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炽思考半秒钟，捡起掉在地上的包子，打开袋子尝了一口。
温炽：“谢谢，味道不错。”讲真的，好难吃。
谈序白：“？”
谈序白眼睁睁看着他一口一口，把整个包子吃完了。
……怎么会有人好赖话听不懂到这个地步？
温炽一边吃，一边困惑谈序白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之前和谈序白一起上学的时候，好像也没见他买过。
包子有两层包装，一层塑料纸，一层透明袋子，塑料纸上印着“锄禾”的字眼，是学校食堂的承包商。
难道是他在食堂窗口新发现的沧海遗珠？
无论如何，这又是一个礼尚往来的好机会。
最近一段时间，谈序白不和他一起上学，他旁敲侧击地试探过，谈序白给出的理由是他近期早起锻炼，而温炽本就是早起困难户，更别提清晨锻炼，所以默默地咕了。
第二天早上，温炽提前去小卖部买了同款肉包，递给谈序白。
温炽：“给。”
谈序白：“……？”
一时间谈序白居然分不出，这究竟是笨蛋的回礼，还是阴阳怪气的回马枪。
-
温炽的奶奶来了。
她平时住在镇上，不爱移动，几乎从不往市区跑，哪怕孙子开学也使她挪动脚步。
但最近老姐妹生病住院，恰好在市中心的人民医院，于是她拾掇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到温炽住的地方。
客房终于有了用处，厨房也是。
奶奶也喊他“炽炽”，加上口音，读起来完全是“吃吃”。
“吃吃，给你做了拌面还有绿豆汤，到时候晚饭，你到学校门口去拿，北面那个门。”
温炽：“好。”
晚休的下课铃一打，温炽去北门传达室。
传达室有三个专门的置物架，用来放家长送来给学生的各种东西，像快递一样码着满柜，温炽一排一排地往下找。
旁边有人在用座机电话，是卫锦辉。
“妈妈，学校毅行，要交活动费、伙食费，一共60块钱。”
“老师说不能请假，这是学校特色活动，不可以不去。”
“哦……好。那剩下15块钱我自己来吧，我还有一点。”
“没关系，晚饭省一点就有了。”
听不到电话那头他母亲的回复，但从卫锦辉的语气上，几十块钱的活动费令他有点为难。
温炽找到了写着他大名的保温袋，也骤然想起前几天晚上买饭团的时候，他偶遇过卫锦辉。
他往饭团里加了五六样小料，而卫锦辉要了最基础的糯米饭团，带免费的黄瓜丝和脆片，卖两块钱。
两块钱的晚饭，再省下去，怕是只能喝空气了。
奶奶给他弄了一整桶绿豆汤，至少够五六个人分，蟹粉拌面的分量也多得不讲道理。
温炽提着保温袋去食堂窗口，付了几块钱，请阿姨帮忙分装。
分出了六杯绿豆汤，三份拌面，正好送给周围的同学。
“这是绿豆汤？”石岚上下摇晃着塑料杯，惊讶道，“为什么里面还有大米和枣？这个红红绿绿的是红绿丝？”
温炽：“不是大米，是糯米。”
石岚：“谁家好人往绿豆汤里放糯米啊！！你别整我吧？”
温炽：“我奶奶做的，真的能喝。”
刘姿：“能喝啊，这吴市特产，你不知道？”
石岚：“那你喝给我看。”
刘姿戳开塑封，吸了一大口，见她如此豪迈，石岚狐疑地试了下，咂摸道：“有点怪，好像又还行？”
卫锦辉回来了，温炽送给他一杯绿豆汤。
卫锦辉：“谢谢，我不用。”
温炽：“我奶奶做的。”
卫锦辉：“谢谢，我不用。”
温炽：“尝一下。”
卫锦辉：“谢谢，我不用。”
温炽：“你不喝就浪费了。”
温炽硬着头皮，突破心理羞耻防线，第四次把绿豆汤往卫锦辉怀里塞——幸好，卫锦辉和他一样，脸皮薄，不会拒绝一个人超过三次，半推半就地收下。
“谢谢。”卫锦辉说。
“还有这个。”
温炽趁机把蟹黄拌面也塞给他。
卫锦辉受宠若惊，一连多次道谢，尽管不是很习惯吴市口味，还是把温炽给的东西全部吃完了，塑料杯里一粒绿豆都没有剩。
而谈序白放学，看到放在他课桌上的绿豆汤，竟然愣了好几秒。
他拿起塑料杯：“这谁给的？”
旁边排的宋天驰回答：“温炽。”
温炽回头：“是我……”
谈序白脸上浮现着惊愕的神色，这是相当稀奇的。
温炽以为他和石岚一样吴式绿豆汤：“很好喝的，汤是薄荷水。”
“……哦。”谈序白说。
谈序白把这杯绿豆汤搁置在窗台上，一般来说，他放在窗台上的，让它晒一段时间就会拿去丢掉，一如被温炽喝过的那杯可乐。
然而晚上放学时，温炽的目光扫到窗台上的空杯子，杯底干干净净。
他回到家，告诉奶奶：“同学没有喝过我们那边的绿豆汤，他们特别喜欢，拌面也是。”
奶奶乐得嘴都合不拢：“那明天我做烧麦，也多做一点，你带过去分给他们。”
第二天，她果然做了一大屉纸皮烧麦，温炽又提着保温盒与周边的同学分食。
烧麦的口味不挑人，这次是真的哄抢一空，幸好温炽预先留了几只，一份给卫锦辉，一份给谈序白。
谈序白接过纸皮烧麦，又露出震惊和迟疑混杂的神色，说一声“谢了”，毫不犹豫地把它打入冷宫。
临近放学时，他手边窗台上的烧麦不翼而飞。
老人家很好哄，得知她的手艺得到孙子的同学认可，后面几天做饭格外有劲，让温炽带了一周不重样的晚餐。
石岚：“我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温炽家今天的饭！伟大的奶奶之孙啊，今晚咱吃什么？”
温炽：“好像是馄饨？”
石岚：“馄饨，馄饨！”
