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别惦记着用你那男色勾引粉丝小姑娘了,”董安易就知道这货没把半点心思放在自己这舆论口碑上,十分想一脚踹开这黏人的粉丝脑,“这会儿热搜刚上没多久,情况不明,我得摸风向,粉丝忙着摆事实讲道理呢,你一边玩去别添乱。”
苏凌:“……”他应该是工作室的老板、粉丝喜欢的正主吧,把他晾到一边,这合理吗?
全天下也就这位祖宗能这么松弛了,董安易在工作室群里发信息,手指头都快带出了残影:“既然降不下来热搜,我们已经在试图带正向的舆论风向了,但这些水军发的黑稿比我们的红稿要多很多,而且热搜的热门稿件似乎锁了,我们根本压不下来。”
董安易一巴掌拍上了床上的枕头,苏凌刚要制止就心有余悸地憋了回去:幸亏这一巴掌是落在枕头上,这要是落在床头柜上,今晚是非得往医院骨科走一趟了。
“你都知道是有人蓄意为之的了,工作室无能为力,那就算了。”
董安易本来就怒火中烧,这会儿更是火冒三丈:“算了?你口碑不要啦?看没看到这个尬黑的写的什么,一周拍两天戏五天综艺,苏凌到底是演员还是综艺咖?这么喜欢捞金还来当演员干什么?”
苏凌诚恳地说道:“这句话确实有失偏颇,我确实没有综艺咖桔梗造梗控场的能力,委实称不上综艺咖。”
这货到底懂不懂在内娱综艺咖是个什么贬义词!真要是让别人把他综艺咖的名声固化了,以后大众天然就会对他的演技充满偏见、断章取义。
“你还挺遗憾的是吧,怎么着,要不要我多给你接几个综艺落实一下?”董安易没好气地怼了苏凌一句,要不是看在这张脸天生丽质的份上,就算误工了他也非得一巴掌拍过去。
苏凌十分无辜,依旧不慌不忙情绪稳定:“我确实不是综艺咖,是歌手。难道现在歌手上一次音综后就可以叫综艺咖了吗?那这个门槛是不是太低了?”
董安易恨不得把屏幕当成黑子戳的大力金刚指当即停在了半空,唰地回了头,看着悠然无辜的苏凌。
他们是陷入了思维定式,顺着黑水的话陷入了被动,苏凌的这句话直指了工作室忽略的症结——这句尬黑的底层逻辑从根本上就不对。
一个歌手参加了一个音综就被叫做综艺咖,这是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弱智才能胡搅蛮缠硬套上去的?
这年头,人们天天口号喊得欢,时常标榜着人人平等和谐社会,实际上心里那杆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的秤早已精进纵横得风生水起,串起一道鲜明的鄙视链。
除非是能够德高望重撑起综艺台子的老一辈主持人及综艺台柱,剩下的综艺人在发言活跃分子眼中就是低人一等。
苏凌现在被攻击的点就在于轧戏“综艺咖”,但如果是歌手参加音综……那就是双线并行,业务精进。
得出这个结论,董安易直冲云霄的怒火蓦然变成了喜出望外,那慈爱的目光看得苏凌一阵鸡皮疙瘩:“虽然但是,我现在暂时没有再认个爹的打算,您这个年纪,还没到扮慈父的时候吧。”
董安易向天翻了个白眼,看在这货立了大功的面子上,不计较他这嘴欠了:“还是你脑子活泛,我现在就安排他们发稿,你今天可以多加一份荤菜。”
苏凌捞起手机看了下,不知道怎么回事,往常看起来食指大动的美食,现在他却兴致寥寥,索性又放了回去。
“记得别去引导对综艺人的蔑视与攻击,任何一行的门槛都不低,”苏凌翻了翻这些言辞尖锐的攻击,和酥糖们一时有些应激避之不及的撇清,对于“综艺咖”,所有人都是有些下意识地看低与偏见,“他们扮丑、自贬、原场、造梗,以自己衬托别人,虽说也是职业要求,但……很不容易。”
嗯,这句话倒是苏凌这位圣父的标配,但董安易也向来听他的——
虽说在这个行业里显得有些可笑愚蠢,他是苏凌的经纪人,凡事都该以苏凌的利益为第一原则,但真让他干那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也干不了。
所幸苏凌也从来没嫌弃过他没用,这位自己就是一个行走的道德标杆。
只不过董安易知道自己脑子直神经粗,有很多时候没想那么多,不像是苏凌这样周全细致,往往能高瞻远瞩。
“行,应该的,咱不能那么缺德,我跟团队说一声,注意一下措辞。”
董安易忽然也有些惆怅:“唉,不过你这份善意大概也没什么用,一台戏总是要有丑角的,这是人家吃饭的东西。
倒是你说衬托别人,上综艺宣传的时候你当过红花吗?你说下次别人会因为你不是综艺人或者你今天这份善意就不拿你开涮吗?”
