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刚刚在皇宫的藏书库内和自己的人接了消息，顺便借了两本新的杂志，准备带回鲜血帝的办公室里继续正大光明的摸鱼，然后再抽空去下植物园装下忧郁——
最近社交季终于要结束，警备需求逐渐下降，皇帝便开恩允许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而皇宫里，除却下人，越来越多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一直披着斗篷不以真容见人的法师，是最近风声正旺的帕拉戴家的女儿。
因此平日里除了有意交好的问候，几乎没有人敢拦着诺亚在皇宫中前往任何地方。
“是，父亲大人。”
老头身后那个年轻人走上前，弯腰也执起这个斗篷少女的手亲吻一下：“……久仰大名，卡玛克小姐。您的身姿即使有斗篷遮盖，也是如此的闪耀。”
他长得有点丑。
诺亚不动声色地在隐蔽视角里，在袍子上疯狂蹭了蹭手，仿佛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这家伙谁？老头交上来的社交名单里并没有这个贵族家的姓氏。小角色么。
诺亚收回手：“感谢您的褒奖。如果可以的话，还请让我过去好吗？…我还正在工作时间……”
“噢，帕拉戴小姐！您也许忘记了，皇帝陛下下午有一场接面会议，我刚才看见那位四骑士里的「重爆」小姐在陛下的身侧保护，您也许不用那么着急。”
说起「重爆」蕾娜丝，克里塔男爵脸上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殷勤道：“尊敬的帕拉戴小姐，听闻您身为‘森林祭司’，平日里也负责监管魔法省内的魔药园——正巧查尔恰好对此感兴趣，不介意的话，能否请您对他指点一二呢？”
诺亚委婉道：“抱歉，现在确实可能不太方便，请您另找人选吧。”
克里塔男爵：“可这帝国上下，还会有比帕拉戴小姐更了解魔法植物的人吗？只是一点小忙，就请您帮帮查尔吧！”
他那个大高个的儿子也扭捏着，站在诺亚面前红着脸：“……请、请多多指教！卡玛克小姐。”
说着，他伸出手，试探着去牵起诺亚袍子下的手。
就在此时，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
*
“……以上是本次斯连教国所带来的魔法物品交易清单，与往年一样，大部分为我国惯例。同时，作为年末的程序贺礼，本次外交使送来了不少带有魔法效果的珠宝首饰……”
秘书罗涅·瓦米黎宁看着手里的文件资料，一边执笔勾画着事项，一边跟在帝王的身边：“作为回礼，今年帝国也如往年一样从国库中挑选些珍宝献上吗？”
一个跟在吉尔克尼夫身后走着的大臣摸了摸胡子，说：“帝国近年来发展迅速，与斯连教国的相处渐淡，但教国毕竟是大陆上实力最为强筋的国家。陛下，不如这次施以后礼，挑选些贵重的物样？”
另一个大臣：“不，这样不妥，平稳不出差错的像往年一样才是最佳，阿斯克大人过于思虑了。”
大臣：“不不不，艾力大人才是，要稳妥的话，那自然是和教国发展友谊才是……”
走在最前面的吉尔克尼夫将手中的文件递回给身边人：“不必了，如往年一样选些与教国送来的礼品价值相等的回礼就好，帝国的外交还不比至此。”
大臣们：“是。”
随意说了几句话安抚了下跟在身后的大臣，吉尔克尼夫又接过瓦米黎宁手里的另一份文件，一边走着一边垂眸阅览起来。
来自邻国斯连教国的外交交流才刚刚结束，但马上又有其他重要的工作等待身为皇帝的他去处理。作为皇帝，即使手段有时过于果断与血腥，但吉尔克尼夫无疑是敬业而又忙碌的。
明君，这样称呼他最为适合不过。
瓦米黎宁递过文件，低声道：“那么，关于年末圣典的宴邀清单如上。”
“根据先前四骑□□布尔大人与纳扎米大人的消息，除去已经到达了的教国使徒，各国的外交使们已经在路上。今年的开场舞……”
“——帕拉戴小姐，你是否有些太过分了些！”
“…今年的开场舞，您是否还是与洛克希夫人一起……”
语句顿了顿，瓦米黎宁默默把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只见皇帝陛下手一挥，示意所有人暂时停下了脚步。而在漫长走廊的另一端，依稀可以看见两个男人包围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的身影，那个人是……克里塔男爵？
