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放箭挑衅

守城战持续了整整三天,双方死伤无数,她的盔甲被血水浸湿,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脱力的用长枪支撑身体。

本就不足的兵力经此一战所剩无几,新兵伤亡尤其惨重,在援军赶到之前只能苦守。

城中物资见底,兵马疲累,这样的强攻若是再来一次,城门必定失手!

包括于参将在内,身受重伤的士兵全都拿不出药来救治。

她来不及休息,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城门外望去。

只见一支箭矢朝她面门破风而来,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身躲过,箭直直扎进身后的城墙,掉落几粒灰尘。

她把箭拔出来,取下上面的信纸。

——本将对上平岭势在必得,三日后便是尔等死期。

“……”

战书,明目张胆的挑衅。

再次看过去时,敌方将领已收起弓箭,脸上是狂傲不羁的笑,在他旁边,是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

这人是谁?

她眯起眼睛危险的回看,对方迅速朝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温元华手指死死扣着垛口的缝隙,怒砸了一下墙面。

“将军,他们在挑衅!”

援军怎么还不到!再晚点怕是要给他们收尸了!

“加急行军半个多月也该到了,这个狗太监!官官勾结,他分明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沈梁月揉了揉眉心,制止他的话。

“好了,军队临时调动用不了多长时间,兵部尚书怕是管不到这里,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

她给自己草草包扎一下,动身前往中军帐召开了紧急会议,并把书信一一传阅。

纪多怒吼着,下巴上的小胡茬都炸起来,“这个单天睿!无知小儿如此猖狂!”

“将军,让我出城迎战吧,就算战死,就当为国尽忠了!”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如今我们兵力不足,物资见底,应当避免正面冲突。”

“有谁愿意……随我夜袭越国大军后方粮仓?”

眼前只剩这一个办法,她要以最少的代价换取上平岭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纷纷抢声开口,生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去。

“末将愿往!”

“末将也愿意去!”

“温副将留在这里坐镇指挥,纪参将和周统领随我去。”沈梁月点指沙盘上越国大军驻扎地,“粮仓多建在交通便利靠近水源之地。”

如今缺乏直接情报,只能靠曾经跟随沈老将军学到的行军常识来判断。

“你二人挑选出一支精锐小队,趁夜随我前往,上平岭存亡在此一举!期间不能出现任何失误!”

“是!”

“为了避免意外,还需要一支骑兵小队在前方吸引火力,褚统领,这件事你去办!”

褚景鸣躬身抱拳,俊朗不凡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兴奋,“是!”

会议结束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到临时医疗点,窦安旭也在这里照看伤员。

设擂七日已过,终是她战到了最后,只是事出紧急,未能来得及封赏。

沈梁月觉得以她的才能留在这里着实埋没,便想着过来看看,顺便安抚一下伤员。

绑着纱布哀嚎的人们见到她立马恢复正形,其中于参将带头骂的最脏。

他蹦跶两下欲要跳到她面前,沈梁月连忙抬手制止。

“诸位不必多礼。”

窦安旭听说她在,急忙过来见礼。

她拖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抬步先走,窦安旭紧随其后。

待到确保无人听到,她才开口,单刀直入:“你想要什么?”

“将军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你能明白,守住擂台绝不可能只是依靠武力,你这一身武艺,闯荡江湖岂不逍遥自在?若没有想要的,又怎会来参军?”

“况且我查过了,你不是上平岭本地人,时局动荡却选择留下来,你不怕死吗?”

她说话时注意着窦安旭每一个表情,在说完之后对方果然爽朗的大笑起来。

“不错不错,将军果然心思细腻!”

她抱臂靠在矮墙上,姿态随意,眼神变得遥远。

“我的确不是上平岭人士,甚至不是大虞人,我是越国人。”

见她危险的眯起眼睛,窦安旭轻勾唇角,“这些将军应该没查到吧?”

“将军不必担心,我是真心投军的,为的就是将军你啊……”

这下反倒是沈梁月不明白,“什么意思?”

“我的母亲是越国贵妃。”

听到这个沈梁月倍感惊讶,眉头紧蹙。

“你……”

她默默握紧腰间的刀又松懈。

既然窦安旭愿意说出来,想必不会构成威胁。

思及此处便听她继续说。

“我不是皇帝的孩子,我的父亲就是京城一个普通的药铺老板,自母亲出师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山下,原本我们一家三口日子也过得安逸。”

十一那年,元宵佳节——

晋鹤兰身着淡紫色衣裙,手中牵着的是年仅十一岁的窦安旭。

她手中是爹爹昨日编织好的兔子花灯,周围人声鼎沸,甚至盖过了晋鹤兰的喊她的声音。

她捂住耳朵,看远处的烟花炸响,今日爹爹难得有时间陪她玩,她一个劲的缠着要背。

窦安旭伸出手,“爹爹背我。”

男人便弯下身子,把她放到肩膀上。

晋鹤兰接过她手中的花灯,随众人一同放开,双手合十虔诚许愿。

侧过头去看她时,眼里尽是温柔,“旭儿许了什么愿望?”

