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九:真假和离十四

化妆师仔细观察敖光的面色片刻,立刻让人给敖光披上一层披风,拿出妆粉,为敖光修正面色。

化妆用的那些瓶瓶罐罐,虽然敖丙不是很懂,但萧云松懂,他在萧云松那里见过不少。

殷丽也说过,必须要保证毫无瑕疵,不能有任何失仪的地方。

但当化妆师拿出颜料的时候,敖丙有点懵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还有颜料?”

化妆师一边蘸取颜料,为敖光描命理线,一边回道:“回王太子殿下的话,大王抱恙,定然不可能如同平日那样。这些都是下官日常到水晶宫采风时配置的。保证让大王看上去和平日一样,如此也少去一些麻烦。命理线会非常敏感地体现大王的身体情况,这是一定要做好处理的。”

敖丙似乎想到了个好主意,调皮地冲敖光挑挑眉:“父王,下次让人配点白色的,我们吓唬吓唬他们?”

敖光敛眉:“军国大事,哪能儿戏?”

心下却暗想,敖丙好像不太对劲。

昨今两日...好像既不是那个温润如玉克己复礼的灵珠,也不是那个杀气四溢嫉恶如仇的华盖星。

反而是...这个年龄阶段小龙崽子的调皮...

这...

敖丙微微瞪了敖光一眼,皱皱鼻子:“...算了,不跟你计较~”

一切都迅速而有序地进行着。

准备就绪,宫人移来铜镜,让两人看看。

蓝毅则细致地检查,每一处是否合规。

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殷丽也带着慕尚书来了。

慕尚书走去敖丙身边:“殿下,随下官从后门离开吧~”

敖丙惊了:“我有多见不得人?还得从后门走?”

慕尚书温声解释道:“殿下,您是使臣,不能和大王同时出现,进入祠堂。”

敖丙留念地看了敖光几眼,这才心里不情不愿,但面上却毫无波动地跟慕尚书走了。

敖光就站在原地,看人离开。

直到人的身影都看不见,这才垂下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毅和殷丽对视一眼,轻声提醒敖光,该移驾紫薇宫——乾阳殿了。

敖光敛去心绪,移驾。

来到乾阳殿主位坐下。

所有朝臣早已到来,林立于此。

随着殷丽提醒,所有人均严肃起来。

慕尚书带着敖丙,从南门徐徐进入。

来到乾阳殿正中往前一半的位置,冲敖光恭敬地跪下。

敖光发令,赐予白玉竹节和紫靛红晶龙头杖,外交文书等。

敖丙领旨。

众人一道随敖光前往祠堂。

在祠堂祭祀。

敖光站在队伍最前方,目送敖丙坐上八龙晶撵,与浩浩荡荡的使臣队伍,启程。

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敖光才散了众人,回到‘凤羽落金宫’。

蓝毅心知头晚估摸着敖光根本就没有睡好,立刻就遣人给敖光更衣。

礼服厚重,穿着也耗费精神。

敖光的情况,还是尽量多休息为好。

为敖光更好衣,蓝毅扶敖光坐在床边。

敖光看向蓝毅:“寻些司弦来。”

蓝毅松开架着敖光胳膊的手,双手交叠腹前:“大王要听什么曲子?可要找些翰林来唱和?”

敖光撑着床榻,收腿上床:“不必去寻翰林,就弹《醉春风》吧~”

蓝毅有些怔然:“...大王,那是艳曲...”

敖光却已经靠着床头,拉过被子盖好:“再沏些‘仙苑芳菲’。”

蓝毅见敖光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

按照敖光的意思去沏茶,寻梨园的司弦来。

直到敖光喝完茶,将蓝毅打发到寝宫门外去,蓝毅都有些懵懵的。

看着在寝宫外御花园里,三三两两,尽职尽责的司弦,暗想,也许是有点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殷丽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就来‘凤羽落金宫’这边,准备汇报。

却见得在寝宫门口候着的蓝毅,问道:“大王呢?”

蓝毅压低声音:“已经睡了~昨晚殿下缠了一个通宵~”

对此,殷丽倒是不意外。但目光却停留在了那些司弦身上:“怎么还有靡靡之音?”

