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早就派人守在了那里了,孩子生的很顺利,李府的嬷嬷从稳婆手里接过孩子,刚打开门,李颂之急忙迎了上去。
嬷嬷连连夸赞说:“恭喜公子,是个千金,哎呀,这孩子长得真好看。”
家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一起向李颂之行礼道贺。
李颂之美滋滋地抱过女儿,嬷嬷一边叮嘱:“小心点。”一边调整他抱孩子的姿势。
李颂之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女儿,看着女儿肉肉的小脸想了想,说道:“孩子也该有个名字,大名就叫‘李佳芳’,小名就叫‘玉儿’吧。”
孩子满月时灵秀可爱的模样谁见了都夸,白净的像是用雪团捏出来的,那肉肉的胳膊腿儿就像莲藕一般。
见过的人都说孩子长得像母亲。
几天后李颂之因公入宫,皇帝见李颂之心情很好,就问:“颂之啊,朕今日见你心情不错啊。”
李颂之满脸笑意:“回皇上,臣最近刚刚做了父亲,有了一个女儿,刚满月。”
听闻李颂之喜得掌上明珠,皇帝当即宣布封宋明鸿为四品诰命夫人。
李颂之喜不自禁,当场跪下磕头,口称只喊:“谢皇上。”
今日好容易休息一天,一大早李颂之、宋明鸿带着孩子来李府。
今日来是因为孩子过百日。
李友珍和安春娥在自己屋里吃完早饭也来跟哥嫂聊天。
奶妈抱着女儿李婉芳,丫头领着儿子李惟跟着来了。
安春娥看到哥嫂的女儿满脸堆笑走上前,用手摸着孩子的小脸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就是越长越不像大哥了。”
李颂之笑笑说:“长得像她母亲。”
安春娥用手捏捏孩子的脸说:“长得像嫂子好啊,这孩子真招人稀罕。”
宋明鸿看到李惟说:“哎呀,你儿子又长个了,看着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聪明伶俐有什么用,要是能跟大哥一样读书好就行。”
李颂之回了一句:“孩子还小,读书的事以后再说,实在不行习武也可以。”
安春娥得意地说:“还是读书好,他父亲读书读不进去,他将来就必须好好读,他外祖父当年考上功名才走的仕途。”
李颂之说一句客套话:“惟儿这孩子是个聪明孩子,将来肯定错不了。”
他实在不好说这个侄子长得像母亲,脑袋像父亲。
安春娥摸着玉儿的小脸得意地说:“有惟儿哥哥在,将来玉儿也不会受欺负。”
李友珍也过来逗玉儿:“谁敢欺负玉儿?别说他父亲,我这个当叔叔的也不答应。”
安春娥不屑地说:“等你老了还能管得了,还不得靠着惟儿。”
李友珍叹息说:“等我老了,玉儿和咱闺女也都嫁人了。”
安春娥:“我已经跟父亲母亲说了,等玉儿将来嫁了人,惟儿就是她娘家的兄弟,还得靠惟儿出面撑腰,要是将来惟儿能进北镇抚司替大哥做事,玉儿也就有人护着了。”
李颂之宋明鸿瞬间像被电击了一般,夫妻俩瞪大了眼珠子看着安春娥,这话里明目张胆透着要吃绝户的味道。
李颂之更是犹如被当头一棒,他质问:“接替?”
安春娥满面笑意:“啊!”
这些话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大哥大嫂一家子的后半生就给她“吃干抹净”了。
安春娥说的是“接替”而不是“替”。“接替”意指李颂之把位子让出来给她儿子坐,而“替”则是指在李颂之手下办差事,听从李颂之调遣。
这一字之差意思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想进北镇抚司接替李颂之的位子?先问问皇上答不答应。
被人暗讽没儿子,不仅要被抢走官职,还要把宝贝女儿吃成绝户,这口气绝对咽不下。
夫妻俩看向李友珍时,李友珍顿时变了脸色,当时就低下了头。
夫妻俩再傻也能看出来,安春娥敢明目张胆地往外说,亲兄弟脱不了责任,管不住嘴啊。
安春娥平时肯定把好处讲了不止一遍,经过长时间蛊惑,这算盘李友珍大概在心里也伸手拨了拨,只不过比起安春娥,他知道轻重,毕竟那是亲哥,他可不能算计到亲哥亲嫂的头上,他还是要脸的。
李颂之咬了咬后槽牙,眼里喷着火。
宋明鸿黑着脸,嘴角一丝冷笑。
李友珍此时也有些后怕,尤其是他哥那眼神那表情,他怪安春娥多嘴:“你少在这瞎操心。”
宋明鸿讪笑着问:“咱父亲母亲是什么意思?”