苏凌猝不及防地被董安易句句扎心,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董哥,你这就伤口上撒盐了啊,从哪儿进修来的毒舌?”
“实话,再说你少和我来这一套,你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什么时候在意过?跟我在这儿演苦瓜脸不如采访的时候卖卖惨。”
苏凌:“……”
他挑了下眉,将那极具破碎感的神情收了回去,“看起来粉丝说的破碎感大概是‘酥糖之美我者,私我也’,不然怎么打动不了董哥?看起来在演绎之路上,我的提升空间还很大。”
董安易瞟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悄悄转到苏凌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倏地黯淡了下来。
苏凌十八岁那场变故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其实十分担忧苏凌,那种浓重的偏执、阴郁与疯狂多少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但他知道,苏凌这个人,没人能真正左右他干涉他。
他们毕竟不在一个学校,一年也只能匆匆见上两三次,再一次有深入的交流,就是苏凌来找他,眉目间所有的戾气尽散,宛如一片波澜不惊的平湖,请他当经纪人。
董安易那会儿也才刚刚度过了公司的考察期,也就只能当个底层经纪人带带不出名的艺人了。
他没说让苏凌去圈内巨头公司的话,因为苏凌来找他,自然就是决定好了。
他是个简单的笨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苏凌这样的天才不在一个世界,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大概因为从认识起对方一直坚守的道德标准,或许是经历过变故后几年重新清澈起来的目光,董安易就是相信苏凌。
就这样,苏凌这个条件,有他说一声,顺顺利利又不扎眼地进了公司,他把手上那个艺人交给了别人,专门带苏凌。
难过的神情,他只在苏凌第一次被网暴的时候从那双过于美丽的眼睛中看到过,再之后,就变成了习以为常云淡风轻了。
一开始他年轻也不懂事,总觉得在娱乐圈里有这个良好的心态,实在是太好了,直到这两年却越发从中品出一些苦涩。
有很多时候,云淡风轻只是因为承载能力太强,自我认知与事业专注力极强,因而显得这些无根据无逻辑的攻击过分的无足轻重,但不代表这些伤害都是不作数的。
这人的清醒可怕得恐怖,几乎没有人类惯常的逃避心理。事实对于苏凌来说不代表任何伤害,他的敏锐与洞察早就会先于所有人看到它。
董安易宁可他平平淡淡的,也不想苏凌故意来装一个正常人受到委屈会有的难过,来拿此逗笑。
他不是娱乐圈里那些拜高踩低的节目组,不需要自己的弟弟、心疼的朋友拿这种东西自嘲做效果。
董安易知道自己没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拿后背对着苏凌,噼里啪啦地敲字,若无其事地回道:“您老收了神通吧,够碎了,心疼心疼你粉丝,她们看剧被你虐哭,之前官宣容霜凛的时候被骂你的书粉气哭,不过幸好这几天你的路透传了出去,质疑的声音小了很多。好不容易才消停一会儿,这会儿又被黑子气哭,她们真不需要你的提升空间了。”
“那没办法了,上映之后她们应该还会为容霜凛哭很多次。”
董安易:“……您老做个人吧。”
这回董安易是真的用眼睛骂得很脏,苏凌举手投降:“看书或者看剧,得到情感反馈,不就是会先把自己代入,为了人物和剧情感动。
如果没有这种喜欢、感动,那看这个剧这个人物没什么意思,那不就直接不看了吗?我演戏是为了打动她们,不是为了培养面瘫或者让观众换剧的,哭一哭不是坏事。”
虽然苏凌惯常十分善解人意,但不得不说这个理论也真挺魔鬼的。
“行吧,为了角色哭总比被这群黑心肝的东西气哭好,等着,我非得扒出来下黑手的是哪个混蛋。”
苏凌摇摇头:“查不出不用硬来,如果是一次性的没必要,如果是持续性的针对,多来几次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董安易手一滑一串乱码就发了出去,工作室的小伙伴们疑惑地打出了一串问号,他急急忙忙地撤回了消息,一言难尽地看着苏凌:“虽然你心理素质好,但也不用给自己预设这么地狱的发展吧,持续性的针对这是什么魔鬼发展?”
苏凌摇了摇头,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经纪人的肩膀,似乎已经越过他望向了日后的腥风血雨:“很不幸地告诉你,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是后者,是演员出手,针对的是容霜凛这个角色。直到播出后,我想,有关于我的热搜有很多都会很丰富多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