蓝毅的目光也移了过去,敛敛眉,但却是玩笑的语气:“大王可能是用来催眠的~”

殷丽了然:“那就让大王好好歇着。”

利落离去。

出了‘凤羽落金宫’,心下则盘算起了政事。

光线渐暗,到了该吃晚膳的时候,蓝毅特意进得寝宫去请示。

这个时候,敖光已然醒来,正披了件披风,坐在喝茶的位置,摆弄着棋子。

蓝毅前去,道明来意。

敖光应允。

蓝毅立刻就前去筹备。

用过晚膳后,敖光还是让蓝毅出去,他要一个人下棋。

蓝毅想起门口那些司弦,问起了此事。

敖光却让蓝毅去中宫守着。

蓝毅心下一盘算,领命离去。

出了寝宫,穿越御花园,来到中宫。

没有人住的地方,就是冷清。

蓝毅站着,心底里也和殷丽一样,盘算着政事。

许久,蓝毅见有人前来,眯着眼睛瞅瞅。

竟然是穿着常服的花朝文。

这就应该不是为了公事。

蓝毅心下一打点,上前去:“咱家见过国相。”

花朝文直言道:“替本相通传一声,于御书房有事商议。”

蓝毅心想,在御书房有事商议,却又穿着常服,不矛盾吗?

面上则颇有些犹豫:“这个...恐怕不行。”

花朝文奇道:“为何?”

蓝毅左右看看,发现周围确实没有人,这才往花朝文身旁凑凑,小声道:“大王被殿下禁足了,不能走出这里半步,否则血洗祠堂。”

花朝文眉毛一挑:“他是那种能被威胁的人吗?”

暗暗觉得好笑。

蓝毅退回原位,双手交叠腹前,眼睛垂着:“那万一是因爱故生怖呢?”

“说得也是。”花朝文了然,倒是难得地好说话,“在这里见,也无妨。”

蓝毅冲花朝文一礼,往寝宫而去。

跟敖光请示过后,才迅速归来,展臂一邀:“国相,请。”

花朝文随着蓝毅的脚步往内而去。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嘴角不由一抽:“呵~这是家中红旗不倒,外边儿彩旗飘飘,是吧?”

蓝毅笑笑:“养病的时候,也难免烦闷。”

花朝文夸张地扬扬眉:“本相绝没见过听艳曲的病人~”

蓝毅笑而不语。

花朝文看蓝毅这态度,心下掠过两颗算盘珠子。

来到寝宫门口,蓝毅停下,朝着门内的方向打个眼色:“国相,大王就在里面,咱家就送到这里了。”

花朝文了然,推门而入。

蓝毅在花朝文入内之后,便将门关好,对那些司弦做了个手势之后,乐曲声逐渐增大。

蓝毅就在此处候着了。

花朝文走到房间里侧,才看见敖光一人在喝茶的地方。

瞧人在摆弄棋子,忍不住地调侃:“你都多少年没碰过这东西了~”

见人来了,敖光为花朝文沏上一杯茶,放到他的对面,也不在意人的调侃:“也没多久~三十七天之前才碰过~”

花朝文来到敖光对面坐下,先呷一口茶,这才缓缓放下茶盏:“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敖光颔首:“多谢。”

花朝文见人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外面披着件深紫色稍显厚重些的披风,不由在心下稍稍叹了口气。

这次,这家伙儿发疯发到这个地步。

还是伤了身体。

哎~

见人此刻还算放松,花朝文从怀里拿出一份纯白色的折子,放到茶几上,往敖光的方向一推。

敖光瞥了一眼,冲花朝文挑了下眉。

花朝文不语,只是展臂邀请。

敖光将手中的棋子放进棋盒中,拿起那份折子,展开。

只见这竟是花朝文写的请辞折子——要解甲归田,纵情山水,享受天伦之乐。

敖光额间青筋隐隐绰绰,恨恨把折子摔在茶几上。

但一想,又不够解气。

抄过那本折子,欻欻一撕。

将碎片一扬。

花朝文见人反应那么大,毫不愧疚地又从怀里拿了一本出来,这次就索性放在了敖光那方的棋盘上。

敖光指着花朝文的鼻子,气得都说不出骂人的话来:“花朝文!你!”

