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的手指紧紧攥着锦被,眼珠瞪着帐顶绣着的蟠龙,艰难喘息着,每一次呼气都像生命在急速流逝。他至今仍余音未定,被“凤鸣”惊吓到咳了血,也无情地撕开了他强撑多年的帝王躯壳,将早就将被帝王权术侵蚀,被蛀空的腐朽内里暴露无遗。
“父皇,父皇!”太子跪在榻前,他清秀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慌乱地扫过垂落的帐幔,又求助般望向一旁的戚鸣毓。
刚才养心殿外那惊世一箭洞穿三寸精铁的威势,已经超越了他认知的力量,他对戚鸣毓夫妇是深入骨髓的敬畏,恐惧。
戚鸣毓静静注视着龙榻上那盏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他微微抬手,一股力量稳稳地托住了太子臂膀,让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有了暂时的依靠。
他声音好像天生带有安抚力量,劝慰道:“殿下,陛下需要静养。龙体自有天命,非人力可强求。当务之急,是稳住朝局,安顿社稷之心。”
他的话语像定海神针,既安抚了惶惶的太子,又悄然把风雨飘摇的帝国权柄握在了手中。
目光掠过帐幔缝隙间太医们惊惶忙碌的身影,他转向乔淞月,无声的递过一个安定的眼神。
乔淞月对着戚鸣毓微微颔首,随即带着两名白雀女卫,抬着木匣,在众人耐人寻味的目光下,从容退出了养心殿。
玄青色的身影穿过朱红宫门,踏入殿外明媚的阳光里,暂时隔绝了殿内的压抑。
偏殿内的熏炉里袅袅升起的沉水香,竭力驱散着正殿飘来的血腥与药味。
太子戚默笙坐在太师椅上,背脊挺得僵硬,双手紧紧抓着膝盖上明黄的蟒袍衣料。案几上堆着几份墨迹未干的奏报,他却视若无睹,目光时不时的就飘向了紧闭的殿门,仿佛那里随时会冲进来一只洪水猛兽。
戚鸣毓坐在下首,姿态闲适,他提起案上温着的紫砂小壶,滚烫的水流注入白瓷盖碗,碧绿的茶芽在氤氲的水汽中舒展翻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他将一盏澄澈碧透的茶轻轻推到太子面前:“殿下,陛下洪福庇佑,自有太医圣手尽心。此刻,朝野上下,万千军民之眼,皆在殿下身上。社稷之重,莫过于稳啊。”
太子颤抖着手捧起茶盏,瓷壁温热,却暖不了他冰凉凉的心。
“国公,孤明白。”他努力咽下喉头的恐惧,抬头目光触及道戚鸣毓的眸子,里面好像能洞穿一切,他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只是,那凤鸣,还有父皇他......”
“臣说了,利器终究是死物。”戚鸣毓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拂着浮沫,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冷峻的轮廓,但他话语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太子心头。
“执其锋锐者,心之所向,方为根本。臣与臣妻,此心此志,天地可鉴。陛下更是明察秋毫。”他刻意加重了陛下二字,提醒着太子,龙榻上那位帝王虽然形容枯槁,但那双眼睛,未必就真的闭上了。
太子浑身一凛,父皇的猜忌。这才是悬在头顶最锋利的剑。他深吸一口气,更努力的挺直了脊背,带着强装的镇定,开口道:“国公忠义,孤自然深知。然则戚景方谋逆案余波未平,牵连甚广,提督府,五城兵马司,乃至朝中各部,盘根错节,如何处置?还请国公示下。”他将监国太子的身份姿态放得极低,“示下”二字说得很是诚恳。
戚鸣毓放下茶盏,淡言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八字箴言,字字千钧。
“附逆首脑,刘山余党,戚景方心腹死士,证据确凿者,立斩不赦,抄没家产,充盈国库。此乃雷霆,震慑宵小,涤荡乾坤!”
“中层将吏,或为胁从,或遭蒙蔽,查明实情,视其罪责轻重,或夺职流放,或降级留用,许其戴罪立功。此乃菩萨,分化瓦解,收拢人心,稳固根基!”
戚鸣毓话锋一转,眼中精光如电:“至于雍州将士犒赏,此乃陛下金口玉言,更是安军心,彰天恩。当从优从速,厚赏嘉陵道浴血将士,阵亡英烈,抚恤加倍,活捉巴图鲁,焚江断流,箭惊蜀甲之奇功者,尤需重赏。臣请殿下亲拟圣旨,着户部即刻调拨钱粮,兵部遴选得力钦差,携旨携赏,星夜奔赴雍州。务使我大夏将士,皆感念朝廷恩德,知忠勇必酬!此乃定海神针,国本之固!”