安春娥话锋一转:“父亲母亲说将来玉儿也会有自己的亲兄弟。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玉儿多一个护着她的兄弟。”
安春娥笑里藏刀的试探,她的话哥嫂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宋明鸿强装笑脸,几乎咬着牙说:“惟儿是个好孩子,我看将来一定有出息,将来进了北镇抚司那咱们两家都有靠了,我们家玉儿将来也得依靠这个哥哥。你看我跟你大哥都是‘蝉不知雪’的两个人,还得是你们考虑的周到。”
安春娥一脸不可思议:“你们要是馋什么了就尽管回来让府里做,不用苦着自己。”
她把“蝉”理解成了“馋”。
李颂之在一旁实在压不住嘴角被逗笑了,一边笑一边为这个蠢货叹了口气。
说话间,两个丫头都来送茶,李颂之接过一杯茶坐下,宋明鸿抱着孩子紧挨着坐下,跟丫头说:“我不喝,你先放下吧。”
温夫人和李娟丽走进来,温夫人看见玉儿高兴地说:“哎呀,终于又抱过来了。”
李娟丽欢快地上前瞧着孩子的小脸,忍不住伸手去摸一摸。
祖父李柯、祖母陈氏还有李旻也来了,宋明鸿、李颂之赶紧站起来抱着孩子走过去。看到玉儿那肉嘟嘟的小脸,双眼皮大眼睛,几位长辈上前摸她的小脸小手,都高兴的很。
玉儿那双乌黑的眸子好奇地看着每一个接近她的人。
祖母让丫头递上一个小盒子,李颂之笑着问:“这是什么呀?”
祖母笑吟吟地说“你打开看看。”
李颂之打开一看,里面都是金的玉的。
祖母说:“这都是给孩子的,友珍闺女刚出生那会儿也给了。”
李颂之笑着说:“我替玉儿谢谢曾祖母了。”
李颂之和宋明玉并不知道,这盒子里的东西有些竟是从老祖母的嫁妆里拿出来的。没给过嫄丽、娟丽,也没给过婉儿,独独给了玉儿。
“你们都坐吧。”
祖父李柯年纪大了不便久站,就招呼大家坐下。
温夫人抱过玉儿坐到陈氏身边,宋明鸿拿着礼品盒坐在李颂之身边。
李柯问李旻:“最近朝廷上有没有事?皇上操不操心?”
李旻说:“最近没听说什么事。”
李柯和李旻正在聊天,温夫人抱着玉儿给祖母看,就在这个空闲里李颂之问:“友珍,这段时间在兵马司干的怎么样?”
李友珍是兵马司的副指挥之一。
“还是那样,每天大事小事上赶着处理,干不好就得挨骂。”
李颂之笑着说:“怎么还有人敢骂你?”
“我挨骂的时候少,都是别人挨骂。”
“我想也是。”
安春娥鄙夷地看了李友珍一眼:“我早告诉过他,要多跟上头走动,多交些朋友,他不愿意。”
李友珍赶紧制止:“你行了吧。”
安春娥得意地夸她父亲:“我父亲这个人就是喜欢交友,朋友遍地,走到哪儿都有人奉承。自从上任以后,当地的乡绅士族排着队跟我们安家结交,有什么事只要说一声,这些人就替我父亲我哥给办了。”
宋明鸿坐在那儿都有点听不下去了,心想:“这么蠢的人,竟然把自家的事就这么抖搂出来了,亏她还是大户人家出身呢,难道不知道官员与地方上的乡绅富商来往密切是会出事的?”
宋明鸿嫁过来这两年也从李颂之那里学了不少东西。
李颂之倒是没吭声,低垂着眼皮,翘着腿坐着,安安静静听着,食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着,像是在记录着什么,或者是在盘算什么。
宋明鸿偷看了丈夫一眼,眼见他一脸的“风平浪静”,却不知他心里已经“波澜壮阔”起来。
李友珍不耐烦:“你快闭上嘴吧,一年到头就显摆你父亲你哥会做人,一群人上赶着奉承。”
李颂之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冷笑,与此同时宋明鸿则冷眼旁观。
安春娥继续羞辱:“吃了我家送的,用了我家送的,你还有理了。”
李友珍自觉理亏又说不过她,把脸扭过去不说话。
李颂之冷眼问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李家人吃你家的,用你家的?”
安春娥看见大哥有点不高兴,马上解释:“我是说友珍,没说别人。”
李颂之冲她翻了个白眼:“有些话不要乱说,我还以为你是想在我们李家摆阔呢。”
安春娥尴尬地说:“哪有的事。”
身为大哥,李颂之有点动怒,安春娥即便不高兴也不敢造次。
宋明鸿此刻也感受到自己丈夫作为兄长的气场。
正哄着孩子玩儿的陈氏说:“颂之、明鸿,今中午就好好给孩子办一个宴席。”
夫妻俩忙答应下来。
宴席结束后,李颂之、宋明鸿回到自己的家。
也不知是谁告了状,李友珍突然被李旻和温夫人单独叫住,让安春娥自己回去了。
在父母那里被训斥了一顿,两刻钟后,李友珍回来了,进屋后一直黑着脸,安春娥靠坐在床沿上,瞧着他一脸的不高兴,冷冷一笑:“呵,怎么了这是,在父母跟前挨骂了?”
