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2004年,葡萄牙首都里斯本,夕阳下的特茹河面铺满了细碎的金箔,这座古老而又充满活力的城市,正沉浸在一股热烈的气氛中。

阿尔法玛区的老电车叮当作响,每一扇窗户都悬挂着红绿相间的国旗,贝伦塔下的露天咖啡馆里,人们正激昂地讨论着即将开始的欧洲杯决赛,葡萄牙对阵希腊,哪怕你对足球一窍不通,你也会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并在今天晚上准时坐在电视机前。

也许除了我们故事的主角,埃利亚斯·卡斯特罗。

他的同事们也在激烈地讨论着,而他坐在办公室的一角一言不发。“克里斯蒂亚诺肯定能进两个!”办公室里的迭戈把杯子敲得咚咚响。

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了他在这个话题时的沉默,却还是无法理解,在葡萄牙竟然会有男孩对足球没有任何兴趣。埃利亚斯只是安静地处理着文件,这份秘书的工作每天重复着相同的工作内容,不过对他来说可能从事所有的工作都是差不多的。

窗外传来街头艺人弹奏法多的忧伤调子,和远处球迷合唱的歌声古怪地交融着。他站在窗前听了许久,转而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膝盖。

“喂?”临近下班时间,电话响起来了,埃利亚斯的沉思被它打断,他回过神来,嗓音有些干涩。

“埃利!”电话那头,佩德罗的嗓音混着车载电台的嘈杂,听起来他还在开着车,“下班了呆在那别走,我去接你!”交代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没等他回答。

“我们这是要去哪?”埃利亚斯刚打开车门钻进副驾,佩德罗就咔哒一下把车门锁上了,一副要绑架他的架势。

埃利亚斯挑挑眉猜不出哥哥要干嘛,只见他手法娴熟地扯开他的领带,扒下了他笔挺的西装与内衬。

“见鬼的,佩德罗你要干什么?”埃利亚斯手忙脚乱的挣扎可是敌不过哥哥的攻势,他**着上身,怒气冲冲地盯着自己的哥哥,抱紧了双臂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佩德罗神秘一笑,从后座掏出一件红色的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套在了他的身上。

一件球衣。

埃利亚斯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就像有人在他的喉咙里塞了一团棉花。“你明知道我早就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球衣下摆擦过膝盖旧伤时,那些缝合线似乎突然活了过来,正在他皮肤下蠕动。

车里沉静了片刻,佩德罗突然扳过他的下巴,鼻尖对鼻尖:“听着,我花了大价钱才搞到两张决赛的票,说什么今天你也得给我穿上它!”话说到最后他还是有些泄气了,没有了凶狠的口吻,一脸讨好地看着埃利亚斯,“就当再陪我看一场比赛吧。”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

埃利亚斯只是叹了口气,靠在车座上。

“还不走吗?再不走来不及了吧。”他又扭过头说道。

佩德罗转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已经摇起来了。他俯下身习惯性地给弟弟扎好安全带,凑近弟弟的脸颊咬了一口,他看起来幸福地几乎想高歌一曲,随后他启动了汽车,驶向光明球场。

光明球场的灯光晃得人想落泪。当查理斯特亚斯顶进那个头球时,埃利亚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而在剩余的时间中,葡萄牙始终没有攻破希腊的大门,随着裁判吹响宣告本场比赛结束的哨声,葡萄牙主场0:1败给了希腊。

身后醉汉的哭喊飘进耳朵,球场中葡萄牙国脚们神情悲痛呆呆站在原地,小小罗蜷缩在草皮上哭泣,看台上的希腊球迷在肆意的狂欢庆祝。

佩德罗湿漉漉的头深深埋在弟弟的颈间,某个瞬间,他错觉自己看到16岁的佩德罗——当年医生宣布他再也不能踢球时,哥哥也是这样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他病号服上。

那种无力感充斥着埃利亚斯的心神,他没有落泪,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终场这一幕始终刻在他的脑海中,他发誓他愿意付出一切只为葡萄牙能够获得今晚的胜利。

比赛后的几天,埃利亚斯漫步在街头,一颗皮球从旁边的球场飞了出来,滚落在他的脚边。十几个小脑袋齐刷刷挤在铁丝网上,压出肉乎乎的菱形。

小孩们盯着他,这个大人好奇怪,怎么还不把球踢回来!

“叔叔!”一个圆脸小男孩喊了一声。

旁边梳着妹妹头的小孩狠狠地给了他一下,他眨巴着转过脸乖乖地叫了一声“哥哥,可以帮我们把球踢回来嘛!”

埃利亚斯几乎要笑出声来,他面带着微笑轻巧地摆腿,足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在孩子们的捧场的欢呼声中飞入场地,他仿佛听见了咔嚓一声,那捆绑了他将近二十年的枷锁,在此刻瓦解。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场边看了许久,二十年前医生的话犹在耳边。“能恢复正常行走的能力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了,踢球?不,他不能再进行任何运动了,这会毁了他。”

时间很晚了,孩子们四散回家,昏暗路灯将他的影子缩短成十三岁时的模样,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突然地对着空气比了个中指,在周围路人的侧目中,大喊了一句:“去他的!”

