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业考核日。
模拟战场被设置在一片广袤的废弃工业区内，锈蚀的管道、高耸的冷却塔、残破的厂房构成了复杂而压抑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味道，偶尔有模拟爆炸的闷响和空包弹的射击声远远传来。
菜鸟们——或许现在该称之为准特工们——分成数个小组，在其中穿梭、对抗、执行着最后的综合任务指令。紧张和兴奋写在每一张年轻的脸上。
而在其中一支略显狼狈的小队里，混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穿着和大家一样的作战服，脸上也蹭了些许污渍，但神态却轻松得像是来郊游。最显眼的是，他嘴里叼着一根橙色的棒棒糖，腮帮子微微鼓起，透明的塑料糖棍随着他说话轻轻晃动。
“别担心，刚才那个狙击点交给我。”他声音含糊，却带着奇异的安抚力，对着身边一个因为紧张而脸色发白的队员笑了笑，眼神温和无害，“我从侧面的管道爬过去看看，你们火力掩护一下就好，很简单。”
“可、可是奕……”一个队员差点说漏嘴，及时刹住车，眼前这个顶着个可爱猫猫头、咬着棒棒糖、看起来比他们还像菜鸟的人，可是基地里传闻中深不可测的奕教官！但他现在的身份是他们小队途中“捡到”的落单通讯兵“小星”。
“放心啦。”‘小星’拍了拍他的肩，动作自然又带着鼓励，“相信我。”
不知为何，他那份过度的从容和嘴里那根不合时宜的棒棒糖，反而让这支陷入困境的小队奇异地安定下来。他们下意识地选择相信这个“同伴”。
观察中心内，凌曜站在巨大的全景屏幕前，目光锐利如鹰隼，追踪着每一个小队的动向。他的视线尤其长时间地停留在那个叼着棒棒糖的身影上。
屏幕里，‘小星’如同鬼魅般利用阴影和废弃机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解决了预设的狙击点障碍，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让糖从嘴里掉出来。完成后，他还对着隐藏摄像头的方向，眨了下眼，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哗众取宠。”凌曜冷哼了一句，但视线并未移开。
旁边另一个教官忍不住笑道：“不过这小子确实厉害，那帮菜鸟根本没人怀疑他。这伪装和亲和力，绝了。就是那糖……也太出戏了。”
凌曜没回应，只是看着‘小星’回到小队，立刻被那几个真正的菜鸟围住，脸上洋溢着信任甚至依赖。他三言两语就引导小队制定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突围计划。
“他的任务不是带队。”凌曜突然冷声开口，“他的任务是观察和评估，在最终环节。”
最终环节很快到来。所有小队被引导向核心区域，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夺取一处重要“情报”。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接近目标时，广播里响起了凌曜冰冷的声音：
“最终指令：你们之中，混入了一名敌方渗透者‘幽灵’。找出他，或在被他‘清除’前夺取情报。任务……现在开始。”
所有小队成员瞬间愣住，惊疑不定地看向身边的同伴。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顷刻间瓦解，气氛变得猜忌和紧张。
而那个叼着棒棒糖的‘小星’，脸上的温和笑容一点点收敛起来。他慢慢站直了身体，虽然依旧是那副可爱的发型和棒棒糖，但整个人的气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叹了口气，用依旧含糊却清晰的声音说道：“哎呀，被发现了。真没办法。”
在周围队员震惊、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轻松地取出了嘴里的棒棒糖，糖块碎裂，露出里面隐藏的、闪着寒芒的微型刀片。
“抱歉了，各位。”‘奕樊星’——或者说‘幽灵’——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歉意和极度危险的笑容，“这节课的最后一课：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战场上。”
下一秒，他的身影动了。
没有剧烈的冲突，只有效率高得可怕的“精准清除”。利用地形、利用队友瞬间的愕然、利用那根藏着刀片的棒棒糖杆作为干扰和武器……他如同真正的幽灵，在队伍中穿梭。
每一个被他近身的队员，都在瞬间被“制服”——手腕被巧妙钳制、关节被轻轻一点、或是被那糖棍刀片虚拟划破喉管或动脉。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
他甚至没有弄乱自己的头发。
不到一分钟，整支小队“全军覆没”，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没从这巨大的反转和打击中回过神来。
奕樊星重新站定，将只剩下塑料杆的糖棍随手扔掉。他脸上那副危险的表情褪去，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温和，甚至带着点不好意思：
“承让了。各位表现已经很好了，只是……下次要更警惕一点哦。”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备受打击的准特工们，转身朝着核心区域的情报点走去，轻松地完成了“夺取”。
观察中心里，一片寂静。
凌曜看着屏幕里那个顶着一头与刚才狠辣身手极度违和的猫猫头、正悠闲地走向终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拿起通讯器，接通了奕樊星的私人频道。
频道那头传来带着微微笑意的声音：“凌教官，考核完毕。‘幽灵’任务达成。我的评估报告会稍后提交。”
凌曜看着屏幕上奕樊星似乎无意间抬头望向摄像头的样子，顿了一下，才冷声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
“嗯。”
他顿了顿，罕见地补充了一句，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棒棒糖……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