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被扣押的这些天，克莱尔都住在她哥哥的临水别墅里。
别墅位于哥谭与布鲁德海文中间，附赠一个方便游艇停靠的小码头。建筑有两层，一楼客厅有三面落地窗，落地窗外是码头花园，称得上是“豪宅”。
这栋华丽奢靡的宅邸当然不是她哥哥买的，而是对方某个大客户送的，附赠二十年的维护费用和保险。
克莱尔每天在临睡别墅的大床上醒来，都忍不住用手拍拍床垫——太软和了，躺进去像陷进了云朵里。
她洗漱下楼，卡莉法答应她的长假才刚开始，她有充足的时间放松身心、消磨时光，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程。
楼梯拐角处是一面照片墙，尺寸不同的照片错落有致地排布，顶替了原本挂在这里的百万元名画。
有人站在照片墙前，望着最中间的全家福发呆。
对方有一张和克莱尔五分相似的脸，金发，瞳色是神秘深邃的紫罗兰色。
单看他的脸，人们会认为他是少女漫中走出来的王子。难怪这位灵媒如此受有钱女性们欢迎，不止是因为他嘴甜。
“巴希尔，”克莱尔和哥哥打招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进门。”他背手面向克莱尔，习惯性露出灿烂的笑意，“我带了三明治和咖啡回来，就放在餐桌的保温垫上，你快去吃。”
克莱尔和他并肩而立，目光一一扫过墙上的照片。
大部分是克莱尔的照片，从她大学毕业一路记录到她在FBI国家学院的“志愿之夜”打开分配信，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离开迈阿密办公室前与同事们的合影。
极少有巴希尔的单人照片，在一堆克莱尔与其他人中间，最大的那张照片是克洛宁家的全家福。金发兄妹依偎在父母怀里，对镜头展露天真的笑颜，一旁是她们的外祖母。五个人中有三双紫罗兰色的奇特眼睛。
克莱尔将手向巴希尔背后一探，抢走他藏在背后的礼盒。她认出礼盒上的烫金标志，“夜鹰？”
夜鹰定制公司，以出产各式1911型号手枪闻名。定制款的夜鹰1911在枪械爱好者眼中等同于富豪们热衷于收藏的各类豪华名表，兼具收藏价值与实用性。
她坐到餐桌边打开礼盒，零碎的部件在她指间飞舞旋转，令人眼花缭乱。
咔哒，最后一个部件严丝合缝地扣上。克莱尔把玩成品，哑光黑色涂装，平底双排弹匣，重量合适，持握趁手。
她将夜鹰抛给巴希尔，“你终于打算学点防身的东西了？”
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心脏险些跳出来。克莱尔戏谑道：“没装弹，不必惊慌。”
巴希尔不满地瞪了性格恶劣的妹妹一眼，把枪推回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不用谢。”
克莱尔笑得更得意，将夜鹰收进怀里，“谢谢。”
“这把枪目前没有登记，谨慎使用。”巴希尔道。
他长久地盯着克莱尔，眉头一皱，“你的身体有点不对劲。”
克莱尔正试图一口气把三分之一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嚼嚼嚼，“请说，你看出什么东西了？”
紫色的眼眸中升腾起云雾，雾气凝聚成雨，滴进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半晌，巴希尔摇头，“你最好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克莱尔拿人手软，很听劝，“我今天正好有空。”
碟子与咖啡杯干干净净，食物尽数被克莱尔消灭。巴希尔拉起放在门边的行李箱，叮嘱道：“我去哥谭录制节目，有几天不能联系你，你少惹点事。”
克莱尔叼着餐叉，神情无辜，“非工作时间我向来安分守己。倒是你，别又招人恨。”
巴希尔没好气道：“注意，你住着我的房子，流浪汉。”
啧。
克莱尔收拾好厨房，跨上心爱的机车冲进城。
她在医院老老实实待到下午，全部的体检报告要一周后才能出来，只有几项检查当场出了结果。
医生冷漠的表情中混杂了一丝担忧，“你的身体暂时没有大问题。今后要注意保养，不然你的老年生活不会很美妙。”
“保证平和的心情，去做一些让你的精神和身体都能够得到放松的事。”医生合上诊断书，“给自己放个假吧，特工。”
离开医院，时间刚到下午两点。克莱尔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她因为工作调动来到布鲁德海文，除了调查局的同事和迪克，克莱尔在这儿没有其他朋友。