可是,老天却又和他开了个玩笑。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佩德罗,他觉得自己的小弟弟最近很奇怪,这个顶着一头乱毛的九岁的小男孩想破头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

他的埃利一直很喜欢足球,但最近他似乎陷入了一种痴狂的状态。佩德罗累地坐在台阶上,托着肉乎乎的小脸看着草坪上,自己的小弟弟一遍一遍的带球射门,乐此不疲。

首先是在临睡前他拒绝了自己的陪睡,佩德罗安慰自己可能他的埃利要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早上起来他迫不及待的来给弟弟送一个早安吻,他们已经整整一晚没有见过了!打开埃利亚斯的房门时,他还在安睡。他狐疑地看着弟弟鼓鼓的被窝,掀开之后里面赫然躺着一颗足球,这简直让佩德罗心碎至极。

埃利亚斯睡眼朦胧间看见趴在他眼前,眼泪汪汪的哥哥,天啊,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佩佩这么可爱!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给一个吻总是没错的。亲完之后埃利亚斯像完成了某种任务,然后倒头又睡了。

佩佩:啊啊啊啊啊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埃利亚斯站在镜子前,手指卷起一缕黑色卷发,镜中的男孩眼睛亮的惊人,他忍不住对着镜子龇了龇牙,发现自己竟然缺了一颗门牙,又赶紧把嘴闭上了。

身后传来床垫的吱呀声,佩德罗正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双哀怨的眼睛,只不过此时他心爱的弟弟无心顾及他的傻瓜哥哥。拜托,他正忙着享受着自己健康的身体——即使是六岁版本的。

这一定是上天的恩赐,给了他重来一回的机会。

卡斯特罗夫妇也和他们的大儿子一样,察觉了小儿子的反常。他似乎一夜之间就对之前喜欢的游戏感到兴致缺缺,同龄人在玩的时候他更喜欢在旁边看着或者是领导他们,如果大人们看了过来,他就会假装自己也加入在其中,仿佛除了足球再也没有能让他提起兴趣的游戏了。

和佩佩的相处更让这对夫妻感到惊讶,更多的时候他都在陪着佩德罗,甚至可以说是他在包容自己的哥哥。他们十分清楚一个六岁的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埃利这样的变化让他们十分的担忧,但却毫无头绪,只能默默地关注着。

埃里亚诺觉得自己表演的还挺不错的,殊不知早就露出了马脚。

眼看着外面下着大雨,卡斯佩罗家的两个男孩却还没有回来,玛丽亚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要不是知道这两个小家伙一定就在附近的球场不会去到其他地方,她早就忍不住出去找了,又过了好一会,一大一小两个小泥人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回来。

佩德罗像凯旋的将军般踹大力推开门,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埃里亚诺却小心翼翼地缩在他身后,他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这样真的不会挨骂吗?

果然,玛丽亚看着掉进泥坑里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她狠狠揪住大儿子的耳朵,“下这么大雨还在外面闲逛什么!”大泥人十分熟练地抱住妈妈的大腿,立刻投降,不掉一滴眼泪地干嚎道:“妈妈!!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小泥人怀里抱着足球傻傻的站在原地,眨着无辜的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埃里亚斯早就忘了应该怎么应付妈妈了,像佩佩一样的干嚎吗,这未免太过丢人了!于是,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试图向着母亲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他比起哥哥更为惨烈,刚才抹脸的举动,又把脸上的一块泥巴抹匀了。

玛丽亚的围裙在掌心拧成了麻花——既要维持严厉的表情,又要忍住不去捏儿子们肉乎乎的脸蛋,这真是项艰巨的任务,多么可爱的小天使们啊,她溺爱地想。

“若昂!”她朝厨房喊道,“快领着他们两个去洗澡。”

身体变小了,心智也会变的不成熟吗?

埃利亚斯盯着浴缸里漂浮的小黄鸭发呆。他三十岁的大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对一只橡胶鸭子产生捏一捏的冲动,但身体却先一步行动了——他狠狠按了一下鸭肚子,听着它发出“嘎”的惨叫,他傻笑起来。

肥皂泡在埃利亚斯头顶堆成滑稽的奶油花,“别欺负你的海军上将了。”若昂的大手兜头浇下温水,动作粗鲁却温柔,水流哗啦啦地冲过耳朵,埃利亚斯眯起眼睛享受地听着父亲哼唱的走调的歌谣。

晚上,佩德罗抱着枕头出现在埃里亚诺的房门前时,浑身散发着胜利的气息。在白天那场比赛之中,他率领的队伍以20:15的比分战胜了埃里亚斯所在的队伍——尽管埃里亚斯一个人就进了十个球,但是抵不过后防的漏勺被对面狠狠进了二十个,也能理解,毕竟孩子们都是喜欢踢前锋的。

佩德罗得意洋洋地把足球扔下了床,把枕头拍成舒适的高度,躺在了弟弟身旁,然后紧紧地把自己的战利品抱在了怀里。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温热的气息拂过埃利亚斯的后颈,他轻轻戳了戳哥哥的脸颊,慢慢地他也在对方无意识的嘟囔声中闭上眼睛。

装小孩真是世界上最累的事情。

考古比赛太痛苦了

改了错字

改了一下段落格式,之前的太拥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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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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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不完美人生
连载中嘉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