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要路过一个水塘,水塘边上有个小房子,不大,也没院墙,孤零零地杵在河边。
这是村里老光棍刘秃子的家,鱼塘也是他名下的东西。
我路过他家门口时,正巧看见刘秃子从鱼塘那边,抱着一条足有一米多长的红鲤鱼,鬼鬼祟祟地往屋里跑。那鱼通体鲜红,鳞片在夕阳下泛着光,看得我愣在原地——这么大的红鲤鱼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惊奇劲儿一下子压过了心里那点发毛的感觉。
我没多管,只想赶紧回家。
可刚走了几步,就见他那挂着破窗帘的屋子里,忽然乌光一闪,紧接着,屋里竟传来一阵女人喘息的声音。
我顿时僵住了。
刘秃子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光棍,平时连个女人都不沾,屋里刚刚还静得像坟地,怎么抱条鱼进去,反倒传出这种动静?
我没经历过男女那点事,但岛国爱情动作片可没少看,那声音我听得真切——就是干那事的声音。
我正犹豫要不要过去瞧瞧,忽然旁边刮过一阵阴风,紧接着,我感觉衣角被人轻轻一拽,方向正是刘秃子的屋子。
我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慌忙四下张望,可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只狗都没见着。
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心说难道是自己吓自己,出现幻觉了?根本没人拉我?
可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衣角又被人拉了一下,这次更清楚,实实在在的,有人在拽我!
我腿肚子一抽,脑子里立马蹦出那条对我狂吠、又被我吓跑的大黑狗。可现在看来,我身边根本不是狗,是别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明显不想让我走,一个劲儿地往刘秃子家拽我。
我吓得头皮发麻,正想拔腿就跑,忽然想起在村头莫名其妙消失的王奶奶。
难道……是王奶奶的魂儿还跟着我?在护着我?
想到这儿,我哆哆嗦嗦地对着旁边小声问:“王,王奶奶……是您吗?九儿胆小,要是您……您可别吓我啊……”
话音刚落,衣角又被拉了一下,还连拉了两下。
我屏住呼吸,又试探着说:“王奶奶,要是您,就再拉两下衣角……”
话没说完,衣角又被人拉了两下。
我这下信了,真的是王奶奶的鬼魂在!
可她为啥一直拉我?是要拦我?还是……让我过去看看?
我咬咬牙,壮着胆子又问:“王奶奶,您……是不是让我过去看看?要是,就拉一下;要不是,就拉两下。”
话音刚落,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
我心提到嗓子眼,可转念一想,王奶奶自打回来就没害过我,反而处处护着我。她让我过去,莫非刘秃子屋里真有什么秘密,非让我知道不可?
我一咬牙,妈的,拼了!
硬着头皮,我悄悄摸到刘秃子窗下。屋里拉着窗帘,但缝隙不小,眯着眼还能看清里面。
屋里乱得不像样,衣服鞋袜扔得到处都是,典型的光棍汉作风。可我往里瞅了半天,却没看见刘秃子人影。
奇怪的是,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喘息声、撞击声混在一起,越来越激烈,简直到了癫狂的地步。
我正纳闷,忽然眼前窗帘自己往边上滑开了一点,像是被人从里面拉开的。
我心里直嘀咕:王奶奶您老人家也太不讲究了,让我看这玩意儿?
可等我定睛一看,整个人直接傻在原地。
只见炕上被褥翻腾,刘秃子赤条条地趴在那条红鲤鱼身上,正干得热火朝天!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猛地一挺身,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还低头亲了亲那鲤鱼,动作亲昵得让人作呕。
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吐出来。
可更诡异的是——那明明是条鱼,我刚刚听到的,却是女人的喘息声!
正惊疑间,那条大鲤鱼忽然张开嘴,吐出人言:
“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孩子带到龙口?”
