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琴谷熙这一个月的禁足期限眨眼就过去了,这刚解了禁,就碰上了上昭城一众王公贵族的公子哥们的一大乐事—便是那揽月阁要选花魁娘子了!
揽月阁是上昭城中最负盛名的销金窟,这钱多了美人也就多,连带着花样也多了起来,它们家的花魁啊,都是一众玩乐的公子们用钱砸出来的,当选花魁的人,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总得有样能拿的出手的,或是生了一副好嗓子;或是身段窈窕,及擅舞蹈的;或是精通一样乐器。可如果既不能弹唱也不能跳的,好歹也得有个倾国倾城的容貌才行。这花魁可不像科举中榜,一朝得道就能安安稳稳的高枕无忧,这揽月阁每一年都得重新选一个新花魁,每年都会有许多新面孔,而且这前任花魁便不能再参加新选。
可谓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啊。这年头卖个身也不容易,竞争还挺激烈的。
宫琴谷熙这才刚“出狱”就被宁彧华给拉到了揽月阁选花魁去了。
这宫琴谷熙在北境待的久,离开的时候也还小,并不知道这揽月阁还有这些花样,宁彧华把他拉走时,他把隔壁的兰觞也一同拖了出来。
这揽月阁位于城中央的位置偏南一些,揽月阁的后院刚好有一条河流把上昭城划分为南北两个部分,这背靠北的接近皇宫,多半是朝中的达官显贵们的府邸,一般来说北边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比较安静,宫琴府也在其中。这往南过了河,便是老百姓们的居所,以及各类集市商铺了,除了冬日太冷关了夜市之外,其他时候这夜市基本都是一夜开到天明的。
花魁的大选是在酉时以后,宁彧华一早订好了二楼的雅间,申时就把宫琴谷熙和兰觞给带了过来。
还没开始选花魁,这揽月阁就已经被人群给围的水泄不通了。几人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人山人海里挤了进去,进了雅间。
兰觞一路都是被宫琴谷熙拽这走的,这外边的衣袍都滑了半边。
追夏也是第一次跟着兰觞来这种场合,同样被挤的有些狼狈。
“咳!”兰觞轻轻咳了一声,“上卿大人,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宫琴谷熙闻言,这才想起来方才一直抓着人家的手腕,“抱歉,我这不是怕兰公子你和我们走散嘛。”说着便放开了兰觞,再顺手用手把他滑落的衣袍给拉了上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撩开帷幔,探出头去看了看四周,转头就问宁彧华,
“我说宁太尉,咱们俩很熟吗?你明明是我大哥的同窗,怎么每次这种风花雪月的事都非得拉上我啊?”
宁彧华倒了杯茶,坦然的答道:“这不废话嘛!谷煦都有你嫂子了,就剩我俩两条光棍,难不成我要拉着你大哥出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
宫琴谷熙给宁彧华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大咧咧地坐到了一边。
“怎么?”宫琴谷熙抓了把瓜子,“你难不成要娶个花魁?你爷爷非得打死你!到时候可别躲进宫琴府,我们家可不收留你这种不孝子孙。”
宁彧华父母早逝,只有一个爷爷同他相依为命。这宁老太爷大名宁奚,六十多岁了依旧老当益壮,教训宁彧华这种孙子绰绰有余。老太爷平时最信奉的就是仁义礼智信以及家世清白那一套了,平时宁彧华随便玩玩也就算了,若是真的敢娶一个青楼女子,宁老太爷怕不是得把宁彧华掉在房梁上抽!
“那不能够”宁彧华一脸正经的说道,“我就是过过眼罢了,又不是真要娶回去。”
宫琴谷熙专注着吃点心,没再接话。
不一会儿,楼下那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中央那二楼的楼梯口看去,等待着姑娘们的登台献艺。
这揽月阁一共不过三来层,虽然不算高,可是足够宽敞,一层能抵一般的楼两层。一楼的正中央搭了个很高的圆形台子,一共三个进出口,一端连着正对大门的二楼楼梯,另外两端则分别位于一楼两侧。像今晚这种场合,最好的位置便是二楼的雅间了,二楼坐的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物,也有些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大人物们,所以二楼的雅间都有若隐若现的帷幔和屏风,专门给这些不方便直接露面的人准备的。一楼便是些手头不那么宽裕的平民百姓了,只能伸长了脖子往前凑,生怕自己错过了看美人的机会。
宁彧华订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姑娘们出来的地方,他嫌屏风碍眼,一早就让人撤了,所以这里的视野颇好。追夏好奇的四处看了一眼,有些疑惑的问:“公子,怎么这一楼二楼都挤满了人,这三楼却这么空空荡荡的?难不成这三楼有什么忌讳,不卖座吗?”
