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小贱人。” 那个杀手中了招,发出惨叫,他手腕剧痛,看样子骨头似乎被咬裂了,再也无力去抓乔淞月的天灵盖了。
乔淞月的阻挠给戚鸣毓争取到了喘息之机,他提聚一口气,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劈向头颅的一刀,他伸手抓住了杀手拿着刀的手腕,俩人暗暗较劲,谁也不肯先松手,可戚鸣毓明显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咔嚓一声,那个杀手的手腕被戚鸣毓硬生生捏碎了。
那人发出嚎叫,手里长刀脱了手,戚鸣毓趁此机会,右手并指作剑,凝聚最后的内力,狠狠点向了对方心口死穴,指劲透体,那个杀手从嘴巴里溢出一大股鲜血,身体倒飞撞在军械大木箱上,头一歪便不动了。
那个被乔淞月死死咬住手腕的杀手,眼睁睁看着同伴惨死,凶性大发,不挥开被抱住的手臂,狠狠把乔淞月甩飞出去。乔淞月撞在一个木箱上,狠狠咳嗽两声,后背被刀子划开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痛。
“你这该死的贱人,我先杀了你!” 那个杀手龇牙咧嘴的捂着手腕上的咬痕,疯了一样捡起地上的长刀,就要扑向乔淞月砍死她。
“你敢!” 一声地狱魔神一样冷酷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解决了对手的戚鸣毓,像从血池中爬出的恶鬼修罗,不顾自己重伤濒危的身体,从地上抓起一根精钢打造的弩臂,把它当作短棍,狠狠的掷向了那个扑向乔淞月的杀手。
那杀手觉得身后一股劲风,骇然回过头看,只看到一个急速放大的黑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
那个弩臂贯穿了他的胸,带着他向后倒,身体重重砸在舱壁上,鲜血喷泉一样从他胸口那道伤口中飚飞出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再不甘心,也彻底气绝身亡了。
军械库内,搏杀情景惨烈到了极致,四名顶尖杀手,尽数毙了命,连戚鸣毓和乔淞月,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戚鸣毓拄着捡起的长刀,勉强站立着,他的后背左臂上有好几道伤口,鲜血汩汩往外冒,气息也很是虚弱,他扭头望向乔淞月,眼中满是急切担忧。
乔淞月嘴角还挂着血迹,冲他笑了笑,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告诉他,她没事,不要为她担心,但后背的伤口被刚才的撞击所重创,痛得她几乎要窒息了,她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哈哈哈,哈哈。” 一串怪笑在这个时候突兀响起,是赫公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退到了破洞入口的边缘,又惊又怒,毕竟一连损失了四名心腹好手,一时间也扛不住,真的肉疼啊。
他一边恶毒的笑着,一边拍手掌,半真似假的赞叹道:“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那双小眯眯眼,贼溜溜的在两人身上扫视:“靖元侯真是神勇不凡,杂家佩服,而乔姑娘更是聪慧过人,让杂家刮目相看!好一对亡命鸳鸯,这份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情意,真是感天动地啊。”
俩人被他这番“夸赞”恶心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然后赫公公话音一转:“可惜啊可惜,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二位今日注定要葬身在这雷霆岗,给这些军械陪葬喽!”
他说完一挥手:“放火,沉船,恭送侯爷和夫人上路!”
外面的人一声令下,“轰隆,轰隆,轰隆”几声爆炸立刻在船舱外面响起,还有木头烈火焚烧的噼啪爆裂声,很快,浓烈刺鼻的烟火味从破洞处缝隙里透过来,船上到处都是木制品,尤其此处最集中,火舌肆虐,贪婪的开始舔舐军械库的木制结构。
船身变得脆弱,剧烈地向一侧倾斜,应该是船底被他们炸穿了,江水正大量涌入进来,沉船加上火海,对他们来说是双重绝杀的大危机。
“走!” 戚鸣毓强咬牙冲到乔淞月身边,一把将她拉起,紧紧护在怀里,冲向通往外面江水的大破洞,冰冷刺骨的水气迎面扑来,他们脚下就是深渊。
“抱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松手,听见没有?” 戚鸣毓低头冲着乔淞月吼道。
“嗯!”乔淞月没有任何犹豫,双手牢牢环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染血的胸膛里,这一刻,她心甘情愿和他同生共死。
戚鸣毓低吼一声,抱着乔淞月,纵身跃入了翻滚着浓雾的江水中。“噗通”一声,俩人打碎了水面里的火焰倒影,溅起了一束巨大的水花。
江水不断涌入口鼻耳中,乔淞月觉得眼前一黑,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让她几乎过去,但她死死咬着牙,双手铁箍一样牢牢抱着戚鸣毓,她绝不会松手的。
戚鸣毓此刻也不好受,后背和手臂的伤口被江水一浸,简直痛得钻心彻骨,但他还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他怀里还有一个她。
他一手紧紧搂住乔淞月的腰,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拼命的向上游动,他们头顶上方,是燃烧着的船炽热的火光和滚滚浓烟,还有破碎的木板,大大小小的碎物不断砸落下去,在水中形成一个又一个致命的暗流漩涡,四周一片焦灼混乱。
戚鸣毓丝毫不受影响,抱着乔淞月一心一意奋力辟开一条生路。
不知道挨了多久,乔淞月手臂麻木了,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松开过手,“哗啦啦”俩人冒出了头,接着大半个身体都出来了,。
“快,淞月,呼吸!”