这话字字句句条理分明,恩威并施,将乱麻般的朝局瞬间梳理得清晰透彻,更是将犒赏雍州军这件既能收拢戚鸣毓嫡系军心,又能为太子及他所代表的党羽一脉博取声望的美差,稳稳地推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岂会不明真意,闻言眼神发亮:“国公高见!真乃定国良策也!”
他再无迟疑,铺开明黄绢帛,提起御笔,手腕仍有些微颤,落笔却已经带上了几分储君的决断,墨迹在绢帛上流淌,勾勒着安抚军心,彰显恩德的诏命。
看着太子专注书写的侧影,戚鸣很是满意,棋局之上,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已经悄然落定了。
镇国公府。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过半开的窗户,在铺着厚厚羊绒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轩内暖意融融,一方精巧的红泥小炉上,紫砂提梁壶“嘶嘶”喷吐着白色蒸汽。一双纤纤玉指把几瓣新折的,还带着晶莹雪珠的红梅投入沸腾的壶水中,清冽冷傲的梅香与水汽交融,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无声地涤荡着朝堂上带来的尘埃。
乔淞月跪坐于矮榻前,月白色软缎衣裙衬得她身姿如兰,阳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细密的扇形阴影,侧脸线条柔和沉静,此刻她一心一意专注烹茶,所有的锋芒悍勇,都在这一刻敛入沉静的湖底去了。
沉稳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乔淞月笑眼弯弯,没有回头。素手提起沸腾的提梁壶,水流如练,注入茶杯。碧绿的茶芽在澄澈滚水中舒展,沉浮,释放出沁人心脾的甘醇。
“雪水烹新梅,香茗待君归。”她声音带着笑意,如玉磬轻鸣。
戚鸣毓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盘膝坐下,一身墨青色家常长衫,褪去了国公的威严,更显的身姿挺拔,清隽如竹。
他看着眼前人专注的侧颜,被水汽蒸得略微红润的脸颊,心里满足极了。
“夫人好雅兴。”他低笑,带着沐浴后的清爽,“这‘踏雪寻梅’,倒应了劫后余生的景。”
乔淞月双手捧起第一盏茶,递到他面前。澄澈的茶汤在白瓷盏中微微荡漾,映着她莹白的手指和清亮的眼眸:“压压惊,也清清心。”
指尖相接,微凉的触感带来一丝细微的酥麻。
戚鸣毓接过茶盏,看着盏中碧波微澜,几片舒展的茶叶如扁舟,几瓣半透明的红梅若雪中红玉点缀其间。轻嗅,梅的清冽与茶的甘醇交织,沁人心脾。浅啜,温热的茶汤滑入喉中,唇齿留香,熨帖肺腑,仿佛真将朝堂的刀光剑影尽数涤荡的干干净净。
“好茶。”他由衷赞道,“淞月泡的茶,真能为我涤荡世间一切尘埃。”
乔淞月为自己也斟了一盏,捧在掌心,感受着那份温热的熨帖。“尘埃易洗,人心难涤。”
她抬眸:“陛下今日,受惊不小。”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他醒来后,怕是......”
“怕是对你我,尤其是凤鸣,忌惮更深。”戚鸣毓接口,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他放下茶盏,眸底寒光微闪,“老头子一生浸淫权术,制衡之道刻入骨髓。封国公,赐诰命,看似恩宠,实则不怀好意,将你我置于风口浪尖,悬于百官乃至太子眼前。凤鸣现世,其威远超他所料,这制衡的棋盘,于他而言,已经彻底失控了。”
乔淞月明白了:“所以,陛下这是在惊骇之下,心神失守。他害怕的不是弩箭,是弩箭带来的不可控的变数,不是他能掌握的。他心里更怕的是执弩之人,心向难测。”
“心向难测?”戚鸣笑了笑,“那便让他看清这心之所向。”他看向她,目光转为深沉,“乔家旧案重审,便是第一步。借戚景方构陷忠良的这股东风,为乔氏满门昭雪,此乃大义,亦是民心所向。老头子只要还有半分清醒,便不敢阻挠,反而还会顺水推舟,以彰皇恩浩荡。”
提及乔家,乔淞月心头一紧,眼中痛楚与坚毅交织:“卷宗人证......”