“旭儿想每天和爹娘在一起,一辈子平安快乐。”

父亲用宽厚的手掌把她往上提了提,晋鹤兰慈爱的摸着她的头,抬头去看飞远的花灯。

上面写着: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这一幕被登楼观看的皇帝尽收眼底,他看着楼下眉如黛蛾,目若秋水的女子,没了继续观赏花灯的心情。

当晚,窦安旭回去之后兴奋的久久不能入睡,到了深夜好不容易有了困意,打个哈欠的功夫,便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揉了下眼睛爬起来查看,才发现爹爹早已起身穿戴整齐,拿上药箱就准备出去。

前面带路的还有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袍的太监。

窦安旭看着他们离去,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晋鹤兰抱着她安抚。

“没事没事,你爹就是进宫替陛下看病,很快就能回来。”

尽管她有诸多疑惑,宫中御医医术高明,哪里轮得到爹爹一个小小的郎中去救治,也还是没熬住困意沉沉睡去。

可等到第二日醒来,依旧没有爹爹的身影,只等来了传唤的圣旨。

就连娘亲都被不明不白的带进宫去,家里没了大人,窦安旭等不到家人回来,偷偷溜进宫去,躲起来听那些宫人们议论。

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唯独看不到她的家人。

“听说陛下新得了一位美人,当天晚上就封贵妃了。”

“我也听说了,就是这贵人不愿意,性子还烈,直接提剑自刎了。”

“说起来这家人也是可怜,男人就那么不明不白被处死了,红颜祸水啊。”

沈梁月看去,她眼中恨意不似作假。

“我母亲武艺高强,得知真相不肯屈服,那皇帝想用强,要不是禁军及时赶到,险些被一掌劈死。”

“她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让小人如愿?哪怕逃不出去,也不愿委身,被包围之后便直接抽出皇帝寝宫的佩剑自刎了!”

“那狗皇帝色迷心窍,强抢民女,又怎能怪得我母亲!”

“这世间哪有公道?只有被权势迷昏了头的恶鬼!”

她眼中不见泪,只有恨。

“这狗皇帝见色起意,害得我家破人亡,若虞国江山也落在这样的畜生手里,百姓必定苦不堪言!”

“将军问我要什么?我要亲手杀了那狗皇帝!为我爹娘报仇!他看不起女子,随意玩弄,那我便剜下他的双眼,让他亲眼看看女子是如何坐上高位!”

沈梁月面上看不出情绪,也不知道信没信她说的话。

只说:“我已传令下去,白都司因公殉职,即日起你便是新的兵马都司,但我要你从此只听命于我,你可愿意?”

“没问题,只要将军能让我报仇,我窦安旭必定为将军马首是瞻。”

她重新站好,收起眼中的狠厉。

“那便多谢将军信任了。”

夜间。

她带领一队精锐悄悄摸出去,温元华站在城墙上,看褚景鸣半个时辰后带人出了城门。

此去,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可他必须守在这里,以便应对一切突发情况。

敌军想要用围城战术,消耗他们,但她也不是无能之辈,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挫折退缩?

她趁敌军被吸引到正面战场,一路绕到越国大军后方驻扎地,做手势示意跟来的三十人分散潜行。

进入密林之中,拿出弓箭远远的对准下方正在谈笑之人。

嗖的一声,被射中的士兵立马倒地不起。

下面警戒起来,慌忙把倒地士兵抬走,四处寻找是谁放的冷箭。

沈家军拉弓放箭,将下面守夜的人打散,好在他们训练有素,迅速找到掩体,拿起盾牌抵挡。

时间有限,单天睿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沈家军到处窜来窜去的射击,让他们防不胜防,根本不知道下一秒会从哪冷不丁冒出一支利剑。

敌军后方乱成一团,他们趁乱摸下去。

按照以往经验,粮仓果然在靠近水源之地。

她一刀抹了看守的脖子,几名士兵拿着火把分散到粮仓的每个位置游走点火,

火焰燃的越来越旺时,便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等到越国士兵提着水桶往这边赶时,他们早已跑没影了,大部队被叫去迎战褚景鸣了。

他们的确人少,却会拖延时间。

褚景鸣年纪不大,最喜欢捉弄人,鬼点子也多,硬生生拖了敌军半个时辰。

粮仓和马厩挨的极近,这一把火殃及战马,顿时乱成一片,全都连着烧起来。

混乱中不知是谁,偷偷把士兵的营帐也点着了。

火势越来越大,粮仓本就全是易燃物,士兵们营帐连着营帐,全被大火波及,顷刻间火光冲天,马厩里的马匹嘶鸣着到处乱窜。

营帐直接全部倒塌。

前方的单天睿立即反应过来中计了,不再同褚景鸣打回合战,临走撂下一句狠话。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记住你了!”

沈梁月早已带人撤出来,一群人边跑边大笑。

“哈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烧的真爽!”

她也被感染到笑出声来,其中几个新兵第一次参加这种计划,圆满完成很是激动。

现在敌方阵脚大乱,虽然不能让他们立刻退兵,但没了粮草也支撑不了多久,三天之后攻城是不可能了。

回到城中她即刻命人散播谣言,“就说城内粮草充足,他们三日之内,必然退兵。”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应该是单天睿的军师,即使能看出来她的意图,依着单天睿警惕的性子也未必会听。

只要他们退守芜宁陂,等沈家军大军一到,就该她反击了!那还需要调其他城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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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阑珊处
连载中玫瑰温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