“啊......”乔淞月急促的喘息几个来回,觉得脑子里不再那么眩晕了。
忽然,戚鸣毓抓紧了她的肩膀。
“找到了,他们在那里,快放箭,千万别再让他们跑了!” 赫公公阴毒的声音从船上传来。
乔淞月转过头,赫公公站在船上倾斜的高处,身体瘦瘦小小的,被几名手持劲弩的护卫团团护卫着。
他一声杀令,“咻!咻!咻!”密集的弩箭像大雨一样,冲着他们俩人所在的水域飞射而下。
“闭气!下潜!” 戚鸣毓猛然将乔淞月的头按入水中,同时自己也深吸一口气,带着她一起向深水处扎去。
江水再次淹没头顶,一支弩箭甚至擦着戚鸣毓的肩头射过,带走一片蓝色的碎衣襟,乔淞月睁大眼睛,想凑得近点,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再受伤。
戚鸣毓却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两人拼命下潜,躲避着密集的箭雨。
戚鸣毓拉着乔淞月,凭借记忆,向着远离大船的方向潜游,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好在上方透下的红彤彤的火光和浓烟形成了诡异的潋滟光影,给他们带来了特别的光亮。
乔淞月后背的伤口在水中浸泡,剧痛阵阵袭来,她看到他染血的侧脸轮廓在水中奋力前行的剪影,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好像有一种濒死的绝望感,对身边这个男人复杂到极致的情感,在她心头不停翻涌。
她紧紧抓着戚鸣毓的手,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和温暖,她一遍一遍提醒自己,要坚持下去,要坚持下去,为了他,为了他们两个人。
这时,她模糊的视线忽然捕捉到了水底深处,靠近一艘巨大沉船残骸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着光。
不是金银,像是一种金属特有的冰冷光泽,而且看那个轮廓,像是一个半埋在淤泥里的铁箱。
她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召唤她,她下意识地拉了拉戚鸣毓的手,指向那个方向。
戚鸣毓也看到了那点微弱的反光,在这种绝境里,任何异常都可能是生机,也可能是陷阱。但此时此刻,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因为离得远了,头顶的箭雨虽然稀疏了一些,但燃烧的大船正在加速下沉,带起的漩涡吸力也越来越强,继续留在原地只有死路一条。
戚鸣毓闪过一丝坚毅神色,他反手握住乔淞月的手,带着她潜游过去,两人靠近了些,终于看清了,那的确是一个铁箱,箱体不大但异常沉重,箱盖上还雕刻着什么模糊的纹路。
乔淞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这个箱子上面的纹路,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拼命调动起最深处的记忆。是在乔家那场大火之前,在父亲的书房里!
戚鸣毓见她有些怔楞,还有些痛苦,他用力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他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埋伏,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拂去箱盖锁扣附近的淤泥。
许是时间久了,锁扣已经锈蚀得很厉害了,但依稀能看出是某种精密的机关结构。戚鸣毓指尖用力,快速地在锁扣几个突起处连点敲击着。
“咔哒,咔,哒哒。”那锈死的锁扣,真的被他打开了,缓缓动弹着。
乔淞月忘记了自己暂时无法呼吸,牢牢盯着那个缓缓开启的箱盖,箱盖先是掀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预想中的金光宝气。
借着水面透下的微弱火光,乔淞月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是一叠用特殊防水防火的油布包裹着的信件,裹严严实实,似乎还封着火漆,她一时间也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
戚鸣毓跟她对视了一眼,她点了点头。
戚鸣毓快速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块铁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徽记,旁边还有一支莹润,簪头雕琢成一朵小小白莲花的玉簪。
那白莲的形态,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她母亲生前最爱的簪子,也是她母亲在她十岁生辰时候,亲手戴在她发间的礼物,后来就找不到了,再后来乔家大火,她以为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是娘的簪子。
乔淞月不敢置信,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支白玉簪。
她指尖刚要触碰到簪子,簪头那朵小小的白莲花蕊中心,一个米粒大小,很是隐蔽的孔洞中,忽然射出来一道细小又透明的银光,射向了乔淞月的眉心。
是剧毒暗器,这箱子里暗中藏着冷箭。这根本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利用的正是寻宝者看到熟悉遗物时,正心神激荡,毫不设防的致命瞬间。
乔淞月哪里会知道还有这手,来不及做反应,觉得自己此刻必死无疑。
“不!” 戚鸣毓将乔淞月拉向自己身后,一直紧握在手中,那块从箱子里拿起的漆黑铁牌,被他用尽全身力气,像发射盾牌一样,挡在了乔淞月面前。
“叮当”一声。那道银光撞在铁牌上,爆出一小团细微的火星,戚鸣毓手臂一震,虎口崩裂开了一道小口。
这个举动像无意间发出了什么机关,他们后方沉船残骸的角落里,一道灰暗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到明面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