又抄起折子,欻欻一撕。

他不信,花朝文还有折子。

然而,花朝文淡定地再送了一本过去,也淡定地笑笑,眼中的笑意透过镜面折射出来,更显讨打:“接着撕。”

敖光磨了磨牙:“还有多少?”

花朝文松弛地靠向椅背,似乎还有点得意:“一定比你撕毁的数量多一本。”

敖光抄起折子,往花朝文的方向狠狠甩过去:“休想我批!”

花朝文轻松地手上一旋,那么一本怒气冲冲的折子就仿佛是被时光凝固了一样,就在空中停着:“无碍。你不批,我就一直写,一直称病不来,直到你批为止。”

言罢,手指一弹,折子又落在了敖光的手边。

敖光真是被这家伙儿给气得:“你...”

“实话说,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为难。”花朝文摊摊手,说的那叫一个言辞恳切,“迟早,你儿一定找上我。你让我怎么说?你儿太聪明了~可不是预计里的什么都不懂啊~这灵珠也果然厉害~仿佛开了天眼般的,能够扫描所有被列为攻击对象的弱点。”

拱拱手,一副老实巴交的可怜模样:“我还有家人要顾,你也行行好,别让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敖光当然也不会放过怼人的机会:“但我就想看你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谁让这个浑蛋那么讨厌了?

花朝文皱皱鼻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这么干的~”

敖光靠向椅背,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以为你能摘干净?”

“对啊~我也是当事人~”花朝文一想,肯定是瞬间了然。

有些痞气地笑笑,又朝敖光挑衅地扬扬眉:“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是为了我,才屈居于此?憋屈地被人禁足?”

“难道不是吗?”敖光很是理所当然,“而且,不仅仅是你,他还要送子墨子玉去陪你。”

花朝文眨眨眼:“杀神还能想到人之常情,该说可喜可贺吗?”

敖光见人跟他插科打诨,略略眉毛往下一压,眼中只有平静:“...真的想要离开?”

花朝文见敖光这个表情,知道这是敖光真心想问的,他也从实说来:“我现在离开,你会念着我的好,我的付出,善待子墨和子玉他们。我再喜欢他们,也终究比他们先走一步,总要为他们打算。但我要继续待下去,我们之间的感情也难以维系下去了。”

点出重点:“你儿是主杀伐的华盖星君啊~他一旦将对方列为目标,首选并不是武力镇压,而是挑拨离间。这是以逸待劳。”

浅淡地叹了口气,为了韶华易逝,也为了人情冷暖:“就是寻常人之间的信任都很难维系,更何况是我们。我还是希望,留在你印象里的,是那个风流天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花朝文。而不是你儿假想的情敌。”

“你都这样说了,我要不批,岂不是显得我不知情达意?”敖光了然颔首,拿起折子,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花朝文怀里一甩,“想都别想!”

花朝文拿着折子,摇摇头,眼里尽是郁闷:“你是等着看我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了~”

敖光笑笑:“你一直体面,我当然想看你狼狈的样子~”

花朝文将折子揣进怀中,恨恨地瞪了敖光一眼:“哎~你这兵痞子的性子,可真是一点没变~”

敖光觉得,这就是花朝文在说笑了:“不,我是正人君子,兵痞子另有其人。”

“能够比你还兵痞子的,肯定是你儿了~这遗传,也真是一等一的好~”花朝文觉得,这事儿也太好猜了些。当然,也忍不住地要损人一句。谁让敖光这么讨厌了?

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幽深:“他...和另外两个真是天差地别。”

敖光眸色清淡:“他说,这个家里,住着两家人。”

“这倒是十分早慧了。”花朝文一琢磨,拿起茶盏,淡淡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盏,盖棺定论,“赚了。”

敖光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食指慢慢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扶手,目光微微离散:“...曾经,我并未如此想过。”

花朝文眼底略过一丝精明:“那是因为你没有意识到,你们太像了。”

“像吗?”敖光双眼聚焦,“我想,甲儿跟我更像些。”

花朝文笑笑:“那是类皮不类骨啊~”

“或许,真是劈叉了~”敖光揉揉额角,“他更像闰儿一些。”

花朝文手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双手十指交叉,拇指交叠:“这就是为了提纯血脉造成的。”

敖光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排斥:“但这是一个必须要打的赌。”

“说来,未来最多你会和他一起临朝。”花朝文眸色清幽,“宫里,还是太冷清了些。”

敖光态度随意:“等摩昂再生几个,过继过来便是。”

花朝文都为摩昂感到悲催:“你就抓着一个薅?”

