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江执进宗门秘境那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看到雁秋时,燕长风的问询脱口而出,说完后又恨起自己嘴快。

雁秋向来和江执交好,自己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开口,未免有些不通情理。

而且他对雁秋多少是有些愧疚的,当初对方父母出事时候,自己远在凌云宗,那些年又有意和师姐断了联系,一点忙没有帮上不说,甚至连真相都是最近才知晓的。

没等燕长风想到合适的理由找补,雁秋头也没抬,一板一眼的回答:“知道啊,我当时在秘境入口等了他很久。”

这下好了,燕长风更不知道该什么接话了,气氛又尴尬起来,当然,这份尴尬是仅燕长风可见的。

对于燕长风有些扭捏奇怪的神态,雁秋只当没看到,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手中的书卷。

燕长风目光胡乱转了几圈,这时,他看到了被放在一边的那几本阵法书,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将书推到雁秋面前:“这是江执那小……他留下的,你先看看吧。”

雁秋点点头,接过书坐了下来,开始慢慢翻看。

燕长风背着手走了好几个来回,时不时装作不经意间瞥向雁秋。

越看越忍不住在心底惊讶:先前还不觉得,现在一细看,这周身的气质,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甚至那低头看书的角度都像极了他那师姐……

没一会儿,雁秋便将这三本书都翻了个七七八八。

将书合上时,她无意间看清了这几本书的书名,终于没忍住低头翻了个白眼,再次抬头时,她大概已经知道了江执留下这些的用意。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江执突然问自己,说他想要将那个阵法交给燕长老,特意来问一下她的想法。

看到江执那煞有其事的模样,雁秋知道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江执肯定不会贸然就送出去,但她可没有给这东西保密的义务,于是直言那阵法已经与她无关,让江执随意处置。

可江执最后竟然又将这个选择权交到了她的手上,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燕长老,你今后还会再回燕家吗?”

雁秋将书放回去,起身直视燕长风的眼睛,她神情肃穆坦荡,目光中却有一种隐隐的攻击性。

“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肯定不会再回去了,当年和你母亲不和,就是因为我不想再留在燕家。”

燕长风苦笑,但还是坦明了自己当初离开燕家的缘由。

他又和雁秋说起他确实已经百来年不曾回去,不久前回燕家也是为了和断了联系的燕长雪见上一面,结果听闻她早就身故于多年前的家族大比上,他怎么可能再回那个地方。

燕长风也清楚,雁秋改名换姓来到凌云宗,肯定是想报仇的,这么问无非是想试探一下他的立场。

至于他的立场,在哪儿都不会在那所谓的燕家,他向雁秋保证道:

“虽然我的能力一般,没有能力替师姐报仇,但只要你还在凌云宗,我燕长风无论如何也会护你周全。”

接下来,他又将自己前阵子回燕家的经历尽数告知了雁秋:

“上一次燕家是借着少族长的由头,将所有的精英弟子都召了回去。他们似乎是想要找一样东西,还许诺了诸多好处,我当时不耐烦与这些人虚与委蛇,直接离席了,并不清楚他们要找的具体是什么。”

雁秋冷笑一声,她没想到这些人宁愿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也要找到那东西,那她怎么会如对方所愿呢。

她又看向燕长风,母亲还在时,和她提起过燕长风这个师弟,说他为人正直但脾气倔,沉迷阵法却不喜修炼,平生最不看不惯虚伪的人或事,叛出燕家后吃了很多苦,母亲暗地里帮了不少忙却反被对方误会……

如今的燕长风在凌云宗享受着内门长老的待遇,虽然剑宗弟子主修阵法的只有极少数,但以现在这燕然峰只有他一位长老的情形来看,凌云宗对他算是不薄了。

比起什么资源都要靠争抢得来的燕家,已经好上太多了。

在燕长风被雁秋盯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雁秋终于开口了:“江执相信你的话,那我也相信你。”

“既然他给你留下了这几本书,就说明他还给你留了一样东西。”

雁秋请燕长风坐下,自己则翻出了纸笔,铺到了桌面上。

她写了两个词上去。

“江执很久以前和我讲过密码和编译这两个词,简单的说就是一把钥匙去开一把锁,将他想要传出的信息藏在锁里,只有使用正确的钥匙才能通过锁看到正确的信息,两者缺一不可。”

