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琴谷熙走后,看着沐惘城二城主这一项任务自然落到了宫琴谷煦身上,几乎每天都会来听雨轩同兰觞下一个时辰的棋,风雨无阻,可宫琴谷煦每次前来也只是下棋,并未过问兰觞任何有关朝政之事,时间久了,宫琴谷煦与兰觞倒真像是棋逢对手一般,于棋一道,颇为意味相投。
宫琴谷煦叹道:“兰公子的棋艺果真出神入化。”
“御史大人过奖了,您的棋进退得宜,随心而动,稳妥中又不乏狠厉,从不冒进。世上少有如此行棋之人了。”
两人对弈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有输有赢,大部分时间也能打个平手。宫琴谷熙一走,自然有些别有用心之人暗地里找上了兰觞。
这日,兰觞借着和追夏出府的机会,甩开了宫琴谷煦的人,在城北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见了一个人。
那人先一步而到,带着黑色的斗篷,背对着兰觞而站,自己走近,那人也未曾回头。
兰觞径自在破旧的桌子前坐了下来,叹了声气,出口道:“丞相大人想见我,直接派人通传一声便是,何苦亲自大老远的跑这一趟?”
追夏一惊,心说这是谁都不会是司徒丞相吧!难不成这司徒丞相这么些年一直都是在伪装不成?
只听那人笑了几声,声音显得有些苍老,转了过来,果然是司徒浩然!
“二城主实在是太过聪慧了,这样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啊。”说着,司徒浩然也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兰觞又道:“今日丞相约在下前来,恐怕不是来体验民生疾苦的吧?大人不如直接表明来意。”
司徒丞相的目光忽地阴鸷起来,沉声道:“二城主前来上昭究竟想做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老朽只是想奉劝兰公子一句,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追夏立刻上前一步,右手放在了自己的剑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司徒浩然,似乎是在警告,你若是想对我家公子不利,就先宰了你!
兰觞抬手按住了追夏,看着司徒浩然,无奈地笑道:“这话上卿大人也同我说过,在下定会铭记在心的。只是丞相大人约我来此,就只有这句话要交代吗?”
司徒浩然眯了眯眼,又道:“本相想同二城主做个交易。”
堂堂一国丞相,背着皇上和文武百官,找一个质子做交易,倒是稀奇。
“但说无妨”
随后,司徒浩然沉声道:“我希望兰公子能给令姐传信,让鹿将军打通西境与大晟边界的贸易往来,也让大晟也沾沾光。”司徒浩然垂下眼,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大晟如今国库空虚,民生凋敝,甫一开春东海就出了水患一事,涿郡王虎视眈眈,临安王偏安一隅,龟缩不出。如今看来,能帮大晟的只有沐惘城了。”
兰觞想了想,“丞相大人所忧之事,我定会向阿姐传达。”
司徒浩然顿了顿,几不可闻地说道:“若是将来,大厦将倾,你也许会是那个力挽狂澜之人。”
回府后,兰觞立即着手写了一封信,让影卫送回了沐惘城,追夏仍旧不解的问:“公子,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丞相大人是什么意思啊?他想和沐惘城重修旧好,打通关口,进行商贸往来,好充盈一下国库,这本就是为了大晟好的,为什么丞相不在朝会上跟皇上和大臣们商议,反而舍近求远,要将军促成此事?”
兰觞看了眼愣头愣脑的追夏,耐心地解释道:“丞相大人为国计民生可以低的下头,可朝中那些享惯了清福的大臣们,未必敢冒这个险,他们安逸久了,自然不愿打破这种平衡。”
追夏眨眨眼,还是没听懂。
兰觞摇摇头,问:“我问你,若是开放了关口,于谁最为有利?”
追夏想了会,答道:“直接受益者自然是参与商贸往来的平民百姓啊。”突然灵光一闪,追夏似乎明白了朝中大臣为何不愿意了。
这开通边贸,于情于理都是双方互利之事,可按照目前沐惘城和大晟的关系来说,开放西境的关口无异于卸掉了大部分的防备,此时若是沐惘城想做点什么,大晟简直防不胜防。
追夏又想不通了,接着道:“那沐惘城开这个口,大晟就会同意吗?”
兰觞抬头看了看窗外,没答话。
没过多久,鹿媃便递了折子,希望与大晟互通往来,此事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许多大臣们都持反对态度,认为沐惘城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当然也有人认为,此举对双方来说都有益处,可以考虑考虑,还没等朝臣们吵出个所以然来,两越就快马加鞭送来了折子,要赈灾款。
“陛下,臣以为,为今之计不如应了沐惘城的要求,用以充盈来年的国库,还可以增派离西境较为相近的各州府兵增援,另外,”宁彧华顿了顿,高声道:“这二城主还在上昭。”
宁彧华此言算是提醒也是安抚,眼下东海灾民之患未解,朝廷能拿出的钱财十分有限,恐怕撑不了多久。
由此,众人终于达成一致,同意与西境的商贸往来,开放了三个关口。另外,大晟朝廷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财来赈灾,只拨下去二十万两,以及五万石粮,其余的钱财就得看宫琴谷熙怎么做了。
陆舂把最先起事的一干民众都关入了大牢,淮川的百姓也因为闹事的民众而对其他流民产生了怨怼,就算陆舂让流民进入淮川城,流民也无法在城内安顿。近来一月,宫琴谷熙为了如何安顿流民一事忙的焦头烂额。一来是流民数量太多,没有足够安置的地方,二来是朝廷拿不出多余的钱粮赈灾,迟林一连上了好几道折子,这赈灾的钱财都一个月了还是没影。好不容易等来了赈灾款,可是只有区区二十万两,对于五万灾民来说,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是长远之计。
迟林着急的问:“大人,朝廷给的实在是太少了,这远远不够啊!”
宫琴谷熙若有所思片刻,笑道:“不如你去和陆舂聊聊,让这些淮川的官员们起个头,每日发放一些粮食,我就不信这帮中饱私囊的东西没给自己赚够棺材本。”
迟林扭过头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宫琴谷熙,问道:“大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些人悭吝至极,怎么可能自己掏钱赈灾!”
宫琴谷熙又道:“你还是问问吧,万一有人愿意呢?”
迟林虽心有疑虑,却也不由自主的信任宫琴谷熙,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转头就去跟陆舂那些人“商量”了。
正好,于南来了。
“查的如何了?”
“大人,属下查到了,聂晴姑娘的家人不在他手上,而是由易沉思派人看管着,我已经确定了他们的准确位置。大人,要现在出手救出他们吗?”
宫琴谷熙轻轻摇摇头,“暂时不需要,你先派人盯着他们,确保他们的安全,若情况有变再出手。”
朝廷的赈灾款不够,这些两越的官员也都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偏偏自己手上还没有他们的把柄,这事不能再拖了。
“于南,你私下带着我的印信去找漕帮帮主,就说我宫琴谷熙想与他合作,若是他不愿,可以让他与我带来的两万大军相谈。”
于南皱眉,“大人,这……”
宫琴谷熙又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只管去做。”
于南行礼,“是”
于南走后,宫琴谷熙自己也出去见了一个人。
淮川知府练宇贤给宫琴谷熙行了礼,
“上卿大人”
宫琴谷熙笑道:“知府大人这是打算弃暗投明了?不如先让我看看你的投名状是什么。”
这练宇贤跟陆舂那一伙人本是一丘之貉,私下里也没少干那些个贪赃枉法的事,之所以找上门来主动请缨,是因为于南在查聂晴时,这陆舂的把柄没抓到,却误打误撞的打到了练宇贤的七寸。
我终于觉得自己不是在写对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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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