“血脉一事,不容置疑。”敖光眸色猛然一沉。

眼波又缓:“有了优秀的血脉,就要想办法延续下去。再说,这种事情,他自己也明白。”

略略一顿,拿起茶盏,抿上一口:“...你猜,为何修仙要断情绝爱?”

言罢,放下茶盏。

花朝文夸张地拉高眉毛:“我又不修仙,你问我?”

敖光了然地笑笑:“你没猜到?”

“...其实,所谓渡劫成仙,享受法力无边,寿比天齐,需要断情绝爱,是为了断掉繁衍生息的念头,实际是断了子孙后代的气运,转而把子孙后代的气运积于自身。运数本就有实数,通过算筹,结果也不难得到。”花朝文沉默半晌,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压抑。

看向敖光,目光里带着复杂的嫌弃:“你竟如此决绝地断了自己的后路,真是疯得有水平~”

“...那天,杜太医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他水平不够,作为医者,不问鬼神,只问生死,只能保我和他属于龙族身体的健康。”敖光缓缓抱臂。

微微低头,心情复杂难言:“最初,是心里醋得要命。虽然有天时和地利,但更有赌气的成分。明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但心里就过不了那个坎儿。加之,他一点都不懂男人的心思。”

看向花朝文的眼睛:“我心里...最多实际只有九成的把握,不敢说,真能过。否则,当初也不会跟你们叮嘱那些事情。蓝毅那边,肯定要瞒着。否则,距离太近,纵然不确定那时灵珠到底是个什么属性,但存在一定的变数。”

目光渺远:“等着那天雷真的劈下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担心的,是闰儿距离我太近,怕伤到她。好在,这雷只劈特定的对象。那种嗡鸣与震撼,饶是我,也心有余悸。我当时就在想,他当年在经历的时候,是个什么感受。很多事,在那个时候,多少还是释怀了。在第六道的时候,明显能够感觉到死亡的迫近。”

或许是时过境迁,还有点开玩笑的心情:“我当时也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早先备上一点藕粉,这样还有魂魄的容器。”

微微敛眉:“但这是劫雷和他那时经历的不一样。忍着,再忍,就这么磨过去。或许老头儿也早算到会有这么一出,就往死里磨我。果然,还是挨过来了。但那时,我正经的躯体都变成了灰,魂魄都是停在天光之中的。我都能看到,那一团劫灰。直到那一团劫灰自行聚合成龙牙刀,我的魂魄才瞬息之间被融了进去,幻化出来。那种感受,说不上来的奇异。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倒是很符合那修道轻身的说法。”

语气复杂:“只是,我一点实在的感觉都没有。都是闰儿一下扎过来,抱着我哭,我才有那么一点感觉,我好像还存在。休养几日之后,才有确切的感觉。”

一手置于腹前,四指微曲,一手搭在扶手上:“我对自己也许有把握,但我从来对他都是没有把握的。我确实预计了,通过情感爆发的方式,让他和灵珠融为一体。但我并不敢确定,都是在赌。等着我回来之后,见得他的头发变色,闻到沉水龙涎香的时候,太难言心里那种感慨万千的感受。他如果把龙珠抢不回来,上封神榜一事,则定然是他那个几乎被灵珠侵蚀殆尽的残魂上去。那具藕粉身体肯定随之灰飞烟灭。如此一来,他就是我们送给天族的质子。就更别说,那一份真正的龙魂,都还在天族手里。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原本就是个魂魄了,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掀桌。但在掀桌之前,必然要有筹备。这倒不是我断了自己的后路,而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就算再保有生育的能力,始终掣肘。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的衰败是谁也避免不了的。就算子子孙孙无穷尽矣,但他们无论是谁,也解决不了抵御不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子孙过多,更会让我投鼠忌器。还不如保有实力,让天族从忌惮算计到投鼠忌器。再说,他们真的把他推出来的时候,也总要给他们一个我确实忌惮的感觉。少不得一阵推拉,但那又何必呢?若真的把他作为战将,我能杀,但其他人怎么看我?大义灭亲?冷血无情?说到底,还不如我自己铸造一把有灵的刀,让天族再不敢打任何主意。更何况,就算我这里断了,闰儿他们也没有断,其他的纯血龙族也没有断。若以我们不再续有香火,换得整体纯血龙族的永续长存,也值得。”

