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的窗头每天都会被摆上皇帝从皇宫送来的鲜花,还有一如既往的情诗。
那些追求她的贵族们的礼物,在得到皇帝的信号后,大多都统一畏惧地停止:开玩笑,谁敢和鲜血帝争女人去?
诺亚每天看着鲜花,笑得开心,笑容宛如真的陷入恋爱的少女。
魔法省内的秘密集会愈发频繁,在半年的时间内,整个魔法省终于全部归于诺亚的统治之下。
帝国的命脉之二——夫路达·帕拉戴与魔法省,至此均已背叛。
有忠于鲜血帝的魔法使拼死也要逃离,想去为自己效忠的皇帝报信,想告诉皇帝不能娶这个恶魔!这个怪物!她会毁了帝国,会毁了一切……
但被诺亚一个魔法就灭了口,人在痛苦中死去。
鲜血帝是个极有个人魅力的明君,忠于他的人着实不少,挨个用精神魔法洗脑也过于麻烦,所以诺亚干脆只留几个洗脑,用作给小皇帝传假消息的“暗哨”,剩下的百人则集中起来,统一作为自己实验魔法的材料。
她爱这鲜血。
魔法省地下的牢房里,日日血流成河。
*
……
不久后,年末的圣典开始了。
今天的皇宫不便进人。下午,蕾娜丝在吉尔克尼夫的指令下,亲自来魔法省接帕拉戴小姐进皇宫,一同参加晚上的圣典舞会。
派遣“四骑士”亲自去请,这是彰显皇帝对舞伴的尊重,也是抬高对方地位的象征。
皇宫的女仆们今天一早就来到了魔法省,为诺亚梳妆打扮,为她穿上礼服——还是上次那一件浅金色的,但之后裁缝又为它绣制了更多低调华丽的暗纹,和更多的装饰。
房间内,女仆小心翼翼地理好最后一个裙褶,忍不住感叹道:
“……小姐,您真是太美了!”
另一个负责梳头发的女仆也说:“是啊,皇帝见了您,一定会被您迷住的!”
“最近宫里的大家都说,从未见过陛下对谁这样上过心,您是第一个让陛下陷入爱河的人!”
“您一定会成为正妃的!我们大家都这么觉得。”
这些皇宫里的女仆虽然是女仆,但出身各个不低——能在皇宫工作的人,至少得是贵族出身。
女仆们既然敢说这样的话,那就代表了各个贵族家中已经知晓了“卡玛克·诺亚·帕拉戴”与皇帝的过近距离,并对此默认。皇帝的倾向已在一举一动之间,影响到了整个首都温塔尔的人。
……皇权这东西,还真是有意思。
诺亚听了女仆的话,只是状作羞涩地笑笑。
女仆们见帕拉戴小姐并不排斥这个话题,连忙说起更多皇帝的好话。
“吉尔克尼夫陛下可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成为他的正妃,真不敢想是多幸福的事,小姐您可真幸福。”
“是啊,陛下不好女色,侧妃都没几个,平日里相对最偏爱的还是那个丑妃……”
作为帝王,鲜血帝已经20岁,有几个侧妃也是正常的事情。不如说一个后宫一个人都没有的皇帝,那才是异常的。
后宫充裕,才能生下更多的子嗣——帝国的未来才能因此延续。
当着诺亚这个“未来正妃”的面,女仆们对“侧妃”这个话题并没有避讳,而是仔细地与她讲解了很多。
理裙褶的女仆说:“…目前吉尔克尼夫陛下的后宫并不充裕,只有洛克希夫人一人偶尔能得宠爱,洛克希夫人虽然聪慧异常,但却是个丑女人!”
戴首饰的女仆说:“小姐,您可以放心,男人终归到底都爱漂亮女人。只要您入宫,以您的美貌和地位,陛下自然会对那个丑女人厌倦。那个丑女人不足为敌。”
梳头发的女仆说:“只有得了皇帝的喜爱,您的地位才能愈发巩固……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啊,小姐!”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门外的蕾娜丝打开门,冷着脸说:“到时间了。你准备好了吗?帕拉戴。”
几个女仆被打断话,面面相觑,暗中对着蕾娜丝撇嘴,手上做完了最后的一点装饰工作。
诺亚提着裙摆起身,对蕾娜丝笑道:“已经好了。那么久麻烦你了,蕾娜丝小姐。”
她是真的很漂亮——
偶尔蕾娜丝也会对帕拉戴小姐的脸恍神。
虽说是礼服,但因为还要跳开场舞,那条裙子做的并不厚重,穿着者不需要很多人帮忙搀扶着才能走路,或者帮忙提着裙摆。
蕾娜丝和诺亚上了马车。
外面的夜色暗了,已经彻底进入了前夜。
“嗒嗒”、“嗒嗒”……
马蹄声连绵不绝,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前驶。
蕾娜丝上了车便不再说话,她撑着腮,沉默地看向马车的窗外。
以往她和诺亚的相处都是这样的。各自做各自的,公事公办,没有过多的寒暄和闲聊。
今天的蕾娜丝,居然开口说话了。
“……不要轻信男人的话。”
蕾娜丝说,
诺亚歪头,看着她。
“男人是天生的谎话动物,他们最会扮深情。”蕾娜丝说,“什么时候你相信了,那你就完蛋了。”
诺亚眨着眼,继续看她:“包括陛下吗?”
