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荒种地,煞神临门

静心苑的破败,超出了沈知意的想象。

正屋的家具只有一张掉漆的木床、一个缺了角的衣柜和一张摇摇欲坠的桌子。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墙角甚至结着蛛网。

小宫女铃铛都快哭出来了:“娘娘,这……这怎么住人啊?奴婢去找内务府的人说道说道!”

“回来。”沈知意叫住她,语气平静,“这里很好,清净。”

她不是安慰铃铛,是真觉得不错。前世的她,掏空六个钱包才在北上广买了个老破小,面积还没这个院子大。这里虽然破,但产权清晰(虽然是租住权),面积宽敞,还带这么大一个院子!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可以自由种菜的田园生活吗?虽然地点有点惊悚。

“动手吧,先把屋子收拾出来。”沈知意亲自上手,扯下蛛网。铃铛和福安见状,也不敢再多言,连忙跟着忙碌起来。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三人总算让静心苑勉强能住人了。窗户糊上了新纸,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床铺也换上了沈知意自己带来的、带着皂角清香的被褥。

夕阳西下,沈知意站在院子里,看着被清理出一小片的荒地,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

“福安,明天想办法弄点蔬菜种子来,番茄、小白菜、小葱什么的都行。”她吩咐道,“再找点工具,我们把这片地开出来。”

老太监福安沉默地点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依旧什么也没问。

第二天,福安不知从哪儿还真弄来了一些种子和两把半旧的锄头。沈知意如获至宝,立刻带着铃铛和福安开始了开荒大业。

她前世虽然是个社畜,但祖辈是农村的,小时候寒暑假没少回老家,基本的农活还算门儿清。她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挥舞锄头的动作虽然生疏,却带着一股异常的坚定和活力。

铃铛一开始还叫苦不迭,但看到自家侧妃娘娘都亲自下地,满头大汗却眼神亮晶晶的模样,也渐渐被感染,埋头苦干起来。连沉默的福安,挥舞锄头的频率都快了几分。

寂静的静心苑,第一次充满了泥土的芬芳和劳作的声音。

沈知意一边锄地,一边在心里规划着:这边种番茄,那边种小白菜,墙角可以搭个架子种点黄瓜,再养几只鸡,实现鸡蛋自由……

她刻意不去想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不去想这深宫里的波谲云诡。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这片土地上,仿佛只要种好了菜,就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扎下根,安稳地活下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傍晚,沈知意刚指挥着铃铛把最后几颗小白菜种子撒进翻好的地里,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喧哗。

“哟,这就是新来的沈侧妃住的院子?可真够偏僻的,叫我好找!”

一个穿着桃红色宫装,满头珠翠的丽人,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挑剔地扫过满院的狼藉和沈知意沾着泥土的裙摆,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沈知意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这是比她早半年入东宫的林承徽,父亲是吏部侍郎,算是东宫里颇有地位的一个。

来者不善。

沈知意放下手里的小铲子,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林姐姐。”

林承徽用帕子掩着鼻子,仿佛闻到了什么脏东西:“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好好的院子,弄得跟乡下的泥地似的,成何体统?若是冲撞了殿下的贵气,你担待得起吗?”

沈知意垂眸,语气温顺,却带着软钉子:“回姐姐,殿下让妾身‘安分’待在静心苑。妾身愚钝,不知如何才算安分,只好种种菜,打发时间,免得无事生非,惹殿下不快。”

她直接把太子搬出来当挡箭牌。

林承徽一噎,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太子那句“安分”如今在东宫人尽皆知,她若指责沈知意种菜不对,岂不是在质疑太子的决定?

她冷哼一声,转移了话题:“妹妹倒是会给自己找乐子。不过,既入了东宫,便是殿下的人,整日里摆弄这些下贱玩意儿,平白失了身份!听说妹妹入宫三日,殿下都未曾召见?也是,殿下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这犄角旮旯里的人。”

这话就纯属是来戳心窝子了。

旁边的铃铛气得脸都红了,却被沈知意用眼神制止。

沈知意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羞愤,反而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庆幸:“姐姐说的是。殿下国务繁忙,妾身帮不上忙,只能谨记殿下‘安分’的教诲,不敢前去打扰。殿下不记得妾身,正是妾身的福分,说明妾身谨守本分,未曾给殿下添麻烦。”

林承徽:“……”

她简直要被沈知意这番“不求上进”、“以无宠为荣”的言论给惊呆了!这沈氏是真傻还是装傻?

她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胸口发闷。又讽刺了几句,见沈知意始终是一副“你说得对,我就想当咸鱼”的模样,自觉无趣,只好悻悻然地带着人走了。

送走了不速之客,铃雀忿忿不平:“娘娘,您看她那嚣张的样子!您怎么就不好好怼回去!”