眸色变得深不见底:“至于他,他是带着祖龙之魂的祝祷出生,摆明了,祖龙血脉流传到他这里,就断了。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七世而亡啊~”

“看来,的确是你父王扭转了这个局面,得到现在这样的结果,倒也不稀奇了。”花朝文心有灵犀。

抬眼看向敖光,带着征求:“目前,他也不是龙族里最年轻的了。龙族也已经有了不少的繁衍,‘太学’‘弘文馆’‘崇文馆’也可以置办了。”

敖光拿过茶壶,续茶,周身一下松弛下来:“那你就更不能走了~否则,我上哪儿去给‘太学’找个校长?”

花朝文的眉毛都变成了八字:“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也没你这么压榨的~”

敖光放下茶壶,拿起茶杯,欣赏着茶香,带着坏笑:“我还想,你都做过甲儿乙儿的老师,应该也不差这一个~”

“你打住!”花朝文一拍扶手,剜了敖光一眼,“我都还没找你儿算算,挑拨我家庭关系的帐呢!”

敖光嘴角带笑,眼中却是妥妥的打趣:“这叫给你增加一点情趣~”

抿上几口茶,将茶杯放下。

果然,还是吃瘪的狐狸精看着才顺眼。

花朝文抱臂,皱皱鼻子:“情趣?依我看,你是把洗刷我们,当你们的情趣吧?”

敖光靠向椅背,表情复杂:“...最近...我情绪不稳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确实也很意外。”

花朝文心下一盘算:“你们多久没做了?”

“上一次是霜降之后第三天。”敖光想了想。

不免地又叹了口气:“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冷一些。立冬之后,每晚我都要带他喝点酒,暖暖身子。酒后,对他身体不好。杜太医还让我给他运功驱寒,给他做药浴,一到冬日就进补补肾佳品,这些都是忌房事的。今年...他也比往年精神头要弱些,实在也不想折腾他。”

“那你这情绪不稳定就不奇怪了~”在这些事情上,花朝文的经验就要比敖光丰富多了。

花朝文正经道:“你自己做了这个绑定的决定,就应该知道,你会以非常缓慢的方式,更接近一个正常的有感情的人。伴侣之间,长期不行房事,情绪就会有波动。虽然我并不是鼓励你天天都去折腾他,他那个身体...但房事还是要保持一定的频率。房事和喝酒暖身,作用都差不多。一旦熄火,他很快身体就会凉下来。你可以算着时间,拿出一个晚上不跟他喝酒。谁说,忌房事就是全面的不做?那些补肾阳的药吃到一定的程度,必然滋生一些邪火。这些邪火放出去之后,更对他有益些。”

敖光略有猜测,有些不信这种话是花朝文能够说出来的:“梓沅在你家呢?”

“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跟蒸发了似的。”对此,花朝文也只能给个令人失望的答案。

撇撇嘴,觉得敖光心眼子真小:“我花家的藏书也比你那翰林院多得多~我既然要伺候两个,不得仔细研究研究,怎么着最好吗?”

“你留意一下她的消息吧~”敖光想了想,“或许,他的身体对杜太医来说,是有些为难了。”

花朝文放在了心上:“也是,你俩现在是一个属性,当真更适合梓沅一些~”

敖光还有打算:“左右医案的事情也已经曝光了,若他们能够见一面,也是好事。”

但花朝文却不认同:“这些事情,要你去做解释。你总让别人做解释,算怎么回事儿?”

敖光也有些心累:“但他更相信外人。”

花朝文眸中暗含打趣:“那肯定是你耍滑头耍太多了,人家才不信你~”

“他太敏感了,我...真的赌不起。”敖光感到郁闷,怎么这花朝文的胳膊肘尽往外拐?但想起曾经的许多事,叹息深重。

一脸苦涩:“他嘴上说,过去的,就是过去的,现在的,就是现在的。还不是要在闰儿的事情上,跟我闹。”

撑着额角,摇摇头:“他那个脾气一上来,非跟你掰持到天荒地老,洪荒崩坏不可。”

花朝文笑笑:“这才说明人家爱你啊~不爱你的,吃哪门子醋?”