李友珍冲着安春娥口气生硬地发了一句牢骚:“以后在大哥大嫂面前少说话,别打那些没用的歪心思。”
安春娥两眉一竖,顶了一句:“我怎么了,招谁惹谁了?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骂谁呢。?”
李友珍板着脸数落她:“你怎么了还要我提醒你?你当着大哥大嫂的面要让咱儿子将来接替大哥进北镇抚司,这是你说的吧?”
安春娥一时心虚但又嘴硬:“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是那意思吗?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别赖在我头上。”
李友珍冷笑一声坐了下来,用手指着安春娥说:“别说大哥大嫂了,旁人都听出什么味儿来了,刚才父亲母亲把我好一顿训斥。”
安春娥双手一摊,冷嘲热讽起来:“是啊,我怎么敢得罪大哥大嫂呢,那算命的不是说了嘛,你大哥命好,官运亨通,一生有贵人扶持,能娶美妻,可就是命里子嗣稀少。再看看你,哪里比得上他,我指望不上你,我得为自己的儿子做打算。”
李友珍冲她吼了一句:“人家命好不好那也不关你的事。”
夫妻二人都是一肚子气,谁也不搭理谁。
李颂之和宋明鸿晚上在自己家吃完饭,一个整理孩子的衣服,一个进了自己的书房。
屋里点着蜡烛,李颂之坐在桌边,表情严肃,不知在考虑什么。
暖黄色的烛光映在脸上,把脸部线条衬托的很柔和,五官显现出一种朦胧的美感。
烛火在两粒黑眸里闪闪发亮。
一会儿眸子里的光突然开始跳动,他拿起笔来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而后又停笔想了想,又开始写。
不知几时,李颂之离开书房回到卧房,宋明鸿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祖母送的那些金玉宝贝,而孩子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李颂之坐在床沿上,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喜欢的不得了,亲了又亲。
宋明鸿怕打扰女儿睡觉就压低了声音说:“刚睡下。”
李颂之看她手里拿着盒子就说:“让我看看。”
宋明鸿递了过去,李颂之一件一件拿出来欣赏。
宋明鸿说:“临走时祖母悄悄说,这里面有几件东西是从她的嫁妆里拿出来的。”
李颂之高兴地说:“是吗?那可是好东西!”
宋明鸿倚在椅子上苦笑一番,说:“东西再好,早就有人惦记上了。”
李颂之一愣:“谁?”
“还用我说吗?”
李颂之这才明白过来,严肃而又认真地说:“惦记也没用,先等等,以后大概不会再有事了,有些事急不得。”
“但愿如此吧。”
宋明鸿没抱太大希望,但还是希望有一天能保住玉儿的一切。
第二天,李颂之将昨晚上写的东西交给两名番役,叮嘱他们不管花多长时间一定要把证据拿到手。
两名番役点头说:“放心吧,李指挥。”
半个月后。
李府下人来到李颂之夫妻住处,李颂之和宋明鸿还未吃饭就跟着去了。
到了李府,李旻和温夫人看见玉儿高兴地伸手抱过去。
正好李娟丽也在,看见玉儿非要抱一抱才行,温夫人叮嘱:“一定抱紧了。”
李娟丽笑着说:“放心吧,惟儿和顺怡我又不是没抱过。”
李旻对儿子儿媳说:“你们俩都坐下吧,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娟丽的婚事。”
宋明鸿说:“哪一天来着?”
李旻微笑着说:“下个月初五,几个月前就定好了的。”
李颂之说:“我们兄妹四个也就娟丽嫁娶离得最近。”
宋明鸿说:“以后来回走动也方便。”
李娟丽说:“说好了,到时候大哥大嫂必须来。”
李颂之笑着说:“那是一定的,我最小的妹妹嫁人,哥哥嫂嫂怎么能不来。到时候玉儿也得来送姑姑。”
宋明鸿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温夫人说:“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不用操心了。”
“需要我帮着收拾吗?”
温夫人笑着说:“不用,府里自然会准备好,她二嫂也想帮忙我都没让。你们两家都有孩子要照顾,哪能让你们插手。”
李颂之说:“既然没我们要帮的,那我们也就不捣乱了。
温夫人又问:“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
“那正好,我们也没吃,就一起吃吧。”
温夫人一声招呼,丫头们把饭菜端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