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过去,想要看看这人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这名新兵直接从墙角的狗洞溜出了军营。
她一点脚尖,飞身上墙。
只见那新兵鬼鬼祟祟的探头左右瞧瞧,没看到人就继续往前走。
轻轻落于地面,一路跟随过去,面色越发凝重。
她想到了会有一些人一时半会改不掉野性的毛病,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去的地方竟然是赌场。
军中明令禁止的地方。
“站住!”
在这座城中,几乎所有人都认得这位女将军,这新兵自然也不例外。
在见到沈梁月的下一秒立刻认出来,顿时脸色大变。
沈梁月眉头紧蹙,在那人要跑前,上前将人制服。
当着街上众多百姓的面,男人急忙跪地大喊:“将军!将军饶命!属下知错了,属下知错了!”
周围陆陆续续围满了百姓,见他这副窝囊样子,沈梁月面露不悦,“你可知,逃训赌博是重罪?!”
“属下真的知错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求将军开恩,饶了属下吧!”
“……”她有一瞬间的无语。
又是这套说辞,当初跟随爹爹出征时,有不少犯了错的都是这套说辞,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用的。
她隐约听见了人群的窃窃私语声,有人对着跪地男人指指点点。
“这不是陈铭吗?地痞流氓一个,哪来的家人?”
“真是不害臊,还敢当逃兵。”
陈铭被说的有些抬不起头,一个劲的叩首喊知错。
沈梁月顺着他说,“不顾家中老小,逃训赌博,更是该死!”
“将军……将军!”这人还在喊,甚至上前去抓她的裤子。
赶来的守卫在她的示意下直接拿手帕把他的嘴堵住,一路押送回校场面见温元华。
百姓们纷纷好奇的朝这边望,直到人走远。
这个时间温元华还在忙着练兵,溜走的这个士兵以为这里人多,少他一个也不会被注意到,就想着钻个空子。
殊不知早已被发现,温元华早已经派人去找他了。
当看到他被沈梁月抓回来有些意外,随即脸色一沉,走过去拜见沈梁月。
“拜见将军,不知他……”
“今早他以上茅房的名义骗你,逃训去了赌场,刚好被我抓到。”
温元华怒意上涌,一把抓过陈铭的衣领,扔在正在操练的士兵们面前。
大喊:“停止操练!”
士兵们整齐的收起大刀,好奇的看向这边,在看到被压制在地的人后,四周顿时传来窃窃私语声。
“安静!新兵陈铭,以上茅房的名义逃训赌博!严重违反军规!”
他转头示意身后的侍令兵,说:“念。”
侍令兵前进一步,声音洪亮:“沈家军军规第十八条,未经许可擅自离开训练岗位或逃避军事训练者,杖刑一百!”
“第三十五条,违纪赌博者,罚军棍三十!”
一字一句念出来,这新兵听的瑟瑟发抖。
“将军!将军,属下真的知错了!”他慌忙叩首,“将军饶命……”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决策,沈梁月看都不看这人一眼,直接摆手叫人上前:“带下去,按军规处置!”
“是!”
两名士兵上前来,把他押下去,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刑,整个校场都回荡着陈铭的惨叫。
新兵皆是不忍直视,生怕军棍落到自己身上。
沈梁月上前一步,将在场所有士兵扫视一遍,说:“我不管你们是新兵还是老兵,也不管你们参军前是做什么的!只要进了沈家军,就必须遵守军令!若是再让我发现故意逃训,赌博,违反军纪者,决不轻饶!”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每一个士兵耳朵里,他们看了这出杀鸡儆猴的好戏,谁都不敢再轻怠这位女将军,立即站好,异口同声:“是!”
刑罚结束,这人倒还留了一口气,沈梁月吩咐将他抬回营帐,才示意其他人继续操练。
她则是起身前往校场东侧,是女兵的训练场。
女兵们手持长枪,身着劲装,一招一式练的有模有样,她满意的点点头。
观察一圈,果然找到了昨天那人,伸手点指一下:“你,出来。”
那女兵听令出列,见她一脸激动,“拜见将军!不知将军唤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方才见你枪法娴熟,可曾练过?”
她俏皮的笑了一下,“略懂皮毛,家母师出藏阳山知灵大师。属下也曾跟随家母学习一二。”
沈梁月上手捏了捏她的根骨,说:“你来跟我过上几招。”
“这……”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沈将军,那多有得罪了!”
沈梁月从武器架子上拿下一杆长枪,相对而立。
她身姿灵活,长枪上挑,女兵立即抬手接下,随后握枪前刺,女兵又迅速收枪格挡。
二人走了几个回合,她心底大概有了数。
力道不错,技巧也不错。
试出根底,适时收手。
女兵抱拳,道:“将军好枪法。”
沈梁月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不错,正好女兵这边缺个兵马都司,你叫什么名字?”