敖光仰头长叹:“他的爱,我也要承受不起了~”

花朝文心下略略搓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某时某刻,和离的念头还是动过?”

敖光看向花朝文:“...我说动过,你信吗?”

“之前和阿丽在聊的时候,我跟她坦言,觉得你俩这是要和离了。”花朝文摸摸他的小胡子,“毕竟,一个怀疑你出轨向你兴师问罪,你要自证清白,他还最后委屈,你还得安慰他的伴侣,过起日子来,确实太难了。”

敖光深深叹了口气:“...但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

话音未落,殷丽前来:“见过大王,国相。”

敖光敛去情绪,问道:“何事?”

殷丽将带来的盒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昨晚,殿下向我行贿,还说了些有意思的话...”

殷丽将敖丙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

然而,敖丙的大放厥词,却听得敖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花朝文偷笑不止。

殷丽说完,屈膝告退。

待殷丽离去,花朝文是真憋不住了,笑得那八字胡儿都跟着眉飞色舞:“你儿...孺子可教啊~”

敖光卷起一把棋子就往花朝文身上砸。

花朝文立刻出手抵挡,让这些棋子一颗不落地落回原地:“哎~你这是输不起啊~”

摸着小胡子:“看起来,这灵珠倒也并非是个战力疯子~有意思~”

眼眸中的金光,简直毫不遮掩:“你儿倒是聪明,借力打力啊~还知道,这些话只能对阿丽说~啧啧啧~太有意思了~”

将敖光好生一阵打量:“你们爷俩可真是太像了~”

略略琢磨:“这些话...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崽子能够说出来的。”

盯着敖光,眼中的笑意根本就压不下去:“真是不知,你到底怎么欺负他了?这可妥妥的是,苦水存了一肚子,好不容易可以倾吐了~”

颇为回味,敖丙的辣味儿:“有意思~”

敖光恨恨瞪人一眼:“你除了会说有意思,还会说什么?”

“这人照镜子,永远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象中的自己。人才能把人的样子映照出来。”花朝文敛去笑意。

歪头瞅着敖光,好奇得紧:“这倒是奇了。你儿和你一个德行,难道你不该高兴吗?怎么?你是个浑蛋就可以,你儿是个浑蛋,你就看不下去了?他不就是你的翻版吗?”

打趣绝对少不了:“我都替你儿觉得委屈~”

敖光一怔,长长叹了口气:“...确实没有无瑕的玉,但更没有满是瑕的玉。”

花朝文拿起茶盏,抿上一口:“其实是你不愿意真正去了解他。”

敖光眸中带着不赞成:“他要我坦诚,但他比我藏得更深更多。”

“谈感情,又不是谈生意,你何以计较成本和收入?”花朝文心下打点数下,又道。

直言说来:“说到底,在这一段感情里,他才是那个什么都输干净了的人。他拿你什么办法都没有,张牙舞爪的,又得到了什么?”

提议道:“其实,你也可以跟他谈生意,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这样,他也觉得合理了。虽然这也是一个极其不平等的生意。”

对敖光甚是理解:“你心里,其实还在耿介着魔丸。这也不是你的错。你那个性子,真动了感情,和他一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政治,是最讲脸面的事情。你浸淫得太久了。”

但敖光却觉得花朝文的理解纯属多余的歪曲理解:“...我没他那么小心眼。”

花朝文觉得,傲娇这种东西,那是真要不得:“那你俩慢慢掰持~”

“他对我整整甩了二十七年的脸子,我再大度,也没到那个份儿上。”敖光撇撇嘴,他还一肚子委屈呢,“还一天到晚,摩昂长摩昂短~哼!”

花朝文对这俩简直没眼看:“那他介意敖闰,介意姜氏,有错?”

敖光不依:“帐怎么能够这么算?”

“那你想怎么算?”花朝文倒是好奇。

语重心长:“吃醋,是感情的调剂。但这醋太多了,菜也难吃。”

敖光忍不住地戳人心肝儿一下:“说得就好像你心怀宽广似的。”

花朝文眉毛一挑:“你要这么抬杠,那就没意思了。”

敖光挥挥手:“那你就早点回去浇花,别在这里烦我!”