天气格外好，微风凉爽，天空蔚蓝。克莱尔混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挤进路过的精品店，买了一条五彩斑斓的丝带编进头发里，又跟着网上的推荐去吃附近很有名的甜甜圈。
吃完最后一口甜甜圈，克莱尔看到橱窗里模特展示的一条漂亮裙子。她用纸巾擦干净嘴和手指，确定甜甜圈上淋的糖浆没弄到身上，才走进店里。
过了一会儿，她穿着那条裙子从店里走出来，夜鹰和换下来的衣服都装在服装店的手提袋里。
人潮涌动，她随着人流一路走到港口。布鲁德海文是知名的旅游城市，观鲸船曾是这里最知名的旅游项目之一。
但鲸群已经很多年不曾光顾布鲁德海文了，如今那些观鲸项目都已名存实亡。观鲸船改变航线，多数只带游客们到布鲁德海文的近海吹吹海风。
克莱尔随便上了一艘观鲸船，在船尾找到一个好位置坐下。
一只不怕人的海鸥落在船尾的栏杆上，大着胆子冲克莱尔嘎嘎叫。克莱尔心情颇好，吹了几声口哨逗鸟。
海鸥歪着脑袋，忽然振翅，远远飞走。
一只修长白皙的女人的手拉开克莱尔身旁的椅子，克莱尔抬眼望去，坐下的却是一个穿紫色西装的男人。
不止是西装，他的皮肤与头发都是紫色，而观鲸船上的游客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
为他拉开椅子的女人与另外两位漂亮女性如花朵般簇拥在他周围，其中有两人面容相像，是一对双胞胎。
紫西装男人贪婪而欣喜地打量克莱尔的脸，像打量一对装在匣中的珠宝。
克莱尔眉头微挑，她将手提袋放到膝盖上，保证自己能第一时间拿到藏在衣服底下的夜鹰。
紫西装男人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不喜欢你’，麻烦离我远点。”克莱尔起身，“你的紫西装很丑，要不要考虑把头发染成绿色，去哥谭和小丑认亲？”
紫西装男人对克莱尔的不客气没有丝毫不适，他甚至表现得很纵容。
“适度的高傲很可爱，过分的强硬则会影响氛围。”他望着克莱尔的眼睛，姿态散漫地靠着椅背。
冰凉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几乎没有人看清克莱尔的动作。
克莱尔稍稍用力，枪管在男人紫色的皮肤上挤出褶皱，“你继续说，我继续听。”
紫西装男人又一次笑了。他的声音一重重在克莱尔脑内回荡。
“和我走吧，美人。”
走吧……走吧……走吧……
和谁走？
走吧……
思维停止，克莱尔的瞳孔失去焦距，她放下枪。
手提袋中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迪克发来的短信。
“那晚说的话不是我的本意，我很抱歉，CC，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愚蠢……”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愚蠢，哪怕我们分手了，我们依旧是朋友，对吗？”
迪克一行行默念。原本三百字的消息删减成两百字，删减成一百字，最后只剩寥寥几句话。
他横躺在沙发上，将手机放在心口，期待它会因收到消息而震动。
夕阳落下，透过半开的窗帘，笼住沙发上的青年。橙红的光慢慢变暗、变沉，迪克不知何时睡着，又不知何时惊醒。
黑暗中他抓起手机，小小一方的光照亮半张英俊的脸。
克莱尔没有回复。
她也许腻烦了迪克，因为他是一个反复无常、不守约定的蠢货。
她也许喜欢上了新的人，可她不知道夜翼的面具下是迪克·格雷森的脸。总有一天，夜翼会犯相同的错误，她会经历两次相同的失望。
迪克·格雷森要怎样才能不犯错？
手机熄屏，房间里最后的一点光也消失了。迪克缓缓呼出一口气，他扔开手机，拽出衣柜暗格里的制服。
今夜星光灿烂，玻璃花房中点起浪漫的烛火。克莱尔与穿紫色西装的男人对坐。
男人漫不经心地切割盘中的牛排，悠悠道：“我喜欢你的眼睛。它是你身上最美丽的部分，是点睛之笔。”
克莱尔的睫毛轻轻一眨。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
她的记忆中断在观鲸船上，上一秒她还拿枪抵着紫西装男人的额头，下一秒，她居然坐在花丛中，和他共进烛光晚餐。
男人放下刀叉，他用欣赏一件精美瓷器的眼神欣赏克莱尔，绕到她身边撩起一缕金发，“时间正好，晚餐可以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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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