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再有意识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漆黑,黑得她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她之前强行催动巫师催生水草,灵魂晕得感觉又坐了一次鬼点子先生们开的飞天汽车,把桃乐丝的心理阴影全部唤醒。
现在黑得无边无际,倒让她的眩晕好上几分,既然黑得什么都看不见,干脆闭上眼睛先睡一觉吧。
桃乐丝没心没肺的在地上——也许是地上,躺下。
她刚躺下,就感觉自己是躺在了什么东西身上——什么温凉的,柔软的东西。
桃乐丝好奇的用手摁了摁,接着一阵闷哼就在黑暗中响起。
桃乐丝:?
“什么东西?”桃乐丝皱眉。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小姐。”里德尔没好气的开口,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魂器里面还能混进去其他灵魂,也许他该告诉自己做下一个魂器之前记得提纯。
桃乐丝很熟悉这道声音,这声音属于那个,十六岁的,意气风发的,自负骄傲的,和她同谋的里德尔。
“天呐,小汤姆——”桃乐丝该说些什么好久不见的话的,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
“你现在穷得连油灯都买不起了吗?”
里德尔听着熟悉的昵称,陷入了沉思,他的幻觉,似乎更严重了。
自从那年桃乐丝在他的生命中消失,他就总能梦见那一天。
被云层扯得破碎的阳光,被风带来的**的气味,被涟漪推到岸边的泡沫……
里德尔讨厌泡沫,那么脆弱,阳光一照就碎了,就好像在梦里怎么找也找不到桃乐丝。
湖水像一面浑浊的镜子,只能映照出他日渐扭曲的五官。
里德尔其实并不常做梦,毕竟在霍格沃兹的生活忙碌得很,他又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更何况那些事还见不得光。
但要是做梦,里德尔就总能梦见那一天。
里德尔不想梦见那一天,就好像桃乐丝留给他的只有分别一样。
所以里德尔也就讨厌做梦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梦中见到桃乐丝……
等下,魂器会做梦吗?
里德尔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也许他该写一篇文章,再列一个表格来求证魂器到底会不会做梦。
“看来你不光失去了钱财,你也失去了聪明的头脑。”桃乐丝撇撇嘴:“我真为你感到悲哀。”
桃乐丝说完就打算坐起身,但她看不见,手只好随便撑个地方借力。
“等下——”里德尔几乎是瞬间弹了起来,但还是没能阻止桃乐丝的动作,他只来得及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但桃乐丝确是实打实的摁了下去,柔软的……
又是一声闷哼。
桃乐丝下意识捏了捏。
里德尔浑身一抖,几乎是用甩的把桃乐丝的手从那里拿开。
但也许是因为用力过猛,桃乐丝没坐稳又向一侧摔去,里德尔赶忙去扶她,两人摔作一团。
桃乐丝慢吞吞的爬起来,依触感来说,她应该是坐在里德尔的腰腹部。
“现在我该庆幸你的贫穷了,小汤姆——这实在是太狼狈了。”桃乐丝几乎记不清她上次摔倒是什么时候了。
里德尔无比赞同桃乐丝的话,黑暗把他脸和脖子上的热意遮掩的很好,同时里德尔也无比庆幸自己是个魂器,□□上的反应不会那么明显。
不然……里德尔不敢想那个结果。
失而复得的喜悦都被这兵荒马乱的意外打散了不少。
里德尔在霍格沃兹的这些年没少研究灵魂的事,但他依旧没办法解释当年遇见桃乐丝时她处于什么状态,包括当年的突然消失,以及现在的突然出现。
但,抱着桃乐丝,里德尔又觉得不必要那么究根结底了——虽然他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
黑暗突然没有那么难熬,灵魂里透出的寒意也不知道散去哪里。
里德尔没问桃乐丝,桃乐丝也没说,她也确实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来无影去无踪。
他们就像是在一个午后分别的伴侣,多年后在昏暗的酒馆重逢,然后默契的再次搭伙生活。
作为魂器的日子是很无聊的,这里没有树,没有草,没有阳光,也没有供他们取笑的蠢货。
这里只有无边的黑,还有纸页的白。
桃乐丝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在纸上下了第1976513次五子棋。
黑暗中,时间的流逝是无法感知的,里德尔不知道自己和桃乐丝到底在黑暗里呆了多久,只知道日记本用完了4657次,桃乐丝在他怀里睡过去54749次,他梦见桃乐丝6548次。
她离开那一天,日记本刚好再一次用完了。
里德尔知道,他应该把日记本上的痕迹消除。
里德尔也知道,这次消除之后,日记本不会再被写满。
那些痕迹写在他的“躯体”上4657次,消除了4656次,却从未在他心里消除过一次。
“未来的我来接你了吗?”
“是的。”
“……我真嫉妒他。”里德尔从小就学会了伪装,今天却第一次学着把心里话直白的说出来。
桃乐丝属于未来,而他只属于过去,他的未来是桃乐丝的过去……哪怕他在日记本上留下了他们一起写下的痕迹,桃乐丝看到的那一本,也永远不会是这一本。
这一本,藏着他的私心的日记。
“别难过,小汤姆。”桃乐丝的手臂环上里德尔的脖子,他们额头相抵,桃乐丝的语气轻得要命:“我们终将相遇。”
他们的灵魂永远共鸣,他们的生命永远交织,他们的阴谋永不败露。
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希望更炽热,比绝望更深邃,比爱情更深刻……
他们是独一无二的。
桃乐丝离开了,里德尔的世界刮起了风。
风吹动了日记本的书页,署名的那一页,赫然写着——桃乐丝·斯威特。
他永远属于她,无论是他的将来,还是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