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那边怎么折腾我不管，但围剿他却把我们和明带上，这是什么道理？我们和明金尊玉贵的，可不能被安上麦麸的标签，让那群乌合之众这样消遣，受这种委屈。真要是影响到他的名声，带来的经济损失卖了你们公司都赔不起。”
温和明坐在车里，耳麦里传来钟巧珩不怒自威的声音，此刻她就在面前这栋大厦的二十三层，和《留行》的出品方交涉。
只要是正常状态，钟巧珩这种慢条斯理的傲慢上位者姿态，是拿捏得极为精准的，既给了压迫力，又没有太过跋扈到结仇。
“钟女士，对于这种风波，我们也是深感痛心啊，明明《留行》这个项目非常完美，没想到快收官了，这小苏弄出这些事来，也的确是连累了很多人呐。”
钟巧珩对面戴着眼镜的老头五十多岁的模样，圆头圆脸富态，一脸慈祥如弥勒佛，这会儿微微皱眉，似是个痛心疾首的惋惜模样：“这剧组是我们共同的心血，我当然会维护它，维护每一个主创。”
钟巧珩挑了下眉，当真这么容易？
“既然这样，那就像我说的，由导演、编剧接受采访，官号进行花絮放送，并且请影视区博主进行剧情分析、演技解读，保护口碑，宋总觉得如何？”
这老头笑眯眯的，“钟女士确实不愧是金牌经纪人，只是确实还是太年轻了，对于市场不如我这个老头子看得多些。”
哪里来的故弄玄虚的一股说教老登味？钟巧珩嗤笑了下，瞟了他一眼：“愿闻其详。”
“大众既愚蠢又盲目，却又自命不凡，最受不得的就是被戳穿真面目，最爱胡说八道。小钟啊，蚁多咬死象，逆着他们的声浪只会更加牵连我们。”
钟巧珩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割席？”
老头但笑不语，旋即又大变活脸，“唉，公司牵连着这么多员工的生活，《留行》也关系着每一个参与者的成绩，纵使我有心想要对小苏施以援手，也是爱莫能助啊。
小钟，你想要免除小温这无妄之灾，就顺着这些蜉蝣的意，小温只是被捎带的，大众的脑子记忆时间很短的。
等他们闹够了，你们再公关，扭转风评轻而易举，还能虐粉。小苏能独揽那么多粉丝，不就是靠的这一招吗？”
十分钟后，钟巧珩回到车里，深深呼吸了一口车里清新的香薰味道，这才感觉自己浑身沾满的臭气得到了驱散。
“没想到离开公司，还是能沾上臭虫。”
温和明淡淡道：“来芬影视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钟巧珩搓了下身上的鸡皮疙瘩：“这类怪物实在是污染视听，毒蛇吃了个佛像非要装自己是弥勒佛。”
“看起来，苏凌对于来芬影视试图拍摄《留行》第二部的邀约拒绝了，或者说有迟疑。”温和明脸色极冷：“当初来芬影视买了一堆影视版权，扑的扑，赔的赔，也就《留行》大爆不仅挽救了他们缩水百分之二十五体量，还一举让来芬影视跻身从去年三月到如今的所有影视公司盈利的前列。”
钟巧珩点了点头：“如果说投资回报比，《留行》这匹黑马是当之无愧的艳压群芳，也难怪他起了贪心，要拍第二部。”
大爆的剧集中，网台同播背靠大制作大班底的重点剧和营销飞上天的偶像剧各占半壁江山，无一不是下了血本。
只有《留行》，一没有名导名编和获奖班底，二没有病毒式营销，三没有大流量。
当然，播完之后这不就有大流量了吗？催编和导演其实也升了咖，只不过少有人关注而已。
“这股自命不凡的傲慢，还真是熟悉。”温和明最后看了眼那层在乌云下显得格外晦暗的大楼，驱车离去：“苏凌的脾性，向来是温文尔雅，给人留面子的，等闲的商谈，他不可能结仇，甚至会委婉地给出一个之后可以视情况继续合作的意向。
催编没有提，那就是来芬并没有询问她能否进行第二部创作，要么来芬还没开始筹备，要么第二部换编剧。”
钟巧珩冷哼一声：“自古第二部多糟粕，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苏凌一跃大爆进入一线，等着他的本子如过江之鲫，要是真的能被轻松忽悠得直接答应下来，他这工作室也别说草台班子了，直接自刎谢罪吧。”
温和明的嘲讽溢于言表：“无论怎样，从《留行》大火到现在，短短半个月内，剧本连个雏形都没有，就想套牢苏凌签第二季的合同，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因为欺诈不成恼羞成怒，致苏凌于死地，推动这次阴损的围剿，甚至话里话外给你上眼药，想要挑起我们对于苏凌大爆的嫉妒，对苏凌雪上加霜，这份缺德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孽畜啊，将来十八层地狱都会欢迎这等业绩的。”