“放心。”戚鸣毓伸手,温热的大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力量坚定可靠,“白雀已经在全力运转。当年经办此案之关键人物,知情者,乃至部分被戚景方灭口却侥幸逃脱的旧仆线索,都已经有了眉目。就等着在最合适的时机全部呈上。”
“现下太子急于立威,安抚朝野,这桩陈年冤案由他亲自主审,再合适不过了。既可以显示新君仁德,又可以打击戚景方的余孽,他求之不得呢。”
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暖,看着他眼中运筹帷幄的自信,她反手轻轻回握他的手指,低声道:“辛苦你了,谢谢你。”
“为了你,值得。”戚鸣毓反手把她微凉的手包裹在掌心,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传递着无声的承诺。
这一刻的宁静与默契,是暴风雨后显得格外珍贵。
戚鸣毓的目光落在她被茶水润泽过的唇瓣上,色泽像初绽的梅花。他喉结微动,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月底的奉天殿大婚。”
乔淞月长睫如蝶翼轻颤:“嗯,我知道。我还说过有些......招摇。”
戚鸣毓低笑,宠溺道,“我戚鸣毓的夫人,配享这世间最盛大的典礼。那非仅是典礼,淞月,”他倾身向前,“那是我向全天下宣告,你是我的妻,此生唯一,永不相负。让所有人见证,你如何与我并肩,立于这帝国之巅。”
炽热的话语滚烫,带着深沉的占有欲与承诺。
乔淞月不再躲闪:“谁,谁要与你站什么巅。”她小声嘟囔,带着娇嗔,掩饰着心里的骄傲激动。
“不站巅?”戚鸣毓挑眉,眼中笑意更浓,带着一丝邪气的戏谑,“那夫人是想与我归隐山林?梅妻鹤子,闲云野鹤吗?”
他的一只手不安分地抬起,指尖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碎发,流连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谁是你的梅妻。”乔淞月被他指尖的触碰弄得有些窘迫,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攥住了。
“不是梅妻?”戚鸣毓故作沉思,眸子在她脸上灼热逡巡,“那便是惊雷之妻?或是凤鸣之妻?”他猛然凑近,俩人鼻尖几乎相触,声音压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见,“还是让我魂牵梦萦,寤寐思服的心尖之妻。”
乔淞月大脑空白,怔怔望着他极具侵略性,深情交织的俊颜。他身上混着茶香的气息,霸道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看着她被撩拨得神魂颠倒的娇羞模样,戚鸣毓低头,衔住那两片粉嫩柔软。
甘甜,带着梅花与茶香的清冽气息,醇美如甘露。不同于之前的温柔试探,这个吻带着占有,是炽热的掠夺。
“唔......”乔淞月发出一声细碎呜咽,被他吻的浑身发软,被动承受着他狂野的掠夺。
室内,茶香氤氲,红炉温暖。
室外,几片被风吹落的红梅,悄然飘落在窗户上。
许久之后,屋里才响起戚鸣毓气息不稳的声音:“真想今天便是大婚。”
乔淞月在他胸膛闷声笑道:“你定的婚期,现在才后悔。”
戚鸣毓紧紧拥着她,愉悦大笑,享受着此刻的安宁与甜蜜。
月底,奉天殿。
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与威仪的巨殿,今日被装点得前所未有的盛大辉煌。
赤红的金丝绒地毯从殿外丹陛一直铺陈至御座之下,两侧蟠龙金柱缠绕着新鲜的松柏与怒放的牡丹,空气中弥漫着庄重的龙涎香与清甜的花果气息。
文武百官,宗室勋贵,各国使节,依品级肃立于殿内殿外,目光皆聚焦于大殿中央。
吉时已至,庄严的礼乐奏响。
殿门大开,阳光像瀑布一样涌入进来。
戚鸣毓一身玄黑为底,金线绣四爪怒蟒的国公冕服,头戴七旒冕冠,身姿挺拔,通身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威严。他眸子深邃如海,目光扫过群臣,他步伐沉稳有力,一步步踏上丹陛。
在他身侧半步,乔淞月身着正红蹙金绣凤鸣的诰命大妆,头戴九翚四凤珠冠,流苏垂落,光华璀璨。她面容沉静,眉宇间那股历经血火淬炼的坚韧与智慧,在盛装华服下更显雍容高贵,风华绝代。她手中没有持扇,而是捧着一支斜逸而出的,带着晶莹雪珠与初绽红梅的梅枝,清冽的梅香在庄重的熏香中逸散开来,像极了她本人,于繁华深处,仍旧保有本真。
“跪!”