帕拉戴？拥有这个姓氏的小姐全国可只有一位，他们正在堵着的……是那位卡玛克小姐？！
身旁的侍卫的大臣们眼见着要上前为她解围，但皇帝却拦下了大臣们。
一群人便站在远处，看着那边事态的发展。
只见帕拉戴家那位温柔的女儿为难地握紧自己的铜杖：“实在抱歉！我、我也很想答应您，但我真的不得不走了，请您再另选人选吧……”
真是可怜。帕拉戴小姐这副被纠缠的可怜样，看得诸位大臣们也不禁心生怜悯。
这小姐从小在巨魔森林里远居，来首都后也被夫路达大人保护的很好，恐怕是没见过这等皇宫里的腌臜现场。
克里塔：“帕拉戴小姐，我与你父亲夫路达大人也曾有在工作上有过一面之缘，姑且也算是你的长辈。查尔如此倾慕您，只是这样的一点小要求，您还拒绝，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查尔：“是啊，只是喝杯茶而已，请、请您允许……”
查尔红着脸大着舌头说话，在父亲鼓励的眼神下，抬起手试图去抓诺亚的手。
他一靠近，身上过浓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一股混杂着午餐大蒜浓汤和厚重香水的怪异味道，诺亚差点没吐出来。
诺亚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她刚想抬起铜杖给这俩人来下，却感知到了许多来自他人的视线。
这个时间点，会带着一群人往这个方向走的，只有带着大臣们刚回来的小皇帝。
于是诺亚立刻扮出为难的模样，费力地左右避开查尔的手。
查尔试着碰诺亚，但抓了两三次都没抓到。这明晃晃的拒绝姿态，让查尔伤心极了，也让他父亲克里塔有些恼羞成怒。
克里塔生气地：“帕拉戴小姐！只不过是这点小要求，你居然枉视我与夫路达大人的交情！——不过是个女子而已，你这女子真是——！”
说着，他居然抬手就要去掀诺亚的斗篷。
“啪”！
有谁为诺亚挡住了这只手。
*
吉尔克尼夫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合适的时机走了过去。
他身后的护卫「雷光」巴杰德见状，非常有眼力地一个跨步过去，抬起自己绑着坚硬盔甲的手臂，为那位可能会是未来王妃的帕拉戴小姐挡下这一下。
吉尔克尼夫走上前，作出保护的姿态，如天神下凡般出现。他从身后揽住诺亚的肩膀，然后让她的后背向自己的胸膛上依靠，极其自然地做出了亲密的姿态。
——英雄救美。
不，是“皇帝救美”。
这可怜的女孩似乎还未反应过来什么，在吉尔克尼夫触碰到她肩膀时，她还微微颤抖了一瞬。
“克里塔卿，你这是在做什么？”
吉尔克尼夫挑眉问。
“……陛、陛下！”
克里塔大惊。
见皇帝来了，克里塔赶紧拉着自家傻儿子跪下，“陛下，向您问好！”
“在下、在下早就与夫路达大人神交已久，在此偶遇帕拉戴小姐，所以斗胆请小姐一起去家中坐坐喝茶……”
吉尔克尼夫低头，对诺亚问：“是这样吗？卡玛克小姐。”
帕拉戴家的小姐不过16岁，个头不算太高。
听到帝王对她的问话，这位小姐眼含泪珠的抬起头，斗篷下隐约露出一张脸，用那双银色的眼眸看着他。
诺亚作可怜状挤出眼泪：“不，他们在强迫我，陛下。”
“克里塔大人称他与我父亲有一面之缘，算得上是我的长辈，逼迫我与他儿子一同去喝茶……还试图掀开我的斗篷，摸我的手……”
吉尔克尼夫看着她离得极近的脸，原本只是想安抚几句的心顿住，呼吸都几乎停了一瞬。但他注意到了她魔杖上蓄势待发的光。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魔杖藏了藏：“…是我新学的第五阶魔法，想试验一下用一小部分，能不能恶作剧……”
那声音极低，只有离她最近的皇帝听了清。吉尔克尼夫的瞳仁瞬间缩紧。
…………第五阶！
原本能16岁使用第四阶魔法就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而第五阶…要知道她父亲夫卢达·帕拉戴也只是第六阶使用者！
半年前她还只能使用第四阶……这样的成长速度，无论她是否真正能使用出第五阶魔法，都令人尊敬畏惧。
她说了些诉苦的话。
等到诺亚告完状，吉尔克尼夫看向克里塔：“这些属实吗？克里塔卿。”
“……”
克里塔面容痛苦，“是，陛下……”
吉尔克尼夫：“巴杰德。”
巴杰德单膝跪地：“我在，陛下。”
“把克里塔卿和他愚蠢的儿子一同带下去，让他们好好学习一下什么叫做‘礼仪’！”
吉尔克尼夫说：“向卡玛克·帕拉戴小姐道歉，克里塔卿。然后等礼仪学完后，就带着你全家滚出温塔尔吧。”