“回将军,属下名叫窦安旭。”
沈梁月唤来身后跟随的士兵:“传令下去,即日起巾义营设立擂台,最后的胜者便是新任兵马都司。”
“是。”
待士兵走后,她拍了拍窦安旭的肩膀,“若守得住这擂台,这位置便可坐的安稳。”
以她的枪法,在现今新兵里绝对是佼佼者,因此眼神发亮的抱拳应声,“是!”
若是直接提拔,难免落人口舌,因此设立擂台,窦安旭若是赢了,便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位置,若是输了,便另换他人。
军中不比其他,战场上处处都是危险,将领自是有能者居之。
这事迅速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不少人趁着训练之余赶来看热闹。
摆擂七日,期间任何人都可以上去挑战。
起初窦安旭没有选择上场,而是在擂台下细细瞧着,确保万无一失便毫不犹豫的提枪上去。
沈梁月没有把时间浪费在观战上,而是视察城门口羊马墙的建造情况。
因着动工迅速,已经差不多建好一半了,包括瞭望台也扩建了不少。
这几天她忙的不可开交,除了每天去查看各项任务的进度,还要想办法征调粮草。
偏偏在最疲乏的时候,探子来报。
越国卷土重来,大军压境,以至上平岭关前开阔地。
不用说,沈梁月已经听到了城门口传来的击鼓声。
她猛地站起身,骑马赶往城门方向。
叫喊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把赤龙驹交到士兵手里,迅速爬上城楼。
斑驳的城墙上处处都是箭孔,城外黑压压一片,敌军旗帜清晰可见。
于弥提起大刀,打落飞来的箭矢,大喊:“快放箭!”
士兵们行动迅捷,有序的传递着战略物资。
不时传来盔甲的碰撞声,对于敌军的突然发难,幸好他们早有准备,时刻警惕着。
沈梁月一路所经之地,处处都是哀嚎,新兵也被尽数叫来参战。
巨石砸在城墙上,不时有迸裂的碎渣砸来,砸进一个士兵的眼睛里。
那人顿时捂着眼睛大叫起来,血流如注,又迅速被人抬下去。
箭雨倾泻而下,将试图攀着云梯上来的敌军打退。
见有人要爬上来,她抬枪一挑,连带着后面的人一起被撞下去。
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名敌军刚冒头便被她砍断了手臂。
那人掉落进护城河里,血花溅的极高。
“箭不够了!”
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大喊了一声,敌军上涌的势头更猛烈了。
“箭不够了就拿刀砍!拿石头砸!”
沈梁月边把云梯上的人挑下去边喊。
“都把箭放准一点!对准敌人狠狠的打!”
“守住这道门,敌军进不了城,我们的家人就是安全的!”
“杀一个敌人赏五两银子!但凡今天战死的兄弟,抚恤金我亲自送到你们家!家人孩子我替你们养!”
士兵们早已杀红了眼,此刻没了后顾之忧一个比一个冲的靠前。
温元华提刀跟已经上来的敌军搏斗,用尽全力嘶吼出声。
“兄弟们,今日就算战死,我等也是为国为家,此后若后人提起也是忠勇之辈,跟我杀——”
沈梁月一枪一个,城墙上已是一片混乱景象。
枪尖染血,滴落在地面上,她的眼睛似也被血染红。
新兵们全部加入战斗,飞速奔走,不断的向下扔擂石和滚石,一次次把敌军砸下去。
不远处是极速冲刺进攻的先锋部队。
士兵们不断用投石机丢石头,攻城塔上的指挥官也挥动旗帜,指挥士兵变换阵型,这大大降低了他们的守城效率。
前面的士兵倒下,后面的立刻向前补上,一时间僵持不下。
看着越来越多涌上来的越国士兵,我方已有落入下风的趋势。
沈梁月一眼就看到,下面有一个拿锤子的人骑在马上,疯了似的往前冲,还满脸兴奋。
站在城墙上都能听见他的喊声。
“哈哈哈……将士们!拿下敌军将领首级者,必有重赏!”
“……”
纪多突破层层包围冲进来找她,“将军,你快走!援军就在后面,只要你还活着沈家军就不会散!”
她长枪一横,挡住攻击,又是一扎,直直穿透纪多身后那人的胸口。
“今日死守城门,绝不后退!”
陌望津想让她手,却不给她粮也不给她装备。
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都是他得利。
若是守住了,把失去的城池夺回来,那自然再好不过。
若是没守住,死在前线,刚好借势除了沈家这个心腹大患。
大敌当前,内战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帝王的心思谁又能揣度。
既是请命来此,她就必须守住这城,不仅是为了保住沈家,更是为了百姓安宁。
既然他只为一己私欲,那这江山陌家坐得,沈家也坐得!
这一战,她的野心疯长,眼中凶狠化作实质,似是要撕碎这些胆敢侵犯的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