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凝固无比，苏凌向来是情商极高的体面达人，因此当他突然当场“掀盘”的时候，在场的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惊愕之中，没一个反应过来该如何圆场。
温和明心如擂鼓，这会儿感受到了何为心不由己——全由对方一言一行拉扯，只这短短几秒他就想了数种可能性，没一个是好的。
苏凌是厌弃了太过纠缠的他，迫不及待地想摆脱联系？还是苏凌担忧秘密被有意探寻的自己窥探？还是苏凌嫌弃他演技差麻烦还多？
只这几个猜想出来，爱生忧怖这四个字便生动地具象化为来自心脏不可自抑的撕扯痛感，提醒着他的沦陷失守与此刻的危机。
苏凌反应得不可谓不快，回过神来就立刻发现了眼前的尴尬，立刻眨了下眼睛，俏皮地说道：“我可不想这样，难道温老师舍得和我反目成仇吗？”
娱记几乎用尽了洪荒之力才没让自己尖锐爆鸣，大喊这是什么神仙cp情，苏老师你也太会了，这还不把人钓成翘嘴。
温和明活像是劫后余生，太真切地体会了何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可纵使如此，他第一反应却只有庆幸，升不起半点埋怨苏凌卖关子的想法，只要苏凌他还没厌烦……
等等，不对。
作乱平复的心脏将离家出走的脑子一并带回，温和明突然回忆起了那一瞬苏凌本能的应激性抗拒。
的确并不是抗拒和他再度合作，不然娱记问的时候苏凌就会表现出异常了。
而那会儿他是看苏凌在认真思索，才先开口的，那么……只能是他说的那一句话让苏凌产生了不适。
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情敌？师兄弟相爱相杀？
如果不是温和明刚刚确然地有了苏凌“吝啬又慷慨”的自知之明，按照之前的莫名自信，大概真的要以为苏凌是真的对他有意思、不愿意相爱相杀了。
既然不是因为他，那是因为什么，这种剧情戏码吗？
此处的气氛早已经恢复了一片轻松愉悦，娱记们还没嗑昏过去，好歹还能按照台本提问，苏凌若无其事，温和明将话头在嘴里咕噜了两圈暂时搁置在了心里。
两个人的效率都不慢，等到剧组专访完毕时，居然还不到晚饭时分。
“一起出去走走？”
温和明其实没指望苏凌能答应，这两天苏凌就像被碰到了触角的蜗牛，一直在躲他，但搁置在心中的疑惑让他总如鲠在喉。
“好，现在？那戴好帽子口罩。”
温和明一个转身，险些撞翻了桌子，没喝完的水一个侧空翻落了一地，正是他刚才试图耍流氓的瓶子，仿佛预示着撩人者终将沉沦不醒。
“你……想去哪儿？”
温和明在潮湿的冷空气中把自己热出了一身汗，无师自通了颤音，勉勉强强才尽力让自己显得稳重端庄一点。
“很久没像这样走在大街上了。”苏凌全副武装，只露在外面一双眼睛，映衬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步履匆匆的行人：“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场城市漫游，看看景，看看人，你呢？”
温和明喃喃道：“我也看看人。”苏凌看景看行人，他不大懂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只看苏凌。
“这一年都很少有时间有机会这样走走了，感觉自己已经快和生活脱节了。”
走走就是生活吗？温和明抽出一半脑子想了想，感觉自己除了陪母皇逛街当陪走拎包摆件，基本就没有生活过了。
有这种时间，去跟其他已有的潜在的合作方交流交流感情、健身运动打游戏不好吗？这路上除了千篇一律的车，就是千篇一律的房，还有千篇一律的人，不乏味吗？
不过如果旁边有苏凌，倒也确实不乏味。
“估计你以后不是少有时间有机会，而是红得没法这样走走了。”
苏凌失笑：“温老师这么笃定，觉得我们这部戏能火？”
“不能。”温和明倒也没说客套话：“影视市场刮的风我现在不算摸得透彻，一剧一命，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利和’究竟代表着什么先决条件，影视受众的偏好方向是个谜，依旧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预知的。”
“那温老师说的红是对我客套一下了？”苏凌失笑，温和明确实没糊弄他。
“这倒不是，就这两年，早晚的事。”温和明淡淡说道：“如果你这样的实力还要再蹉跎多年亦或是到最后都是沧海遗珠，那么这个影视市场也就没有回春的可能了。”
苏凌突然凭空负担上了影视市场兴衰的重担，好悬没被压出内伤，十分想叫温和明别在大街上开玩笑，万一给他吓得突发心脏病，容易上娱乐头条，这一转头却落入了一双专注的眼中，光线晦暗之下，里面却满满当当清清楚楚地映着他，显得格外认真笃定。
苏凌忽而觉得周围的水汽都莫名被火焰蒸腾干净了，无端叫人烤得慌，故作镇定地收回了眼神：“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厉害。”
“娱乐圈艺人的流量，终归要落在大众的选择之上。你代表了视、歌、舞三大娱乐主流行业的顶级水平，虽然歌舞式微，但加在一起也总将将能抵一个‘视’。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单纯的顶级演员能够有一的机会，就代表你能有二的途径能够让人知道你被你吸引留下。而且你身上叠加的全能态算得上一个天然的独特优势与吸粉加成，是你的核心竞争力。”
苏凌一直默默地听着，敛去了刚才的些许玩笑慌乱，没再自谦，静静地说道：“你有想要进军娱乐产业的倾向。”
这回轮到温和明有些诧异而激动了：“你果然懂我。”
他清了清嗓子：“虽然都说大火看命，但依旧是有先决条件的，你拥有这样全面的顶级能力与努力，而且拥有这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在运气不至于太过非酋的情况下，如果还不能吸纳到流量，那就证明大众已经不具备任何符合基础逻辑的审美能力了。”
苏凌刚想说这样太过武断，温和明就说道：“如果是这样，一个无法用科学逻辑与模型来进行预估的行业，也根本不值得我耗费精力与财力进入了。”
苏凌忽而问道：“你今天叫我出来究竟想说什么？如果你想验证，就算让我知道也也没什么用处，有可能一两年，有可能三五年，有可能一辈子，这样的随机性，怎么能帮助你摸排规律，决定投资时间？”
“不用这样长的时间，我今天和你采访时说的那种，相爱相杀，反目成仇，亦或是其他相似类型的大制作偶像剧，只要一部，就能立刻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