钟巧珩从他的话中品味到了什么：“你是说这一次背后的主谋之一不止那些流量，还有来芬？可现在《留行》还在热播中，对付自己剧集的主演，他不怕这种负面新闻影响观众收视，影响他躺着拿钱？”
温和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黑红也是红，这难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看看之前以那部以受害者为噱头丧心病狂的剧集吧，美化罪犯，毫无底线的营销，却拿下了去年刑侦剧集的收视冠军。
你觉得以下沉市场的素质，他们连人血馒头都不在乎，还会在乎区区主演的黑料？争议才是讨论度飙升的源泉，也是知名度飙升的渠道，扩到人尽皆知，怎么不会带来收视呢？”
钟巧珩胃里有些翻江倒海：“我知道，但除了那等根基深厚、被捧得得意忘形的垄断影视公司，大多数影视公司都是在意口碑的。
《留行》都已经大爆了，而且评分超八，口碑上佳。他整上这样一出，自毁长城，把苏凌害死对他有什么好处？”
“怀恨在心要什么理由，无非是傲慢与狂妄，认为凭借权势能够让苏凌这个个体户对他俯首帖耳、三跪九叩，可没想到苏凌居然不妥协，那就只能打碎他的脊梁骨，给他个下马威，警告他不要不识好歹。
他觉得苏凌被这么搞上一通会怕死了，定会回去摇尾乞怜感恩戴德，对于来芬这种操控舆论的阴损专业户，到时候再给苏凌洗白虐粉，正好借势给《留行2》来波营销也不晚。”
钟巧珩张了张口，险些一句国骂直接飙了出来，下作，太下作了，在他们这种几乎没有监管利益为重的圈子中都是比较罕见的——
不像是那等骗完就跑的散装公司，真打算将生意长久做下去的公司，即便是各显神通兵不厌诈，有那么些许的话术，也是绝对要讲信誉的，不然得了一时之利，日后谁还敢与你发展正经合作。
话又说回来，娱乐圈里，解约期间这么下作的公司倒也是常规了，只不过在钟巧珩眼中，被扒下一层皮的那些艺人也基本都是咎由自取——
既然当初德不配位只能倚仗着公司资源，把一个废物包装得金碧辉煌，引来一群眼瞎的疯子盲目追随后，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更别说天天对着大众卖惨，污人眼球的废物也配吗？
但苏凌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解柯这个角色的难度，换成任何一个人来演都是花拳绣腿的故作高深装逼普信男。
或许连花拳绣腿都没有呢，毕竟花和绣起码是美的，不是肾虚王者。
往大了说，在解柯这个人物的丰满中，苏凌的所有意见改动对于其塑造有着根本性的支撑；往小了说，苏凌对于每一处细节、每一点逻辑的把控都是让这个角色落地生活化真实化必不可少的元素。
可以说，催编是塑造了解柯根骨的亲妈，苏凌就是赋予了他魂与血肉的亲爹。
影视剧中的解柯一半姓催一半姓解，而整个《留行》的绝对重心就是解柯，解柯的形象生动落地、令人念念不忘，才有《留行》的大爆与收益。
钟巧珩做出了评价：“那其实说，苏凌对这老不死的有再造之恩了，还是给了他一金饭碗的爸爸，这位宋总不讲究啊，不仅不孝，还弑父呢。”
签下苏凌的时候，那价格可还是一小糊咖的白菜价，大爆之后老不死赚得钵满盆满，一分钱都没落到苏凌手里。
温和明淡淡地说道：“不急，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精力陪他玩。”
那就是现在不出手了？钟巧珩想了想：“苏老师那边恐怕没这个本事查到，我们如果不是来这里一趟，也无法发现。要告诉他一声，多加小心吗？”
温和明把手机扔给副驾的钟巧珩，示意她打开，赫然是一段发布于刚才长达半个小时的深度新采访。
“他说的确实都是他践行的真理，有迹可循，实力是王道，品行是根本。他孤身走到现在，披荆斩棘，靠的只有无数个过硬，就算被围剿又哪有这么容易奏效？”
温和明难得轻松地笑了下：“走到了现在，无论什么陷害都打不倒他的，只会让他绝地反击。看着吧，这段采访要火了，让我们谢谢大儿子送来的一波流量关注，让大众看看什么叫深度与思考，不知道又得把多少人捶进坑。这不也正好也全自动给苏凌虐粉了吗？用不上我们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