窑厂后院的风裹着草木灰的气息，吹得阿九的红衣猎猎作响。我攥着帛书的手心有些发潮，刚要迈步，袖口突然被轻轻拽住。
回头见阿九垂着眼，指尖还沾着点从戏台带出来的黑灰：“等会儿下去，别乱碰东西。”他顿了顿，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往我这边挪了半寸，身形挡在我前面。
枯井里的寒气顺着石阶往上涌，阿九不知从哪摸出颗夜明珠，冷白的光映着他的侧脸，竟比往日柔和了几分。走到一半，石阶突然松动，我脚下一滑，惊呼还没出口就被他拽进怀里。
夜明珠滚落在地，顺着石阶往下跳，光团在黑暗里明明灭灭。他的手紧紧圈着我的腰，我比他矮了半寸头，他呼出的气息刚好蹭着我的脸颊，带着点微烫的温度。我能闻到他身上还有些烤红薯的烟火气——那是早上蹲在火堆旁时沾的。
“站稳了。”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等我扶着石壁站好，他才松开手，弯腰去捡夜明珠时，耳后有片红漫了开来。
夜明珠的光团晃了晃，恰好照亮我攥得发白的指尖。他将夜明珠往我手里塞了塞道：“拿着，照亮你脚边的路。”
走到石阶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处溶洞，钟乳石上凝结着晶莹的水珠，倒映着我们交叠的影子。
青决他们留在了窑厂后院接应，待我们探明了路后再唤下来。只见阿九使了个决，一只火红的小鸟就往我们途经的路飞去。
“走吧，他们一会儿跟过来。”
溶洞深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夜明珠的光透过水汽，在石壁上漾出细碎的光斑。
“这里的石笋会吸灵力。”他忽然开口，指尖点向右侧一根乳白的钟乳石，石尖竟泛着淡淡的黑气，“别靠太近。”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往我这边靠了靠，红衣的下摆扫过我的手背，像被暖阳烘过的丝绸。
转过一道弯，眼前突然出现座石桥，桥身悬在暗河之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水流。
阿九的手按在我肩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我先过。”
我正想说我可以先去探路，他已先迈步。
石桥晃得厉害，可他走得极稳，红衣在夜明珠的光里飘成一道红绸。走到桥中央，他忽然回头朝我伸手，指尖的红光在黑暗里格外分明：“过来，我牵着你。”
...这一路上他果然是很照顾我，显得我很是废柴。
我还是伸出了手，刚触到他的指尖，就被他牢牢攥住。走到桥尾时，石桥突然剧烈摇晃，他顺势将我往岸边带，我踉跄着站稳，却见他半个身子还在桥上，衣摆被风吹得贴在桥板上。
“阿九！”我慌忙去拉他，他借着我的力道跳上岸，两人都没站稳，跌坐在地。他还攥着我的手，夜明珠滚到一旁，光团刚好照见他的唇角，比溶洞里的水流声还要软。
我见他的耳尖又红了，刚要说话，暗河对岸突然传来异动。阿九立刻将我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召出火光，红衣在光影里绷得笔直。等看清是青决他们举着火把赶来，他才松了口气，却没松开护着我的手。
“磐燃哥哥！阿九哥哥！”晴榷举着火把跑过来，小丫头的辫子上还沾着草叶。
“走吧。”他拽着我起身，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更烫了些，“怨念窟的入口，该在暗河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