花朝文皱皱鼻子:“也是,我跟你一个独守空房的老男人,哪有话讲!”

起身就走。

等着对面空无一人,敖光拿起茶盏,浅浅抿着茶,眸中的光起起伏伏。

***

敖丙跟随着使团,依然是用了裂空爪来到西海。

有慕尚书作为使团的副团长,敖丙的一切都有安排,倒也不用担心失仪这个问题。

慕尚书带着使团,入宫。

敖闰等人,早就在紫薇宫等着了。

见得来人,敖闰领着所有人行礼。

敖丙看着,心中汹涌澎湃,但身体却像是一具精密的偃甲。

当初殷丽和慕尚书怎么培训他的,他就怎么做。

但心间的复杂却难以描摹。

慕尚书将此番的出使文书展开,敖丙按照内容,沉声念诵。

念完,才喊了平身。

敖丙捧着‘五龙方尊’,宣摩昂上前。

摩昂低头,走上前来,跪下行礼。

敖丙打开手中的‘五龙方尊’,见得盒子里的东西,虽然早就知道是什么,但真实看见,以及清晰地摩昂的生辰八字,还是不免的眼底微缩数下。

命摩昂接过。

慕尚书递上祝祷。

敖丙拿过,再次命摩昂接下,才让摩昂退下。

慕尚书命使团成员移交礼品。

礼成。

慕尚书首先带着使团离开。

敖闰等人目送。

摩昂见使团走远,才声音极低对身旁的人吩咐:“景从,留意着丙儿。他好像有些精神不济。”

景从领命:“是。”

良久,迎接的队伍也散去。

摩昂带着祝祷和‘五龙方尊’中的俏色四足鼎回了东宫。

***

慕尚书带着使团走出紫薇宫的范围,才对所有人道:“诸位,驿馆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敖丙瞥了眼身后的那些使团成员,凑近慕尚书,压低了声音道:“慕尚书,你且带着其他使臣一起过去。本宫去兄长那里。”

慕尚书一惊,立刻压低声音道:“殿下,这...不可。您和他地位相差甚大,怎么能够下榻他的东宫?”

给敖丙简单举个例子,以便敖丙理解:“殿下,您是加封的王太子,见您就犹如见大王亲临。大王能够下榻西海大殿下的东宫吗?”

敖丙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本宫去找兄长闲叙几许,在晚上的宴席开始之前,回到驿馆更衣,可行?”

慕尚书眉毛紧皱:“此番,也不行。只能派人传话给西海大殿下,由他到驿馆见您。只有下见上,没有上见下的道理。这是自降身份。”

敖丙喉间一滞,只能妥协:“...算了,回驿馆吧~”

跟着慕尚书,往驿馆而去。

来到驿馆,慕尚书清点使团成员。

数量正确,这才开始安排。

待得所有人散去,慕尚书将敖丙送到其的房前,才单独跟敖丙讲道:“殿下,无论您做何想,下官既然领了大王的命令,协助您做好使臣,定然不能辜负大王的嘱托。礼节严谨,是外交使臣的最基本要求。若礼节稍有差池,都不是丢不丢东海脸面的问题,而是外交使臣一旦礼节差池,削弱的是东海在外交上的地位。您和西海大殿下再是兄弟,私下关系好,是亲人,但也决不能因为如此,就将该有的礼节视为无物。殿下真要和西海大殿下私交,可等到第三天移交外交文书之后,再与西海大殿下把酒言欢。不过,只有两种选择。第一,由他到驿馆来觐见。走个觐见的流程之后,您二位可以私聊。但话题决不能涉及两海政事以及人员变动等,严禁使臣吐露的内容。第二,您约他到王城中的其他地方,如酒馆,如茶馆中,双方都只穿常服出行,不佩您的八龙冠和他的紫金冠。同样,也不能交谈使臣严禁吐露的内容。”

“本宫知道了。”听得慕尚书的解释,敖丙微微有些赧然,冲慕尚书微微颔首,“本宫也是第一次出使,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慕尚书指正。”

慕尚书立刻一揖:“下官不敢。”

敖丙挥挥手:“去歇着吧~照顾好使团的成员。”

慕尚书领命:“是。”

退下。

敖丙推开门。

铺面而来的,是一阵暖意。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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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犟种
连载中慕容泫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