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你的身躯为玉傀儡,无法食用食物,我专门找了残花泪滴在食物中,供你的灵魂食用,看在我这么苦心的份上,你真的不愿意尝一尝?"
见对方仍不动作,九阳忽然叹气:"你总是如此……"
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垂落的发丝,她低喃道:"这么不爱吃食。"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僵住。
三小姐身上的妖气一瞬间凝固,而九阳自己都怔住了,这话熟稔得过分,仿佛说过千百遍。
帐内死寂。
烛火爆了个灯花。
三小姐猛地站起,案几被撞翻,残花泪洒在毡毯上腾起青烟,而桌上烛火差点点燃她的衣角。
九阳立马将三小姐拥入怀中,手一挥,将烛火灭掉。
“可有受伤?”
她玉质的手指掐住九阳手腕,寒气瞬间冻裂了对方紫袍上的金纹。
"你究竟谁!"
……
殿外暴雨倾盆,叶欣原本要医治三小姐,一进去却发现三小姐不在。
她将消息告知长老,就在众长老即将冲出殿门寻找三小姐时,漫天暴雨突然静止。
悬浮的水珠折射出七彩光晕,一道雪白身影踏着凝滞的雨幕走来,衣袂无风自动,所过之处水珠化作花瓣飘落。
这般爱花和出场炫酷的,除了那三日前拯救玉狐宫于水火的神秘人还有谁呢。
"慌什么。"她指尖轻弹,一滴空中凝固的水滴被她弹散。
"三小姐去旭日大营了。"
"什么?!"大长老几乎晕厥,喊到:"快!点齐兵马——"
"省省吧。"花海冷笑,"三小姐自己去的,你们还能将她架回来?"
五长老忍不住出声:"可旭日与我玉狐宫一向为敌,三小姐在那边怕是有危险!"
"危险?"花海突然捏碎手中水滴。
"怕是三小姐呆在旭日都比呆在你玉狐宫安全。"
满殿死寂。
大长老怒到:"花海!注意你的言辞!"
"哟,言辞是什么,我不知道哎!"
她突然逼近大长老。
"你们能威胁她可威胁不了我,快了,要不了多久,你再也无法指使她!"
大长老身形晃了晃,最终只低声道:"这是我和她都该做的。"
"虚伪!"花海怒极反笑,甩袖震碎半殿灯烛,"你只是想掌控她,还毁了她在乎的一切!"
暴雨突然恢复倾泻,她的身影在雷光中消散。
……
紫纱帐内,烛火摇曳。
九阳斜倚在软枕上,紫袍松散,露出半截雪白的肩颈。
她拍了拍身侧空位,笑意盈盈:"三小姐,请吧?"
三小姐站在榻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冰纹,甚至有些尴尬。
"……不必如此。"
"怕我吃了你?"九阳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将人拽到榻上,"放心,我对傀儡可没兴趣。"
她凑近三小姐耳畔,呼吸温热:"我感兴趣的,是你藏起来的真身。"
三小姐猛地后仰,却撞上九阳早有预料般垫来的手臂,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双方的眼眸都被遮着,却能看清一切。
空气里,气息的波动如此缠绵。
"睡吧。"九阳突然松开钳制,面朝三小姐侧躺着入睡。
烛火渐弱。
三小姐侧卧在榻,目光却无法从九阳身上移开,那人连入睡都要穿着衣袍,帽檐垂落将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月光透过纱帐,勾勒出帽下朦胧的轮廓。
鼻梁的弧度,唇形的起伏……像极了她记忆中那张脸。
多年过去,她竟然还记得那张脸。
手指无意识地向帽檐探去,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蜷缩。
如果不是呢?
如果帽下是张陌生的脸……
她猝然收手,却听见一声轻笑。
"看了半宿……"九阳不知何时醒了,正支着下巴看她,"三小姐莫非对我一见钟情?"
三小姐立刻闭眼装睡。
耳边传来衣料摩挲声,九阳似乎凑得更近了:"你刚才想揭我帽子?"
冰凉的手指突然抚上她眼上薄纱。
"你好奇什么,我的脸?"
三小姐浑身一颤。
"真可惜。"九阳的叹息带着温热落在她唇畔,"在我看清三小姐的真面目前,我的可不想给你看呢。"
"嘶!"
九阳猝不及防被踹中腰腹,闷哼一声,却低低笑了起来。
"三小姐好狠的心。"她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
"我不过说句实话,你就这般踢我?"
三小姐背对着她,玉质的身躯在夜色中泛着微冷的莹光,寒气丝丝缕缕地溢出,冻得锦被覆上一层薄霜。
"我要睡了。"她冷声道。
九阳却不依不饶,指尖轻轻勾住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间把玩:"我有一个疑惑想向你请教。"
"为何要进情丝国的噬情门?"
