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情难自抑

兰觞迅速落笔,将拟好的契约书给签了,左千寻才刚提起笔,就见对方已经将笔放在一旁了,于是抬头看了一眼。

这几日那位齐公子经常跟在兰觞身边,本还以为他们是故交,可奇怪的是,二城主好像也不怎么搭理他。后来听裴康说,齐苏只是个四处游历的闲人,比兰公子还晚一天才到的闵县,可方才那阵仗,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齐苏对兰公子的心意了。

左千寻不到十岁时,就举家迁往了临安,南夏一带民风开放,喜好南风也没什么稀奇,之前没敢往那方面想,现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拘泥了。

顷刻,左千寻也签好了契约,见兰觞正看着窗外,似是在走神。

于是他端过茶盏,试探着问道:“二城主可是在想齐公子?”

兰觞不禁笑出了声,收回视线,看着他问:“何以见得?”

“我瞧着那位齐公子倒是真心的,若是二城主也有意,不妨试着接受一下?”

兰觞敛眉,淡淡道:“萍水相逢罢了。”

左千寻抿了口茶,没再搭话,这种事情还得局中人自己醒悟,旁人多说无益。

当晚,兰觞回到房间时,宫琴谷熙已经等他多时了,闻声立马转过身来,落眉浅笑道:“我还以为你白日里是诓我的,”他定定的看着兰觞,起身走近了些,探过头去,不禁蹙了眉,偏头问:“你喝酒了,怎的也不叫上我?”

宫琴谷熙离的极近,说音正好落在了脖颈处,令兰觞泛起一阵酥麻。他来时已经揭下了面/具,兰觞转过头去,不偏不倚的望着他,心道:这张脸确实扎眼。

他低头兀自笑了笑,“你……”

话音未落,就被人堵上了唇。

宫琴谷熙一手托着兰觞的头,一手抚上他的腰,热烈又不失温柔的亲吻着,清冽的酒香渐渐袭来,醉了一地春风。

许是真的醉了,兰觞这次不仅没有挣扎,反而还闭上了眼,刻意地迎合。

宫琴谷熙暗自吃了一惊,表现在了嘴上,吻的更为热烈了。

良久,兰觞就快要喘不过来气了,这才睁开眼,推开了宫琴谷熙。

太失态了。

兰觞腿根一软,后退一步,轻轻靠在了门上,不再看他,似是懊悔,扶着额低低地说道:“抱歉,是我失态了。”

谁知对方丝毫没给兰觞喘息的机会,抬手抵在门上,又倾身压了过来,眼里闪着星辰一般,“对我,你随时可以这样失态。”

原本兰觞只比宫琴谷熙矮两根手指,如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现下兰觞倚靠在门边,又微垂着脸,生生让宫琴谷熙高了兰觞半个头。

自遇见他以来,自己情不自禁的时刻太多了,兰觞定了定神,偏头一抬眸,又对上了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宫琴谷熙仍是带着笑意,轻声慢语道:“如果你想劝我迷途知返,那还是别白费口舌了。”他低头拉起兰觞的手,轻轻的摩挲着,温声道:“我喜欢你和你喜欢我,本来就是两件事,我不强求你,你也没法干涉我。”

兰觞笑了,抽出手,越过宫琴谷熙,径直向屏风后走去,步履稍稍有些凝重。

宫琴谷熙摇了揺头,快步走近,将兰觞打横抱了起来。

“你…你放我下来,我没醉。”忽然腾空的兰觞惊道。

宫琴谷熙充耳不闻,抱着他就往床走去,在兰觞惊愕的注视下,轻轻地将他放上了床,又细心的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见兰觞一直拧眉,丝毫没有要睡的意思,宫琴谷熙不禁笑出了声,撑着下巴饶有意味的看着他:“你还不想睡,是想听睡前故事还是想做点别的?”

他猝不及防的咽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一手拉过被子木然的转过身去,强迫自己阖上眼。

宫琴谷熙无奈的笑了笑,仍旧呆呆的看着他,过了许久,确认兰觞气睡着后,才悄悄的掩上门离去。

迎头碰上了追夏,宫琴谷熙连忙在嘴边竖起了一根手指,轻声道:“若是没有什么急事就先别打扰你家公子。”

追夏对宫琴谷熙时刻进出兰觞的房间已经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已经将他当成半个主人对待了,闻言低低道了声“是”。

追夏转头就走,又被宫琴谷熙叫住了。

“明日一早你记得给他端碗醒酒汤,他今夜喝了酒,免不了会头疼。”宫琴谷熙嘱咐道。

追夏微微皱眉,还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宫琴谷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和公子吵架了吗?”追夏一边走,一边纳闷道:“我还从没见公子喝醉过呢。”

宫琴谷熙脚步微顿,偏头问道:“没有,他以前从未喝醉过?”

