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W战队的基地里，裴翊气得涨红了脸，一把关掉连麦，直播间里只留下刺耳的电流声。林说寻沉默不语，头像黯淡下去的瞬间，仿佛连带着把这场闹剧的喧嚣都一并抽离。
正当林说寻准备安抚下粉丝情绪时，游戏界面突然接连弹出一条训练赛邀请。
“无良他们发来训练赛邀请，接吗？”傅洺转动电竞椅，露出那张带着痞气的脸。他歪头看向正在电脑前算数据的教练，金属耳钉在顶灯下折射出冷光。
翟濯动作停顿了几秒，轻笑一声：“接呗，他们缺陪练，而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三人了然，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接受邀请的瞬间，等待大厅里顿时炸开一片喧闹。
“首先感谢哥几个能来哈，我们真是蓬荜生辉。”无良的语音带着夸张的惊喜，背景里还传来队友憋笑憋得直咳嗽的声音，“我得赶紧给我家祖坟烧柱香，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冒出来，带着浓浓的戏腔：“平日里我们只能隔着屏幕瞻仰各位大佬的风采，今天居然能让哥几个给我们当陪练。我感觉我这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说不定等会儿连枪都拿不稳咯！”
公屏上立刻刷起一排魔性的 “2333”，仿佛都能看到对面一群人笑到打滚的模样。
“你最好是哈。”裴翊咬牙切齿地邪笑着。
“刚才的大战我们都看了，那可谓是能载入电竞史册的名场面啊。”无良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怀好意的调侃。
裴翊：“不过是运气好！有种让他来，看我不把他打得找不着北！”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这是！”无良继续添油加醋，“人家JiangZ直播间现在可热闹了，粉丝都在刷‘4W战队不过如此’，还有人做了鬼畜视频，把你们被团灭的画面配上《难忘今宵》的 BGM，播放量都破百万了！”
又是一阵嬉笑。
“不过哥几个也是虎落平阳了，区区小主播都敢嘲讽你们。”
“这也是没办法啊，哥几个洲际赛打得确实混蛋。”
“对啊，排名卡的不上不下，抬都没办法抬。”
“我还说拿下最后一把，这样就行了。”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们那个四号位有60%责任的话，那你们三得有40%。光自己打得好有什么用，没有配合有个der用。”
“无良终于说了句人话，春季赛碾压夺冠促使你们有些飘了。”
“强吧？”林说寻盯着屏幕上闪烁的航线，鼠标在G港落下一个定标，“过段时间就是我们阵营的将士了，到时候赛场碰上了别被打到哭。”
无良发出夸张的抽气声：“林队这是瞧不起谁呢？”
“呵，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嘴强王者’能不能转化成战斗力。”裴翊冷笑，摘下耳机甩在桌上，金属头与桌面碰撞出清脆声响，“要是等会儿落地成盒，记得把直播间ID改成‘G港快递员’。”
4W各队员本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训练赛，结果第二天等几个人坐在饭桌的时候才知道网上炸了锅。
“4W训练赛内讧”的词条就像被点燃的引线，顺着各大社交平台疯狂蔓延。有人把无良嘲讽4W战队的录音剪成集锦，背景音里裴翊的怒声驳斥被反复放大，配上“昔日冠军沦为陪练”的醒目标题，在微博首页挂了十多个小时。
超话里的粉丝早已撕破脸皮。4W战队的老粉攥着春季赛的夺冠视频四处反击，“巅峰时期的统治力你们懂个屁”的评论后面跟着上百个点赞。
而周漓姜的粉丝则甩出洲际赛数据图，“连小组赛都磕磕绊绊，还好意思提当年勇？”的回复在热评区杀得难解难分。
更热闹的是那些乐子人阵营。他们把那段魔性的《难忘今宵》鬼畜视频剪辑成多个版本，有慢放十倍的团灭特写，有弹幕护体的上帝视角，甚至有人给4W队员的头像P上了哭脸特效。
直到中午十二点，管理员炸了好几个词条，争吵声才像被掐断的录音带，暂时陷入诡异的平静。
傅洺刷着手机突然笑出了声，“真有意思。”
屏幕上，一条“建议4W和3W点合并成‘嘴强战队’”的评论被顶到了热评第一，下面跟着一排“附议”的回复。
翟濯端着咖啡走过，瞥了眼屏幕后淡淡开口：“也好啊，平淡期还有一些曝光。”
裴翊把餐盘重重往桌上一放，煎蛋的边缘都溅出了油星。
“周漓姜那操作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傅洺在左路架枪，非要从缝隙里点射，这不纯纯搞心态？”
他咬着吐司的力道能把面包屑碾成粉，“真当我们4W没人了？当初要不是林……”
“快吃。”林说寻的声音从餐桌末端传来，指尖还沾着咖啡渍，“吃完训练。”
裴翊梗着脖子还想争辩，却被傅洺用脚在桌下踹了一下。
傅洺转着手里的牛奶盒，金属箔纸发出窸窣响，“再说昨天训练赛数据还行，至少比你上次在雨林图掉沟里强。”
