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安舒并不接话,路小佳反倒好奇:“我说,你怎么一副不关心的样子?”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将小碗茶一饮而尽,顾安舒蹙眉,觉得茶不是很好,“就是尽量离这些纷争远一些,这样,应该就总能避免惹祸上身吧。”
“你说得倒也没错。”
“是吧?不招惹总能避免些吧。”
顾安舒已经做好决定,必须远离纷争,不然不知何时何地又得招些什么黏上来。若能结交朋友也就罢了,若有别的……那岂不是完蛋?
路小佳继续吃他的花生,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
过不多时,有人上了楼,但上楼的瞬间竟是将一人踢飞在地,那人砸烂一桌子,“哎哟哎哟”直哼唧。
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脸上还带了点血污,虽是狼狈,但眼里却无半分惧意。
趴倒在地的这人在地上滚了半圈这才爬起来,揉着屁股往旁边躲。
看着好像毫无章法,实际他的每一个躲闪都是相当有技巧的。
人在楼上四处穿梭,又是跳跃又是翻滚,那个追他的人没有看出他的技巧,只是傲慢地笑了笑,叫道:“好你个华山令狐冲也不过如此!在外丢尽你师父的脸面,你还有脸当大师兄?”
令狐冲抹了下自己的脸,回头愤恨看他一眼,“青城派的狗徒弟,若不是我受了重伤你又能奈我何?”
那青城派弟子听他骂自己,怒不可遏,抬剑便刺。
令狐冲身上的伤确实很重,此时不过是靠着巧劲和巧思在这里躲。
可人总不会这样一直躲下去,他在连续躲开三次出剑后,身体猛地一弹——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但他的确出剑了。那剑光极细,甚至会拐弯,擦着边儿从一旁斜刺出去,直接没入了青城派弟子的脖颈。
完成这一招,令狐冲残存的气力卸了大半,他已没了内力支撑,跌跌撞撞扶着一边的桌子坐下来,喘气,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喘气。
周围的人已经一哄而散,走的走,跑的跑,说书先生哆嗦着下了楼,还不忘回头看一眼。
这样就只剩顾安舒和路小佳了。
令狐冲懒洋洋地看他们一眼,双手撑在一边,顺手拎起桌上一壶茶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晦气,怎么没有酒。”
“难道你没看到这里是茶楼?”路小佳道。
令狐冲朝他看来,也看着他手里的花生,笑了笑:“这位兄台,我头次见到人是……花生配茶的。”
路小佳:“我也头次这样,不算太坏。”
“也好,随遇而安。”令狐冲扒拉了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走到另外一边直接跳窗离开了。
“他就这样走了?”顾安舒纳闷。
“不走,就会有更多人来找他,杀一个是杀。杀一群人也是杀。但他现在很明显,没有力气……”路小佳的花生吃完了。
顾安舒看他拍了拍手心,似乎还没有满足。
“我家管家说,这主街上有家炒货店的花生不错,我请你?”
路小佳挑眉:“为何主动请我?”
顾安舒无语地扁了下嘴:“就当我尽地主之谊,这中州啊,繁华热闹,又是我家所在之地,我请你,不算过分?”
“好的,我接受了。”
他们下楼的时候,官府的人还没来。尸体还在楼上,掌柜正在门口与小二商量着什么。
掌柜认识顾安舒,客气地问道:“您没受惊吧?”
顾安舒摇摇头,“没有,大场面见的多了,这些,不算什么。”
掌柜陪着笑,手还抖了一抖,“让您见笑了,您请。”
两人顺着主街继续往前走,走了一盏茶时间便到了那家炒货店,店主是个姑娘家,姓毕,带着一个帮工,两人一起炒货一起卖。
顾安舒指了指面前几袋花生,“你随意挑。你若是要这一整袋,我就让老板给你直接整袋送过去。”
路小佳看着香喷喷的花生,愣了一下,又笑出声来:“你真大方,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从未见过这样送我花生的。”
“没办法,有钱,任性。”
顾安舒大手一挥,真的让老板给他一样整了一些,凑齐一袋子。本想换个更大的,但路小佳觉得这一小袋就可以了,多了,容易蔫儿,就不好吃了。
毕老板自然是开开心心地给装好,又送了些裹着糖霜的枣子给顾安舒,当作是赠礼。
“下次我一定还来光顾。”
路小佳望顾安舒一眼,心觉此人真是有点意思。两人前后认识没多久,见面也就两三次,他从不问自己来路,也不问有什么事情,相处得开心了便真心相待了。
枣子裹了糖霜吃下去满口香甜,内里又有些酸味,中和了甜腻的口感,顾安舒又给他塞了两颗。
两人离开炒货店没多久就撞见了带着一批人的方应看。
顾安舒嘴里还叼着枣子,路小佳捧着一袋花生,两人看着十分悠闲,与方应看的架势完全不同。
“这位是?”
