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纸烧得极快,火苗虽小,却像是把整个石室都照亮了似的,刺得我眼睛发烫。
小孩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金元宝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符纸燃尽,化作一撮灰,轻轻落在地上,没什么异样。可让我松了口气的是,金元宝终于松开了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整个人瘫在棺材里,咳得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脸也从涨得通红渐渐恢复了些血色。
“怎么样,缓过来了?”我拍了拍他的背。
看来路上遇见的那个老道还真有两下子,一张符下去,立竿见影。可惜就只给了三张,眼下用掉一张,我心里多少有点肉疼。但能救下人,也值了。
金元宝咳了好几分钟,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坐起身来,声音还带着颤:“妈的……太邪门了,我自己的手……竟然不听使唤,差点把自己掐死。”
我瞅了他一眼,心里直翻白眼:你要不是贪心作祟,早听我走人,哪来这么多事?要不是有老道给的符,你早被那俩纸人玩死了。
一想到那两个纸人,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刚才看他缓过来,我一时高兴,竟忘了那两个玩意儿还在。
念头刚起,我就没好气地骂:“你还躺那儿等升天呢?赶紧滚出来!”
金元宝浑身一激灵,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刷白:“我靠!快!快拉我一把,老子一秒都不想在这待了!”话没说完,连滚带爬就从棺材里蹿了出来。
我差点笑出声——刚才那股横劲儿全没了,看来是真被吓破胆了。
他刚爬出来,我就把手电往那两个纸人先前出现的地方照去。
光线昏暗,看得不太真切,但依稀能辨出,两个穿花衣裳的纸人正坐在最高的台阶上,一动不动,四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不言不语。
“就……就是他俩?”金元宝也看见了,声音立马哆嗦起来。
我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该咋办。
“两位小祖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这身子骨真经不起折腾啊……”金元宝双手合十,对着那俩纸人一个劲儿地求饶。
我直翻白眼:早干啥去了?现在才求,顶个屁用!
那俩纸人虽然不动,可刚才那一出实在吓人,别说过去,我连多看一眼都不敢。金元宝更别提了。
可不过去,它们就这么堵着出口,我们怎么走?
正犯愁,我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金童前引路,玉女送西天。’
难道……这两个纸人,真是要给我们指路?
故意挡住出口,逼我们进后面的通道?
我回头看了眼那黑乎乎的通道,深不见底,阴气森森,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可那铁柱明明跑进去了,而且一看就是熟门熟路,既然他没事,说不定里面并没那么危险。
“九儿,咋办啊?你拿个主意!”我正琢磨着,金元宝一把拍我肩膀。
“你早干啥去了?”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咽了口唾沫,手电光死死照着那两个纸人,生怕一眨眼它们就又消失不见。
“你敢从那边走吗?”我指了指纸人方向。
金元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别闹了!我可不想再招惹那俩小祖宗!”
“行。”我点点头,“那就只能走通道了。”
我把想法一说,金元宝回头瞅了眼,连连点头:“进!进去看看,只要不碰那俩小祖宗,咋都行!”
这家伙嘴上两句不离“小祖宗”,听得我又气又想笑。
既然定了主意,我俩不再多看那两个纸人,绕过棺材,一头扎进了通道。
心里发毛,脚步也快,幸好那俩纸人没追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金元宝更是跑得飞快,转眼就蹿到我前头去了。
起初我没在意,可一抬头,忽然发现他背上好像多了点东西。
“等等,元宝!你……你背后有东西!”我赶紧喊住他。
金元宝吓了一跳,立马回头,怒道:“九儿!你他妈太缺德了!这时候还吓我?我背后不就是你吗?”
我一愣,靠,这话确实容易误会。
我赶紧摆手:“不是!是你后背!你后背上有字!”
金元宝身子一僵,脸都白了,差点哭出来:“不会吧……那俩小祖宗又跟来了?”
我摇头:“不是,你转过去,我看看。”
他乖乖转身,我凑近一照——
只见他后背赫然写着两行血红的大字,歪歪扭扭,像是刚用血写上去的,还在往下淌:
“祠堂禁地,触之必死。”
八个字触目惊心,看着就新鲜,八成是那俩纸人下的警告。
意思也明摆着:前面是祠堂,谁进谁死。
“啥?啥东西?”金元宝急了。
我把字念给他听,他当场愣住,喃喃两声,突然破口大骂:“我靠!后面过不去,前面进不得,这是要活活困死老子啊!”
我赶紧压低声音喝道:“小点声!你忘了刚才怎么遭罪的?就因为你嘴欠!”
金元宝立马闭嘴,贼眉鼠眼地左右张望,确认那俩纸人没跟来,才敢喘口气。
我揉着太阳穴,后悔得不行。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那八个血字明晃晃地警告着,谁敢保证进去不死?更何况,那俩纸人连金元宝都能控制,真要杀我们,恐怕也不费劲。
我手里还有两张符,可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那玩意儿。
“九儿,我这条命就交你了。”金元宝彻底没主意了,一脸绝望,“今天要能活着出去,以后你就是我九哥!”
大概是见我用符救了他,觉得我有点本事,干脆把希望全压我身上了。
我深吸两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回去?绝不可能。那俩纸人我是一步都不想再靠近。
只能往前走。就算有危险,也只能认了。好歹前面还有铁柱探过路,未必就是死路。
我转头对金元宝沉声道:“我决定了,往前走。真有危险,我也认了。”
金元宝也深吸几口气,狠狠点头:“行!老子说话算话,活着出去,你就是我九哥!”
我苦笑:“行,那我尽力而为。”
我俩互拍了下肩膀,那架势,活像要赴死的壮士。
金元宝干脆把外套脱了扔在通道里,显然是怕那血字沾上晦气。不过他家底厚,一件衣服也不在乎。
通道很深,我俩走了足足十分钟,终于到了尽头。
前面像是个更大的石室,我俩提心吊胆地走进去,手电一扫,顿时愣住。
这里果然是祠堂。
一面石壁上密密麻麻摆满了灵牌,层层叠叠,整整齐齐,少说也有几百块,气势惊人。
“我靠……这是哪家的祠堂?得传了多少代啊?”金元宝望着那一片牌位,忍不住惊呼。
我也说不出话来。这祠堂规模之大,牌位之多,别说见,听都没听说过。整个中国,怕是都找不出几个能延续这么久的家族。
我拿着手机凑近想看清牌位上的名字,可刚一靠近,四周突然响起“砰砰”的闷响。
紧接着,一簇簇幽蓝的火光,从墙壁上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