听到这里,燕长风反手打开了院子里的阵法,人也坐直了几分。雁秋那认真的语气也像极了师姐,他直觉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雁秋将其中一本书摊开放在桌上,随手翻开了一页,那上面是一个低级阵法,里面的图样方位看上去都像模像样,细看却根本构不成完整的阵法。

若换其他懂阵法的人来,准当这是哪个地摊上买的假货,简直是胡言乱语、一窍不通。

“你看,这些错误的阵法,便是打开那把锁的钥匙。”

雁秋指了指上面的阵法,继续道:“至于那把锁,我就不知道,也许江执早就给过你了。”

雁秋说完后,将那几本书一齐推到了燕长风的面前,自己则神色轻松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潇洒地起身离开。

笼罩在院子外的、用于封闭这片空间的阵法丝毫没有阻碍到她的行动。

燕长风枯坐许久,眉头紧蹙。

他看着面前书上着狗屁不通的阵法,最终还是决定试试。

于是他跟着雁秋的话,一边根据上面标注的阵法种类,回想正确的阵法构成,一边拿起笔,将两者一一对应,并记录下来。

越到后面,他的神情就越严肃,有的只是简单的对应,有的则需要费些功夫,绕上一大圈。

而且几乎所有的错误阵法,都遵循这一套转换的法则,这三本的量可不少,他光是整理出来都耗费了不小的力气,也不知道江执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很快,三本书上的错误阵法都被他归纳了出来,手下也记录了满满几页纸。

钥匙算是找到了,那锁呢?

燕长风仔细回想着江执有没有给他留下过什么东西。

说起来,他上一次见江执,还是宗门大比之前的事了,那会儿他跑过来,画了个狗屁不通的阵法来气自己……

狗屁不通,对,那个狗屁不通的阵法!

最后好像是被江执扔到书架那边去了!燕长风猛地一拍大腿,人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刻去翻自己杂乱的书架。

终于,在一处积灰已久的角落,他找到了那个纸团。

燕长风并没有定期清理书架的习惯,所以那个纸团也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毫不起眼。

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团铺开,只一眼,就在识海中和正确的答案一一对应起来。

一个全新的、令他无比震惊的阵法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将这个阵法烙印在自己脑中,反手一道灵力,那几本作为“钥匙”的阵法书被尽数销毁。

他压住心底的震惊和失神,喃喃自语道:

“江执这小子,搞这么一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

与此同时,在凌云宗的另一处。

那是一座被隐藏于云雾之间的山峰,说是山峰也不太恰当,它被一剑拦腰斩断,不似人力之所为,让人望去不禁胆寒。

而现在,那截面的山石间已有点点绿意,仿佛预示着新的开始。

与之相邻的山巅,一名青衣男子负手而立,他身边悬着一柄陈旧的黑剑,剑身的裂纹中有隐隐流光,看上去颇为不凡。

“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又一名男子走上前来,此人鹤发童颜,一身衣袍极为端正,眉眼之间满是威严,此人正是凌云剑宗的宗主。

青衣男子没有开口,只望着那座断峰沉思,随着他的思绪流转,那黑剑裂纹中的流光也随之流淌。

那流光是黑剑即将被孕育出的剑灵,现在已经有了几分灵韵,看来距离神剑出世要不了多久了。

“要不你看咱们剑宗哪个没人的山峰不顺眼,也去劈上一剑?这种程度对你来说应该也不算难吧?”

“不,我不如他。”

青衣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他摇摇头,将黑剑收起,上面的流光沉寂下来。他细心擦拭着剑身,淡然道:

“当日试剑时,他并未动用半分灵力,单单一道剑气,便能劈断着这座藏有灵脉的山峰,我现今还……远远不够。”

这抱着黑剑的青衣男子正是凌云剑尊顾以青,也是江执素未谋面的便宜师父。

顾以青望着那断峰,眉眼肃杀,只有在说到那人时,神色才有了一丝松动。

“人就在饮江川,真这么向往,不如直接去找本人,咱剑修交流切磋一下不算什么,输了也不丢人。”

宗主大大咧咧道,在顾以青成名前,他们就是多年好友,这种程度的玩笑话,他平日里也没少开过。

当然这一次依旧被顾以青无视了,他无所谓地耸耸肩,丝毫不顾忌自己身为一宗之主的威严,这才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

“你去秘境看过了吗?有新发现吗?”