“可不嘛!”追夏转头对宫琴谷熙告了一状:“要不是公子上朝的时候陛下派人送了这么多酒来,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越想越气,“从公子来到沐惘城起我就跟着他了,他竟然连我都瞒着!这么多年从未见他自己喝过酒,平时应酬公子也只是敷衍一二。”

宫琴谷熙略一沉吟,继而嘱咐道:“照顾好你家公子。”

“那是自然!”

宫琴谷熙不再追问什么,兀自回了房。夜已经深了,客栈白日里人来人往,入了夜客人也就没那么多了,二楼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房间是空的,宫琴谷熙甫一关门,立刻就有属下跳窗来报:“大人。”

宫琴谷熙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不急不忙的开口道:“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暗卫一点头:“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都准备妥当了。”

宫琴谷熙:“吩咐下去,今夜动手。”

片刻,宫琴谷熙和暗卫一同消失在了客栈里,房间里的陈设还是一如往常,崭新得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般。

闵县入了夜就幽静极了,人们早早的就睡下了,昏暗的大街上挂着几只将熄未灭的灯笼,轻轻地随风摇曳着,像个漂泊无依的旅客。

“二师兄,你确定要接下这个活儿?”男子手里把玩着长笛,靠着墙问:“这样一来,之前做的事岂不是白费力气了?大师兄和小师妹那边如何解释?”

“行了!”这时,另一人不耐烦的出声道:“咱们又没说要杀沐惘城二城主。”

“江湖上三教九流的人盯了那客栈这么久都没能得手,人家早就签下契约了,现在杀了左千寻还有什么意义?”潇然子反问道。

被怼的三师兄哑口无言。

这时,二师兄叶琼崖沉声道:“好了,都别吵,这活儿我们不接了,今夜我找你们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几人微微骇然,房间里只点了两只烛火,很多地方没能顾到。闻言先前还未发表意见的几人也从烛火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竟一下子又冒出了四个人。

潇然子也不由得正色了起来,走近问道:“什么任务?”

叶琼崖抬起眼,声音压的更低了:“劫杀宫琴谷熙。”

与此同时,宫琴谷熙正带着暗卫往闵县左郊的一处宅院而去。

院内灯火阑珊,门都没关,大有喜迎八方来客的意思。

宫琴谷熙步履从容的走了进去,院内大厅里,正有一人端坐在上,见了来人显而易见的露出一抹奸笑来,随即起身整了整衣摆。

“上卿大人,别来无恙啊!”

宫琴谷熙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真面目?”

“自然,当初在下并不是有意隐瞒。”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宫琴谷熙顺势坐了下来,“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刑烈一招手,立刻有一侍女上前奉茶。若是兰觞在此处,以他的记性,定然还记得此人。他便是北原涿郡王的亲信,当初在京华郊外劫杀宫琴谷熙而后逃脱之人,也是陪同李向繇前来上昭之人,那时兰觞说他看着眼熟,并非是信口胡诌。

他稍稍看了那侍女一眼,“想不到涿郡王如此宽宏大量,我杀了世子,他还能捏着鼻子同我合作?”宫琴谷熙微撑着头,好整以暇的问。

刑烈对此早有准备,坐下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宫琴将军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宫琴谷熙盯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涿郡王想要什么?”

刑烈笑道:“我们王爷想要什么,将军再清楚不过了。”

宫琴谷熙为难道:“那可有点难办啊!”

刑烈略一滞,捧着茶盏陪着笑道:“怎么会,将军如此英才,只要和我们王爷联手,这天下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宫琴谷熙摆摆头,有些可惜:“可我反悔了,并不想同你家王爷合作。”

刑烈:“将军莫要说笑,等…”

忽然一声闷响,刑烈的笑凝固在了脸上,他低头一看,一把匕首堪堪插在了自己身上。

“你!”宫琴谷熙懒得听他的遗言,迅速将刀一抽,刑烈顿时没了声。

异变陡生,宫琴谷熙方才将暗卫留在了院外,独自一人进的屋,刑烈身旁也没有其他人,方才给宫琴谷熙那杯茶掺毒的侍女也早就退下了。

宫琴谷熙掏出手帕,擦了擦溅在自己脸上的血,以口作哨,朝着屋外吹了一嗓子。

暗卫闻声,同宫琴谷熙里应外合,将藏在院落各处的杀手尽数杀了干净,末了,天光已然大亮。

暗卫:“大人,都清点过了,一共五十五人,无一活口,共收缴弩/箭三十架,咱们的人伤亡几乎过半。”

倒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千里迢迢跑来闵县结盟,鬼才信刑烈的话,摆明了鸿门宴。宫琴谷熙遂将计就计。

他从一旁的尸体上,拔出一支弩/箭,“将此物包好,着人送往涿郡王府。”

暗卫上前一步接过弩/箭,应道:“属下领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