沈知意弯腰,小心地抚平被踩倒的一棵菜苗,淡淡道:“怼回去?然后呢?跟她吵一架,打一架?把事情闹大,引来太子关注?”

她看向铃铛,眼神清明:“铃铛,记住,在这里,不关注,才是最大的安全。她骂几句,不痛不痒。若因此惹来麻烦,才是得不偿失。”

她现在的人设就是“透明人”、“安分守己”。跟人起冲突,完全违背了她的生存策略。

铃铛似懂非懂,但看着沈知意平静无波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沈知意重新拿起小铲子,继续伺候她的菜地。仿佛刚才林承徽的到来,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她不知道的是,静心苑外不远处的竹林里,一道玄色的身影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萧景玄负手而立,听着身后暗卫低声汇报林承徽入门后的每一句对话。

当听到沈知意那句“殿下不记得妾身,正是妾身的福分”时,他深邃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

“福分?”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莫名。

他原本只是例行巡查东宫防卫,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这偏僻的西北角,却没想到看了一场戏。

那个在殿选上主动求去,被他一时兴起拎进东宫的女人,似乎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她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以退为进。

她是真的,在努力地把自己活成一粒尘埃,一抹空气。

种菜?安分为荣?

萧景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这东宫,什么时候允许真正的“安分”存在了?

他倒要看看,她这身“安分”的皮,能披多久。

……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意的生活规律而充实。

白天照料菜地,看着嫩绿的菜苗破土而出,心情也跟着雀跃。她用有限的食材,发挥现代人的智慧,改善伙食。简单的面粉,她也能做出劲道的手擀面;有限的调料,她也能调出鲜美的汤底。

铃铛和福安从一开始的震惊不解,到后来渐渐习惯,甚至开始期待娘娘今天又会做出什么新奇又好吃的食物。静心苑里,竟然开始有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

沈知意几乎快要忘记自己身处东宫了。

直到这天夜里。

她被一阵极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不是风吹草动,更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还夹杂着一声压抑的闷哼。

沈知意瞬间清醒,心脏狂跳。

贼?还是……?

她屏住呼吸,悄悄下床,摸到窗边,借着朦胧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朝院子里望去。

这一看,吓得她魂飞魄散!

只见她的宝贝菜地里,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半跪在那里,一手捂着腹部,指缝间似乎有深色的液体渗出,浓重的血腥气即使隔着窗户也能闻到几分。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

是太子萧景玄!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受了伤?

沈知意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第一个念头是赶紧缩回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已经晚了。

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愈发幽深冰冷的眸子,猛地朝她窗户的方向扫了过来,精准地锁定了她!

那眼神,如同濒死的野兽,充满了暴戾、警惕和浓烈的杀意!

“滚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因为受伤而带着喘息,但其中的命令意味和危险性,却丝毫未减。

沈知意浑身僵硬,手脚冰凉。

她知道,如果她现在退缩或者尖叫,下一秒可能就会血溅当场!

求生欲迫使她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月光下,她穿着白色的中衣,身形单薄,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几分。她看着菜地里那个煞神,以及被他压垮的几棵刚长出来的小白菜苗,心里竟然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丝心疼。

她的菜……

萧景玄死死地盯着她,手依旧捂着腹部,但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仿佛随时都会暴起杀人。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每个字都带着冰碴。

沈知意的目光从他染血的手,移到他苍白的脸,再落到那几棵惨遭蹂躏的小白菜上。

沉默,在弥漫着血腥气的院子里蔓延。

就在萧景玄的耐心即将耗尽,杀意升腾之时。

沈知意忽然动了。

她不是后退,也不是攻击,而是……转身走向旁边搭建的一个简陋小厨房。

萧景玄瞳孔微缩,按着剑柄的手指收紧。

只见那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从小厨房里端出了一个还冒着些许热气的陶罐,又拿了一个干净的碗。

然后,她在萧景玄冰冷而警惕的注视下,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盛了满满一碗……看起来清淡无比的汤面?

面是手擀面,汤色清亮,上面只点缀着几根碧绿的菜叶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沈知意端着那碗面,走到离萧景玄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将碗递了过去。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声音却竭力维持着平稳:

“殿下,”她看着地上那几棵被踩烂的小白菜,语气带着一种诡异的认真,“您踩坏了我的菜。”

萧景玄:“……”

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尖叫、告密、甚至趁机刺杀。

唯独没想过,她会端出一碗面,并指控他……踩坏了她的菜?

沈知意迎着他那仿佛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这碗鸡汤面,算您十两金子。”

“现结,还是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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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种田指南
连载中沈苇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