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樊星跟着凌曜走出总裁办公室,穿过铺着厚地毯的安静走廊,走向专用电梯。沿途遇到的员工无一不立刻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向凌曜问好,但他们的目光却都难以控制地、带着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悄悄瞥向凌曜身后半步的弈樊星。
刚才李总监被秘书脸色惨白地带往人事部的消息,已经在高层的小圈子里像野火一样传开了。虽然具体细节不明,但所有人都知道,起因是李总监闯进总裁办公室,冒犯了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
而现在,凌总亲自陪着这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出现。
那位客人看起来异常年轻,穿着随意,脸色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但气质却沉静得惊人,走在气场强大的凌总身边,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有种奇异的、浑然天成的协调感。最关键的是,凌总对他的态度——那种下意识的靠近、微微侧身倾听的姿态、以及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柔和与重视,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
弈樊星能感觉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但他依旧目不斜视,神情平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习惯了隐匿和观察,而非成为被观察的焦点,但这种程度的关注,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凌曜却似乎对员工们的打量有些不满。他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办公区。
就那么一眼,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过多的表情,所有接触到他视线的人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假装忙碌起来,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走廊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系统和两人轻微的脚步声。
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宣告着这个年轻人的特殊性和不可冒犯。
电梯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目光。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凌曜似乎松了口气,看向弈樊星,语气带着一丝歉意:“公司里总是难免有些……”他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
“无事。”弈樊星打断他,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比起EUrEKA的追杀和实验室的陷阱,这点职场好奇心和试探,简直微不足道。
电梯下行。
凌曜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解释道:“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弈樊星转过头,看向他:“哪句?”
凌曜:“……就是,关于‘朋友’的那句。”他耳根似乎有点泛红,语气却格外认真,“你不是那种……你是我……”他卡壳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才能准确又不显得唐突。
弈樊星看着他那副难得笨拙的样子,忽然想起司徒玄在书房里的问话,以及夜市烟火下自己心里的那份松动。
他沉默了几秒,在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响起时,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凌曜耳中:
“我知道。”
我知道我不是那种“朋友”。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凌曜猛地愣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狂跳起来。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弈樊星,对方却已经率先一步走出了电梯,只留给他一个依旧挺拔却似乎柔和了些许的背影。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接受?是默认?还是……?
巨大的喜悦和不确定感同时冲击着凌曜,让他一时之间竟呆立在电梯里,忘了跟出去。
弈樊星走出几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疑惑:“不走?”
凌曜猛地回神,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大步跟了上去,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神亮得惊人。
“走。”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两人并肩走出凌氏集团大厦,司机早已将车停在门口等候。
坐进车里,凌曜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他时不时地偷偷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弈樊星,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出一点点刚才那句话的蛛丝马迹。
弈樊星虽然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那道灼热的、几乎要把他侧脸盯出个洞来的视线。他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开口:“看路。”
凌曜:“……” 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车子平稳地驶向庄园。
车内的气氛,却与来时截然不同。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暖流在无声地流淌。
凌曜不再试图去定义什么。
有些东西,无需言明,彼此心知,便是最好。
就像此刻,他知道他在身边。
而他知道,他知道他的心意。
这就足够了。
无声的宣告,已然达成。
棋局之外,人生之中,他们终于找到了属于彼此的、新的落子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