“我前后探查了数遍,都只能查出这确实是由灵根自爆造成的,但他不过一个筑基期都不到的弟子,如何能够让整个上古秘境都为之震荡,而且……”

顾以青眉头紧皱,他数次怀疑过此事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势力的插手。

但能够随意进入剑宗宗门秘境的人,整个修真界屈指可数,以他们的手段,也不需要这般拐弯抹角地去针对一个普通弟子。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妖族,但自从妖域关闭后,妖族销声匿迹至今,总不能是这被剑宗弟子快踏烂了的宗门秘境之中,还藏着其他什么秘密吧?

“而且什么?”

“而且,那里有些太干净了,在长老之前、应该有人先行一步去清理了诸多痕迹。”

凌云宗主啧了一声,这个说法和他观察得到的结论还算一致,他接着又提出了另一个可能性:

”我也去看过,确实没有其他异常了。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带着神魂自爆,且他的神魂异常强悍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达到这种效果,只是……”

只是,在他们认知中平平无奇,在外门混了十几年的江执,真的会拥有这么强悍的神魂吗?

说到这里,凌云宗主又想起那些外门的弟子常说江执不务正业,除了练剑对什么法门奇术都感兴趣,据说在阵法一门还颇有天赋,然而这些话可以作为参考、但不能当做依据。

毕竟外门弟子们尚且稚嫩,眼界也还浅,他们认知中几乎全能的江执,也许放到更厉害的人面前,也会显得平平无奇,毕竟修行一道、贪多则不足……

不对,这江执不是顾以青的弟子吗,自己在这里忙活半天,他顾以青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他没好气地谴责起对方:“不是,这江执不是你的弟子吗,你当年亲自收下他,又把人放在宗门十几年都不过问,现在又这个态度,你当真练剑练魔怔了?”

没想到一向不善言语、任他奚落的凌云剑尊顾以青,竟在此时露出了有些疑惑的神情。

“我收他为徒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因果就断了。”

“他独自在睡梦中独自觉醒了灵根,是七灵根,天生剑骨伴生灵根只会是金天灵根,修真界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听完这番话的凌云宗主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我到现在才知道他是天生剑骨,也是,你收完徒就撒手不管,一闭关就是十几年,天生剑骨才能感应到天生剑骨,整个宗门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是天生剑骨了……”

“我当时觉得事有蹊跷,但我和江执的师徒因果确实已经断了,我也没必要再留在他身边教授他剑术了。”

顾以青神情认真地解释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

凌云宗主只感受到一阵无力,他这都摊上了什么事,正想甩手回去时,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天生剑骨觉醒七灵根,确实是没有先例,但我总感觉那因果突然消失才是最不合理的,你说会不会是你原本的徒弟,在那一刻被什么邪修夺舍了……”

顾以青一言难尽地看向自己的老友。

夺舍这事,确实有可能发生,但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过身在化神期的他们,更别说瞒过剑宗前辈们设下的、笼罩着整个宗门的凌云大阵了。

那倒也是,凌云宗主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便很快揭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照眼下来看,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们都清楚江执应该藏着什么秘密,但偏偏顾以青这个便宜师父自己都不了解自己的徒弟,他作为凌云宗的宗主,忙到练剑的时间都没剩多少,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况且这么些年凌云宗也不算亏待了江执,他修为低就低吧,凌云宗还是养得起这么个人的,那些外门弟子提起他也是称赞偏多,连他自己事后都有些佩服这孩子的好人缘,怎么就突然……这样了呢?

凌云宗主捻着胡须,思绪重重地离开,走之前都没和顾以青打一声招呼。

见凌云宗主已经走远了。

顾以青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将黑剑放在一旁,自己则面向断峰,开始打坐。

剑身的流光被他的神识引导着,离开剑身后慢慢接近那座断峰,一人一剑,一同感受着那道近千年前留下的凛冽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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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我强迫了仙尊化身
连载中藤萝婆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