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厢内,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一种无形的、甜蜜而微妙的张力弥漫在空气中,安静却不容忽视。车窗外的天色迅速暗沉下来,路灯接连亮起,勾勒出车内两人朦胧的轮廓。
凌曜专注地开着车,但唇角始终控制不住地上扬,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副驾驶座的人。他的右手从方向盘上滑下,极其自然地、试探性地覆盖在弈樊星随意放在腿上的左手。
弈樊星的指尖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凌曜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被巨大的喜悦填满。他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指,将那只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指尖相扣,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
弈樊星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流过的光影,耳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易察觉的薄红。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个吻的触感和温度,灼热而清晰,带着一点酥麻,一路蔓延到心底,搅得他心绪不宁。那种陌生的、失控的、却又让人沉溺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又……并不讨厌。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凌曜靠近时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气息,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浓烈情感。
原来,亲吻是这样的。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珍视地对待,是这样的感觉。
和他以往经历过的所有冰冷计算、危险博弈都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感性的、几乎源于本能的吸引与交付。
凌曜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带着安抚的意味,也带着难以平复的激动。
“还……好吗?”凌曜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丝沙哑和小心翼翼,打破了沉默。他指的是那个吻。
弈樊星沉默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几乎被引擎声掩盖,但凌曜还是听到了。
这简单的回应让凌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知道对于弈樊星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认可和反馈。
“我……我很高兴。”凌曜忍不住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喜悦和满足,“樊星,我真的很高兴。”
弈樊星转过头,看向他。昏暗的光线下,凌曜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柔和,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温柔的星光,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却也分神留意着他。
心脏某个角落又软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极轻极轻地回握了一下凌曜的手。
只是一个细微的力道,却让凌曜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亮了。他紧紧回握住那只手,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
车子驶入庄园,在主屋前停下。
凌曜先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替弈樊星拉开车门,动作自然而体贴。他的手依旧没有松开,牵着弈樊星下车。
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林见深看到两人牵着手走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聪明地没有多问,只是恭敬道:“大师兄,凌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师父说让你们先去吃饭,他晚点再来检查大师兄的脉象。”
“好,谢谢。”凌曜心情极好地应道,牵着弈樊星的手走向餐厅。
晚餐时,气氛依旧微妙。凌曜照顾得更加周到自然,仿佛这一切早已演练过千百遍。弈樊星虽然依旧话不多,但那种冰冷的疏离感几乎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默许的柔和。
阿哲和方优儿挤眉弄眼,被裴深用眼神制止了。司徒玄晃悠进来的时候,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哼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嘟囔了一句“吃饭就吃饭,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但眼底却没什么不满。
吃完饭,司徒玄果然抓着弈樊星去扎针把脉了。
凌曜没跟去,他知道老爷子治疗时不喜打扰。他回到房间,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工作邮件,但效率极低,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观景台上那个吻和弈樊星后来细微的回应,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等到弈樊星治疗结束回来,已经快十点了。
他推开房门,看到凌曜正坐在他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着平板,显然是在等他。
“爷爷怎么说?”凌曜放下平板,起身走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
“没事了。恢复得很好。”弈樊星回答,任由他的动作。
“那就好。”凌曜放下心,目光落在弈樊星因为针灸而略显疲惫的脸上,声音不自觉放柔,“累了吧?早点休息。”
“嗯。”弈樊星点头。
凌曜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有些犹豫。最终,他只是克制地、轻轻抱了弈樊星一下,是一个充满珍惜意味的、并不带太多**色彩的拥抱。
“晚安,樊星。”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气息温热。
“……晚安。”弈樊星顿了一下,回应道。
凌曜松开他,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明天见。”
他退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弈樊星独自站在房间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凌曜身上的雪松气息和那个拥抱的温度。他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那里,仿佛还烙印着落日下的那个吻。
缱绻的余温,在寂静的夜里,悄悄蔓延。
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