她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探究:"那扇门,会引出人的情,制造幻境,执念越深,噬情门越强,养出来的幻妖越可口,三小姐的心中,藏着谁呢?"
三小姐闭着眼,装作已然入睡,可胸腔内的心脏不安地跃动。
傀儡不该有心跳,她感觉到心跳,只能说明她的心虚与紧张。
噬情门造不出那人的幻境。
她不愿答,也不敢答。
九阳却忽然倾身,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拢入怀中。
"你!"三小姐猛的受惊,又是一脚踹过去。
九阳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却纹丝不动,反而收紧了手臂。
"别动。"她低声道,紫袍下的妖气缓缓涌动,如暖流般包裹住三小姐冰冷的身躯,"再冷下去,你这具玉傀儡的身躯就要裂了。"
三小姐僵住。
九阳的妖气……竟与她的寒气完美相融,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如春风化雪,一点点修补着她破碎的身躯。
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心颤。
"睡吧。"九阳的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在呢。"
三小姐想挣扎,想质问,想推开她,可最终,她只是闭上了眼。
寒夜漫长,可身后之人的怀抱却暖得让她恍惚。
最终,三小姐低声说到:“你跟她不一样,她可没你厚脸皮。”
似乎是惩罚,昏暗中,九阳将她抱得更紧。
……
晨光微熹,紫纱帐内飘着清苦药香。
九阳半跪在榻边,黑发未束,松散地垂落在紫袍上。
她指尖捏着一枚冰晶勺,正仔细搅动青玉碗中的药汁,琥珀色的药液里沉浮着细碎的金色光点,那是碾碎的北海鲛珠。
"里面添了昆仑雪芝还有残花泪。"她将勺沿轻轻抵在三小姐唇边,"能养魂。"
三小姐蹙眉偏头:"我说过,玉狐宫不缺这些。"
"是不缺。"九阳忽然扣住她下巴,趁她开口的瞬间将药喂了进去。
"但你的那位医师,至今还分不清寒髓毒和玉魂裂的区别,竟将两者一起治,治不了根本。"
药汁入喉,三小姐瞳孔微缩,这分明是专治禁术反噬的秘方!连剂量都精准得可怕。
九阳用绢帕拭去她唇边药渍,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唇角:"我猜你不喜欢苦的,特意将药熬成了甜味。"
午后,九阳竟带着三小姐逛起了旭日大营。
"这是赤焰池。"她指着岩浆翻涌的深坑,"也许可以挖点里面的妖气暖暖你的身子。"
经过练武场时,庭正操练士兵,见到二人顿时黑了脸。
九阳随手摘了朵野花别在三小姐鬓边:"别理那败将,我带你看个好玩的。"
她忽然揽住白千灵的腰跃上云端。下方营地瞬间缩小成棋盘,而远处……
漫山遍野的冰晶花在烈日下怒放,花海中央竟是用玄冰雕成的玉狐宫。
九阳凑在她耳边轻笑,"像不像?全是我实地考察得的结果。"
那玄冰雕的玉狐宫与真的玉狐宫别无二致,九阳不知道出入过玉狐宫多少次,三小姐想到了那只紫色狐狸。
主帐内,铜镜映出二人同游的景象。
"砰!"
九荒捏碎了镜面,赤瞳几欲滴血:"她当这是什么?踏青游玩?!"
邪云子阴恻恻道:"主上,不如属下..."
"你能如何?"九荒暴怒打断,"整个旭日谁能奈何得了她?!"
镜面碎片里,九阳正为三小姐拂去肩头落花,指尖流转的温柔刺得九荒眼睛生疼。
……
"你到底在图什么?"
月色满窗时,三小姐终于问出口。
九阳正在为她系寝衣丝带,闻言将丝带绕了个繁复的结:"我说过,玉狐宫医术太差。"
三小姐抓住她手腕,"你连治愈之花都弄了过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
“从慕容明非与白千忆死的那一刻。”
帐外风雨大作,她低头将系带抚平,再抬头时又是那副温柔宠溺的笑:"现在能乖乖泡药了?"
药池蒸腾着青雾,九阳背对屏风雕刻药玉。
三小姐望着她绷紧的肩线,忽然想起白日里九阳带她逛集市时,明明自己被烈日灼得面色发白,却始终用紫烟为她遮阳,尝新酿时,先饮三杯试毒才推给她,就连路过兵器铺,都要用手帕包住剑柄才许她碰。
这般无微不至,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九阳大人。"她突然唤道。
"嗯?"
“你能否让我看看你的长相?”
“三小姐,等你愿意露出你的真身,我再给你看我的样貌,这样的交易才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