“……是。”
克里塔跪在地上，艰难又迅速地说：“向您道歉，帕拉戴小姐。”
“非常抱歉，我不该无视您的意愿，再次向您致歉，帕拉戴小姐……查尔，你也道歉！”
“对不起，帕拉戴小姐，我不该去碰您……”
父子俩拼命的道歉，但也更改不了他们马上就要被赶出首都的事实。
道歉完后，巴杰德便扣着这两人去皇宫的刑讯处“学习”礼仪去了。临走前，巴杰德对着皇帝眨眨眼，暗示他挺身英雄救美刚才的样子很帅，效果很好啊。
吉尔克尼夫无视巴杰德的眼神，转头对还在看热闹的众大臣说：“诸卿，卡玛克小姐似乎受了惊，今天就到这里，政事稍后再议。”
说着，他顺着这个姿势，臂弯揽着诺亚，朝皇帝的办公室里走去。
等到进了办公室，吉尔克尼夫的手才自然而然地放下，两人之间又恢复了社交距离。
办公室内早就收到了巴杰德的消息，已以最快速度清了场。此时的皇帝办公室内，只有吉尔克尼夫和诺亚两人，还有零星的几个女仆侍官。
这是最适合培育感情的状态。
……无论他还没确认是否要选她当正妃。
…………。
不，应该是要确定了。
诺亚一路低着头，憋着笑，已经憋到有点脸红。但她还不忘自己的角色，整理好表情后，整理好斗篷的兜帽，扮着温顺的样子对吉尔克尼夫道谢。
“真是太感谢您了，皇帝陛下，如果没有您的话，我真不知道今天该怎么办好……”
“不必多谢，你是帝国的四阶魔法使，还是夫路达卿的女儿，何必客气。”
吉尔克尼夫说，“侍官，准备香草茶。”
侍官迅速地端上一套精美的茶具来。香草的香气从温烫的琥珀色茶汤中溢出，香气扑鼻。
“这是有安神作用的香草茶。”
女仆温柔地为诺亚倒茶：“请慢用。”
“……谢谢。”
安静地用茶。
皇帝办公室的装潢自然是极尽奢华的。吉尔克尼夫平日里不是像大臣一样伏案工作，所以，办公室虽说是办公室，却没与一张办公桌可用。
办公室的最中央是一张柔软而又宽阔的暗红色地毯，地毯上摆着一套铺着高级皮毛的金框沙发，一张水晶制的长茶几。沙发周围有一些木质双层推车，每日运送公文到皇帝面前来。
吉尔克尼夫喜欢半倚在那张最长的沙发上，每天在这里阅读公文。臣子来了便要么站着，要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与他交流对话。
帝国的皇帝大多是去书房办公的，这样的办公模式是吉尔克尼夫的独创。这间长得像“会客室”的“办公室”，还是吉尔克尼夫上任后才命人整理出来的。
诺亚在喝茶的时候，吉尔克尼夫也在观察着她。
……她似乎还在害羞。
是因为刚才的亲密动作而羞怯吗？
明明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和顶级的天赋，但在面对男人面前，却是如此的青涩。
……虽然与他的择偶标准不同，但她确实惹人怜爱。
帕拉戴家的小姐轻啜两口茶，像是松了口气般：“…真的很感谢您，皇帝陛下。真是不知道该怎样答谢您才最好……”
她对他先前保持的那种距离感，似乎“呼”地一下被吹散。
她还是没摘斗篷的兜帽。
“不必言谢。你是帕拉戴卿唯一的女儿，这不过是我分内之事。”
“这怎么可以？您已经给了我在皇宫里自由行走的权限，还一直如此照顾我……如果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事，请务必让我为您效力。”
被兜帽遮着脸的她如此急慌慌说着，惶恐不已。
吉尔克尼夫手指点着脸颊，眉间的红宝石坠饰摇晃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看少女，因为他的视线而愈发“羞涩”，吉尔克尼夫自然地收回视线。
“…既然如此，确实有一件事令我十分在意。也只有你能搬到。”
“……是？”
“你的斗篷。”
年轻的鲜血帝放下撑着头的手，微微笑着：“我想再看次你的脸…不知你是否愿意？”
这俩人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但都觉得对方好看，越看越满意。
写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在写那种恋爱喜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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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