蕾娜丝表情嫌弃地转过头,像是被她恶心到一般重新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她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到刚才那番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这反应看得诺亚心里乐得要死。
“嗒嗒”
马车到了。
天色完全沉了。
夜里的风有点冷。毕竟已经是深冬,不刺骨的话,那就不叫冬天了。
吉尔克尼夫早就穿着好完整的、与舞伴色系合搭的全套礼服,在皇宫门口带着人亲自等候。
虽然早就见过她穿这条裙子的人样子,虽然早就心里有所准备,但那过剩的美貌还是震慑住了所有在场的人。
吉尔克尼夫顿了下,露出一个绅士无比的微笑,亲昵地递出自己的臂弯:“请,我的小姐?”
——以他们这些日子的相处,这样话语的亲密程度是正常的。
诺亚也笑了。
她露出了16岁少女最甜蜜的微笑,任谁看了都会对她“陷入爱河”这件事深信不疑。
皇宫的宴会大厅里,各国的使者早已到场。
今日极尽奢靡。
觥筹交错,华丽的皇宫仿佛在此夜成为世界的正中心。
身为主办方,也身为开场舞和开场仪式的发言人,皇帝和他的舞伴在离宴会厅只隔一幕的幕后,等待着适宜的出场机会。
诺亚挽着吉尔克尼夫的手,和他一起站在幕后。
等这面厚重的红幕拉开,那么就是他们亮相的时候。
他们已培养感情已久了,但皇帝一直有礼地维持着,能让爱害羞的帕拉戴小姐感到舒适的距离。今日是他们许久没有的近距离接触。
被勾着的臂弯,能感觉到她戴着丝绸手套的柔软的手。她的温度有些低,但心脏却恰到好处地加速跳动,为他心动不已。
“卡玛克。”
吉尔克尼夫突然低声说道。
“我在,陛下。”
诺亚似是温顺地说。
吉尔克尼夫只是沉默了下,然后露出微笑,弯腰,轻附到诺亚的耳边:“虽然从未明说,但我想,你知道我为你献上的每一朵鲜花和每一封情诗,都有它的意义。”
他的呼吸不同于诺亚DEBUFF作用下冰凉的体温,是温热的。
吐息打到耳廓,甜言蜜语几近甜蜜到融化空气。
和先前的评估衡量不同,这是确凿的语句。
确凿。
于是诺亚也回答:“我知道的,陛下。”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样的关系。
捷径,和即将登上捷径的玩家的关系。
…她是只想生存的。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她只好勉为其难忍耐依旧,享受这盛大的乐子。
“我想,我想我应该是爱你,卡玛克。”
吉尔克尼夫低声说,“帝国需要你的力量,而我也需要你——我们是合适的。”
“……我明白的,陛下。”
“那就好了。”
吉尔克尼夫声音压得更低了。
他似乎凑得更近了,人类体温的呼吸近乎灼伤诺亚的耳朵。
“……做我的正妃。”
吉尔克尼夫说。
——啊,他真有趣啊!
好想笑。
真的好想笑!
正在被求婚的帕拉戴小姐的脸上,泛起了诡异的红晕。
吉尔克尼夫附在诺亚的身侧,看到这抹红晕后,当下认定了她的羞涩。
但他却无法看到,正面角度里,诺亚嘴角勾起的怪异弧度,还有忍耐和憋笑到极限、颤抖到不得不抓紧裙角克制自己的双手。
帕拉戴小姐似乎是陷入了巨大的羞怯,她沉默了许久,品味这爱情的甘美,雀跃不已。
直到吉尔克尼夫没有等到她的回答,而直起了身子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小指似乎被人微微触屏。
那根纤细的手指触碰他,然后轻轻勾上了他的小指。
吉尔克尼夫转头,却只看到帕拉戴小姐低埋着的金色脑袋,和她头顶的发旋。恐怕是她的脸颊早已羞红,不敢见人。
“……”
她以如蚊咛般细小的声音说了什么。
吉尔克尼夫再度靠近,这才听清了这纯情的回答。
“——我愿意。”
“刷——!”
红幕被拉开,
圣典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