我一愣,倒没太震惊。毕竟我都见过会说话的纸人了,一条会说话的鱼,也算不上多稀奇。
刘秃子坐起身,浑身黏糊糊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再等等……那孩子刚回来,村里好多人盯着,我不好下手。”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咯噔一下。
龙口,我当然知道。
村里的老歌谣说:元宝山,埋石棺。过龙口,十八弯。骑大龙,驾黑船,过了鬼门成神仙。
龙口是松花江流入元宝山的入口,传说每年上游漂下无数浮尸,活人死人进去,就再没出来过,跟进了鬼门关一样。
最关键的是——他们说的“那个孩子”,不就是我吗?
要不然王奶奶干嘛非拽我来看?
这鲤鱼虽怪,但还不至于让王奶奶这么紧张,除非……它要害我。
正想着,那鲤鱼又开口了:“行,但我只能再等你五天。五天之内你带不来,我以后就再也不出现了。”
刘秃子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一把抱住鲤鱼,声音发抖:“别走!求你别走!五天,就五天,我一定把他带到龙口!”
一人一鱼又说了几句恶心巴拉的亲热话,我听得清楚,他们说的,就是我没错。
我心里发苦,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儿特别,怎么连条鲤鱼精都盯上我,非要把我弄去龙口。
正琢磨着,刘秃子抱起鲤鱼,往外走。
我吓得赶紧躲进草丛,没急着走,反而更想弄明白——这平日不起眼的刘秃子,为啥要和一条鲤鱼精勾结,要害我?
只见他把那红鲤鱼放回鱼塘,又折回屋子,在里面翻腾半天,抱出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那袋子一露面,一股恶臭就顺着风飘了过来,熏得我差点背过气去。那味儿,像是死猪烂了半个月,还泡过臭水沟。
刘秃子却一脸平静,抱着袋子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见,当然也没发现我。
他走到河边,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这才打开袋子,往水里倒出一样东西。
一开始我没看清,等那东西完全落地,我浑身一寒,差点叫出声来。
那哪是啥东西——是一具尸体!准确说,是一具腐尸。
已经腐烂很久了,分不清男女,但四肢俱全,脑袋还在,只是面目全非,肿胀发黑,眼眶塌陷,一只耳朵都烂没了。
我脑子“嗡”地一声。
刘秃子哪来的尸体?难道……是杀人抛尸?
不对——我猛地想起林雪和大表哥失踪的事。
他们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难道……是被刘秃子弄来喂鱼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这刘秃子看着不起眼,实则邪门得很。说不定杀我大表哥的根本不是林雪的鬼魂,而是他!
还有那排反方向的脚印——鬼魂杀人,哪会留下脚印?
种种迹象都指向刘秃子,他极可能就是凶手。
我越想越恨,心一横,决定进他屋里搜一搜,看能不能找到林雪或大表哥的尸首。
于是继续盯着他。
只见刘秃子对着河面嘀咕几句,声音太远听不清,但下一秒,他竟伸手从那腐尸上撕下一块肉,直接扔进水里。
接着又撕一块,再扔。
我看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这畜生,简直变态到骨子里了!
我看他一时半会处理不完,趁他不注意,悄悄摸进了屋子。
屋里臭气熏天,比外面还浓,显然是刚从袋子里散出来的。
我捂住鼻子,皱眉打量。
之前在外面看不清,现在进来才看清什么叫光棍汉的窝。
乱得没法说,炕上棉被上全是黄褐色的黏液痕迹,有的已经结痂发硬,一看就是长期“办事”留下的。
我强忍恶心,开始翻找。那尸体他刚才从哪儿拿出来的?我根本没看见,找起来毫无头绪。
屋子虽小,但杂物堆得密密麻麻,翻起来费劲。
正翻得起劲,忽然衣角猛地被人一拽!
我心头一紧,不好!
紧接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刘秃子回来了!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跑根本来不及,出去肯定撞个正着。
慌乱中瞥见角落有个旧柜子,赶紧钻了进去,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快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