礼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群臣如潮水般跪伏,山呼海啸:
“恭贺护国公!恭贺诰命夫人!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浪震天,回荡在奉天殿高阔的穹顶之下。
戚鸣毓与乔淞月并肩立于丹陛之上,接受着万民的朝贺祝福。阳光穿过高大的殿门,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
这一刻,他们便是这帝国的脊梁,是拨云见日,扫平阴霾的象征。
太子戚默笙端坐于御座之侧特设的监国宝座上,看着下方那对璧人,眼中情绪复杂。
敬畏,感激,还有一丝深藏眼底,难以言说的忌惮,但是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不喜于色,这些情绪最终都化作了脸上得体的笑容。
他起身,展开早已备好的明黄圣旨,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公戚鸣毓,忠勇冠世,智略超群,扫逆靖难,匡扶社稷,功在千秋,特加封为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诰命夫人乔淞月,智勇双全,辅弼有功,特加封一品护国夫人,赐凤冠霞帔,享双俸。雍州军赐号‘镇国’,永镇国门,钦此!”
封赏之厚,恩宠之隆,前所未有,殿内再次响起震天的恭贺之声。
戚鸣毓与乔淞月躬身谢恩,起身时,戚鸣毓看向太子,声音沉稳,传遍大殿:“臣,谢陛下天恩,谢殿下厚赏。然,丹书铁券,世袭罔替,非臣所愿。臣与镇**,唯愿此身此志,永为大夏之盾,护佑黎民,拱卫河山。此心昭昭,日月可鉴!”
没有骄狂,没有恃功,只有一片赤诚与沉甸甸的责任。太子眼中的阴霾似乎被这坦荡的话语驱散,他重重点头:“国公之心,孤与天下共鉴!”
大婚礼仪继续进行。
当礼官高唱“礼成”之时,奉天殿内外,钟鼓齐鸣,声震九霄。
是夜,镇国公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盛况空前。然而喧嚣的中心,万意园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独有的宁静。
红烛高烧,映照着一对身着大红吉服的新人。
戚鸣毓轻轻揭下乔淞月头上的红盖头。烛光下,她盛装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眼眸清澈,映着跳动的烛火和他深情的倒影。
“夫人。”他低唤,声音带着醉人的温柔。
“夫君。”乔淞月抬眸,嫣然一笑,倾国倾城。
没有过多的言语,戚鸣毓牵起她的手,走到窗边。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细雪,轻柔地覆盖着庭院。
“还记得我们烹茶时的话吗?”戚鸣毓拥着她,看着窗外雪落梅枝。
“记得。”乔淞月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与有力的心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等局势彻底安定,朝堂再无波澜,”戚鸣毓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轻柔一吻,“我便带你去陌南,看苍茫草原,看雪山巍峨。在那里,只有你我,再无纷扰。”
乔淞月眼中漾开温暖的笑意,如春水初融。她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梅枝,轻轻插入窗边一个素净的白玉瓶中。
“好。”她轻声应道,声音带着对未来安宁的无限向往。
窗外,细雪无声,红梅映雪,暗香浮动。
窗内,红烛摇曳,一双璧人,十指紧扣。
帝国的风雨终于平息了,属于他们的岁月静好,才刚刚开始。
镇国公与护国夫人的故事,就像雪中红梅,清冽,坚韧,风华绝代,将会永远铭刻在这片河山的历史长卷之中。
而茶香与梅韵,也将伴着他们,走向许诺中的陌南长天,闲云野鹤。
正文完结了,开心,超级开心,我的第一本完结书,回顾历史,这几个月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写,写的头晕眼花,昏天黑地,掉头发,黑眼圈,数据惨淡也没关系,每天痛并快乐着。草稿原本计划写40多万字的,但心里责任重大,不想水文,删删减减,精益求精,写的过程中最终删去十多万字,哈哈,浓缩了这么多都是精华。
第一个完本,心情复杂感受还挺多的,一定从中汲取经验,下一本一定做的更好,在方方面面都会更好。
完结的这本,请大家帮忙多多宣传推广,好吗?休息几天,有空了会进行全文大修,删繁就简,查漏补缺,力求行文更流畅有趣。
然后!然后!下个月开新文【随缘小调】,一个关于爱和救赎,甜虐交织的古言,偏向感情流,这个故事构思很久了,我个人非常喜欢,大纲细纲完整,欢迎大家来看看新文,尝尝味道,作者不坑不坑不坑,绝对勤奋,日更有保证,欢迎收藏,欢迎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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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