对这种事最了解的自然是宁彧华了,宁彧华一听就快速的接话道:“你想想,若是今天这个场合,你在三楼能看见什么?”
“看见姑娘们的头顶”
宁彧华一摊手,“那还有什么意思?今夜来这的人不就是想看看这些姑娘们长什么样嘛,看头顶做什么?”
追夏恍然大悟“噢”了一声,接着又道,“那如果有人想监视这楼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的话,三楼的位置岂不是绝佳!”
三人闻言都顿了顿,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宫琴谷熙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异常。就在这时,二楼的房门打开了来,一切轰闹声戛然而止,
第一位姑娘步履轻盈的从阁楼上走了下来,兰觞也抬眼看了过去。
只见这姑娘体态端庄,容貌也还过得去,虽然穿着有些大胆,但也不像之前听闻的那样,媚态尽显,极致妖娆的,不由得提了几分兴趣来,身子稍稍前倾了些,想看看这位姑娘到底又何过人之处。
姑娘慢悠悠的走上了圆台的正中央,露出一个笑脸来,而后丝竹之声乍起,她一甩长袖随着鼓乐跳了起来。
“好!”
台下立刻响起了掌声和叫好声。
兰觞虽然不怎么听曲儿看舞,可也知道这是一首前朝“风流天子”所作的一曲传唱颇广的霓裳羽衣舞,连一旁的追夏也看呆了。
兰觞看了会儿,突然低下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宫琴谷熙闻声,扭过头来,“兰公子为何叹气?”
兰觞淡淡的道:“这舞是极好的”
“那你怎么还惋惜起来了?”宫琴谷熙不知道这舞的来历,先前看的也都是些军营里和皇宫里的舞蹈,只觉得这支舞蹈比自己看过的那些都要好看。
兰觞:“这舞若是一群人跳会更好看。”
一曲落下,众人都被这支舞所惊艳了一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边叫好,一边往台子上扔牌子。
宁彧华也回过头来,“确实如此,只不过这每年的花魁大选都要求不得伴舞,否则这一曲即使不能拔的头筹,至少也能拿个前三甲了。”继而,宁彧华也从一旁的篮子里一抓,扔了一块牌子下去,姑娘瞧见了,还远远的给宁彧华行了个礼。
“太尉,”追夏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追问道:“你扔这个牌子是什么意思?这上面还有字来着?”至于什么字,追夏还没看清宁彧华就扔下去了。
兰觞也捧了杯茶,静静地等着宁彧华解惑。
宁彧华拿起一块金色的木牌,给追夏递了过去,“这木牌一面有我的名字,另一面的数字表示的是对应的钱数。这金色的木牌对应的便是多少两黄金,银色的就是白银,原色便是几吊铜钱。最后统计一下哪个姑娘得到的数额最大,哪个便是花魁了。”
追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把牌子给放了回去。“可这毕竟不是银钱啊?老板娘就不怕事后你们赖账?”
兰觞接道:“我猜,这些牌子送到客人手上时已经银货两讫了吧。”
“嗯”宁彧点头,
宫琴谷熙拿过那些木牌随便翻看了几眼,“啧”了一声,又放了回去,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说这败家也不是你这样败的吧?这一篮子就有二百两黄金了。”
宁彧华的祖父,也就是宁老太爷是商贾出身,早些年攒的一些家底,后来老爷子年纪大了,宁彧华又不会经商,就把手头的商铺和庄子都租赁了出去,家底还算丰厚,一时间恐怕也败不完。
宁彧华笑了笑,说道:“你们若是看上了谁,尽管开口!我请客!”
兰觞:……
追夏:……
这也是可以请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