“我那是鼠标线缠到椅子腿了！”裴翊拍桌而起，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就是故意针对我们！你看他最后那个手雷，这不就是想让我们出丑？”
林说寻没再搭话，起身往楼梯口走。
徐顾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地开口：“你们俩消停点吧，真当网上那些喷子没素材写？我可不想再热搜上看见我们的名字了。”
他抬眼时目光扫过对面剑拔弩张的两人，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无奈，手腕轻扬做了个标准的投篮动作，纸团在空中划出道轻巧的弧线，精准落进垃圾桶，“他俩以前谈过。”
尾音拖得漫不经心，徐顾往后倚进座椅里，双臂交叉枕在脑后，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两人的表情，由震惊转化到难以置信。
傅洺眉峰高挑，眼里满是“你在开玩笑”的审视，仿佛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比训练赛里的绝杀还让人措手不及。
裴翊更是直接张大了嘴，他使劲眨了眨眼，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是不是疯啦？他天天跟我们在一起，哪来的时间谈恋爱……”
傅洺想起直播间里林说寻看向周漓姜的眼神，那瞬间的凝滞确实不像对普通队友，可要说这两人曾是恋人，实在比天方夜谭还离谱。
徐顾挑了挑眉，指尖在桌沿轻轻点着，像在敲一段无声的鼓点：“咱们俱乐部是怎么成立的，还记得吧？”
“当然！那是林说寻卖了房子凑出了钱才能顺利成立的。”裴翊想都没想就接话，语气里满是对林说寻的敬佩，“当时他可是孤注一掷，所有人都劝他别这么冲动。”
“就是那次卖房子，”徐顾顿了顿，目光掠过二楼的方向，“他回北京收拾旧宅，在胡同里碰见周漓姜打架，夸赞了句‘功夫不错’，然后过了几天又碰见周漓姜从学校翻墙，一来二去就熟了。”
两人听得津津有味，眼里的难以置信渐渐被好奇取代。
“两人就这么谈了两个月，林说寻忙着处理房子的事，姜姜给他介绍中介。”徐顾的指尖在桌沿上画着圈，“姜姜以为房子一卖，钱到手了，就能跟林说寻回重庆加入战队。”
说到这里，徐顾轻轻叹了口气：“结果呢？房子一出手，第二天林说寻直接回了重庆，连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断崖式分手？”裴翊刻意压了压声音，“林说寻不是这样的人啊，他做事向来有始有终。”
“谁知道呢。”徐顾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随后就是一年前他栓狙四百米击杀的名场面火上热搜，我才知道他做了游戏主播。”
“难怪……”裴翊后知后觉地咂舌，“我说林队昨天看周漓姜的眼神不对劲，还有周漓姜那火爆脾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傅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想起周漓姜那些看似别扭的操作，突然觉得有了合理的解释。
或许那不是针对，而是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不经意间流露。
徐顾坐直身体，收起了刚才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严肃了几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揪着不放。”
他看了看傅洺，又瞧了瞧裴翊，“你们俩心里那点不满我清楚，但不管怎么说，周漓姜来我们战队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也是在关键时刻救我们于水火的恩人。”
裴翊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愧疚。傅洺的眉头也舒展了些，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没再说话。
“所以啊，”徐顾叹了口气，“一家人不要吵架。我们能走到今天，靠的从来不是单打独斗。姜姜一来正好补全咱们的短板，说不定今年能拿个世界冠军回来。”
提到世界冠军，裴翊的眼睛瞬间亮了，刚才那点别扭劲儿散了个干净。
傅洺拿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训练室的方向。
或许正如徐顾说的，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当下的摩擦在共同的梦想面前，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们是要一起并肩作战的队友，是要在赛场上背靠背交付后背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