“路小佳,我朋友。”顾安舒吞下枣子,连忙介绍。
“你好,方小侯爷。”路小佳坦然地叫他的名讳,“这不用介绍,侯爷的名气在外,我哪能不知道呢?”
他点头笑了笑,方应看也微微点头,眼里的打探之色倒没掩盖。
顾安舒将手里的枣子递过去,“你尝尝。”
方应看很明显地怔住了,因为他的热情,但犹疑的时间很短,就伸手接了过来,还真尝了一颗,“是毕家老板炒的吧?”
顾安舒竖起大拇指,“厉害。”
“说起来,带着这些人,这是?”
“你大概还未听说罢,最近中州不太平了……”方应看神情严肃起来。
顾安舒一下就想起了客栈里的事情,“难道是各门派都有人来中州了?”
“嗯。”方应看点点头,“未来的时间里,这里都不是很太平了。可能……会有很多我们不曾预料的事情出现。”
顾安舒咂舌:“这还得你亲自巡防?”
方应看摇摇头:“我不是巡防,我得抓人。”
难道是抓令狐冲?顾安舒更好奇了,也更想知道了。虽然前面还在和路小佳说不想招惹是非,但是听个八卦不犯法吧?
谁知方应看突然调侃道:“顾兄可得好好守着藏宝阁,万一有人过去抢宝贝,岂不是糟了?”
“啊?”顾安舒后退一步,仿佛听到了多么了不得的恐怖事,直摇头,“不至于吧?”
“我说笑的。”
“小侯爷,不带这么吓我的。”
“但多注意总没错的。”
方应看虽然是句玩笑话,但顾安舒觉得有道理,既然这么多人都来,指不定谁有点什么坏心思呢?说不准的。
他思忖了半晌,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个路小佳,“我说路兄,你住在何处啊?可要在中州常住啊?”
路小佳顿了顿,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顾安舒朝他靠近,“不如……你去我那?”
他这个表情惹得方应看又多看了他两眼,道:“若是能让路小佳做临时护卫,只怕是没人敢进藏宝阁了。”
他这主意打得倒是好,又凭着好口才,还真说服了路小佳去藏宝阁小住。毕竟花生、好酒可以白吃白喝,何乐而不为呢?路小佳想了想,便答应了。
没过多久顾安舒才知道方应看要抓的人是谁。
这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也是个传奇的人物。
方应看要抓捕此人,多少有些难度。因为这中州,以及旁边的庆州,要抓他的人可不止这一些。
但方应看最近去藏宝阁的次数多了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藏宝阁和那人有瓜葛。
他进院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路小佳,他躺在大榕树的树干上,乐不思蜀。
石桌上摆着几碟卤菜,桃花酒,还有花生。
方应看原本想拈几颗吃吃,但因路小佳的存在,而迟疑了。毕竟路小佳从不让人吃他的花生。
“那花生是我的,你随便吃。”
顾安舒已经从藏宝的屋子里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带了些灰尘。
“那好。”
他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酒。
院里的树影很大,傍晚夏日的风显得清凉了不少。
他看着顾安舒在他对面坐下来,梳起一头及腰的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插着木簪。一件浅绿色的薄衫配一件淡色的内里,衬得纤细腰肢若隐若现,垂眸时眼睫下都是一小片阴影,真叫人忍不住多看几分。
“昨日在客栈,你们也见过令狐冲了。”
“嗯。”顾安舒眼睛还盯着他的账本,随意应了一句,“杀了个青城派的人。”
“青城派的人已经到了不少,令狐冲只怕难以躲过去。”
顾安舒突然抬眼瞟方应看一眼,这轻飘飘的一眼没来由地在湖水里激起了水花——方应看身子前倾去拿酒杯,杯里的酒水晃了两下,被他稳住。
“江湖传闻,令狐冲知道辟邪剑谱的下落。”方应看道。
总算把头发弄好,顾安舒只觉得这长发太麻烦了,又热,像披着毛毯。他鼻尖上渗出汗来,将两边袖子掀上去,他这才端起酒来,喝了一口。
“我虽不知道辟邪剑谱在哪,但我知道葵花宝典在哪。”
“在哪?”
“我这……”
方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