刘姿：“馄饨，馄饨！”
宋天驰：“馄饨，馄饨！”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燃些什么，班级里其他人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喊了几声“馄饨”。
卫锦辉送给温炽两个笔记本。
“这个是我初三的英语笔记，另一个是我整理的一些，高中的英语学习资料，希望对你有用。”
温炽清楚，这是他对自己的回礼，看到笔记本扉页的北沧初级中学字样，先愣了下：“你是北中的？”
“是的。”卫锦辉说。
温炽：“好巧，我也是。”
卫锦辉：“嗯。”
温炽一看，经过这些天，这个人对自己的好感度飙升17点，从【45】变成了【62】，迈入“有一定好感的范畴”。
虽然不知道之前卫锦辉为什么反感他，但现在成功逆转了坏印象。
讨人喜欢，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
当吴式绿豆汤出现在自己桌上，谈序白又一次狠狠被shock。
谈序白的母亲祖籍吴市，由南到北，距离澜市一千公里。
关于这等**信息，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继曾用名之后，又是——祖籍？
“这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谈序白深觉诡异。
他不想碰温炽给的食物，但又实在好奇绿豆汤的口味，于是打开喝了，居然真的相当正宗。
大概是因为他收下绿豆汤的缘故，在那之后的许多天，温炽每天晚上都会带一些食物，基本是吴市特色美食，手艺不错。
谈序白怀疑他特意请了一个当地的厨师。
他从周围同学那里听说是温炽奶奶亲手做的，但他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连环发生的巧合实在太多了，怎么会这么巧的事，全部都给他碰到一块了？
而且，相当明显的是，温炽为了请他吃点东西，每次都准备很大的分量，惠及周围一圈同学。
这种佯装不经意的小手段在谈序白眼里明显的不行，太假了。
温炽愿意做到这个地步，谈序白反倒没前些天那么应激了，甚至懒得继续严肃拒绝，就当是告慰他的辛苦准备。
这天晚上，谈序白没去银星打台球，因为他妈来了。
立标奔驰在校门口一停，低调又奢华。谈序白甚至不用看车牌，扫一眼黑车的银顶就知道是谈莺女士大驾光临。
或许是因为以前穷过，当然更可能只是单纯的爱事业，谈莺女士醉心于工作，致力于赚钱，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公司。
偶尔她会想起自己唯一的儿子，突击检查一般前来关心他。
谈序白上车。
谈莺：“开学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谈序白：“挺好。”
谈莺：“你林叔叔的女儿最近已经在准备语言课，考虑申普林斯顿大学……”
“我不想出国。”谈序白说。
谈莺：“非要参加高考？搞那么累干嘛。”
谈序白：“我不觉得累。”
“我看你是想要升学奖金。”谈莺说，“当初你没去平中，不就是因为这学校给你十万块钱奖学金？”
“妈妈也没短过你用的，现在家里情况也好很多了，不要盯着这么一块两块，行不行？”
她说着说着，叹着气翻老黄历：“哎，最要紧的是时间，你要直接去英国读高中，25岁就可以硕士毕业回国……”
“钱不都是一块两块赚起来的？”
谈序白轻飘飘地打断她的唠叨。
这是谈莺自己的名言，师妈长技以制妈，她顿时没话讲。
谈序白望向窗外，后脑勺对着她，这是不愿意与她继续多聊这个话题。
谈莺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心里发愁着要怎么让儿子接受她给他做的规划。
车堵在学校门口唯一一条路上，鸣笛声此起彼伏，然而十分钟开不出去一百米，连窗外的学生都比车更快。
车窗外，走过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支蓝色棉花糖。
棉花糖不好下嘴，吃的时候，沾到他的左边脸侧，他搓着皮肤，眉心拧在一起，从兜里摸出一张餐巾纸。
擦过脸，好像还是觉得黏糊糊，手一直停在脸侧，眼睛到处张望。
然后，他往谈序白所在的车窗一侧走来。
温炽感觉脸上始终有紧绷的感觉，走向最近的一辆车——弯下腰，借着车窗的反光，检查面容。
这辆车躲避车流，被卡在路边停车位上，他不知道里面有人。
脸怼在窗外，往左边转，又看右边，无论转到哪个角度，都是毫无瑕疵的优越。
“真笨。”谈序白嗤笑。
谈莺不认识他，客观评价：
“这小男生长得很漂亮。”
谈序白不屑道：“哪里漂亮？”
谈莺：“这还不好看吗？”
谈序白斩钉截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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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