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李绪在福利院附近玩耍时初遇鹤蝶那天起,鹤蝶早已舍弃了姓氏。
小时候曾经就鹤蝶没有姓氏的事闹腾过一阵,诸如每逢周二、四、六他都要被迫叫做神林鹤蝶。
起初鹤蝶不同意,李绪偏要一遍遍教会其他小萝卜头们改称呼,接着专门督促他。
后来大家总算习惯,结果一喊神林两个脑袋扭头,引众投诉:“我想叫的是鹤蝶不是小李你啦!”
年幼的李绪当即反驳:“叫什么姓氏直接叫鹤蝶名字啊干啥这么生分!你是不是故意想找大主管打架!”
于是小萝卜头们纷纷气急表示跟他们玩掰,徒留他们三人小团体整天上房揭瓦,不是堆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雪雕对准福利院大门轰大○形雪球,就是在庭院里挖战壕往雪屋上插树枝搞个人主义独立内战。
回忆自然而然脑中浮现,李绪禁不住满面笑意,“你怎么也搞了个和尚头。”
“习惯了。”鹤蝶在雪地上倒腾着什么随后才施施然走过来,“喏,见面礼,上回在车站碰到的时候太过仓促了。”
李绪接手一看,原是只捏得栩栩如生的雪兔,“谢谢,你还记得啊。”
“毕竟一到下雪天你就只会学兔子说话,怎么可能忘得掉。”鹤蝶左顾右盼,从草丛里捡起一片干净的叶片,“放上面吧,不然手凉。”
李绪心不甘情不愿地照做了,将雪兔放在鹤蝶手心里置好的叶子上,“我说的一直是母语,而且回回国文还满分……也就几次是九十几分吧。”
“了不起了不起。”鹤蝶托着那只雪兔,“给你拿着?”
“不用,我要自己拿。”李绪拿回那只雪兔,“你现在搬来东京住了么。”
“不,还在横滨。”鹤蝶略一踟蹰,“你……”
“伊佐那怎么样了。”
这个名字多年不曾提及,李绪自己都说得恍惚起来。
黑川伊佐那,同是小时候结实的另一位玩伴,和鹤蝶两人活像连体婴似的,还是一个头一个尾绝对要分清楚先后顺序的那种。
见鹤蝶脸上是异曲同工之妙的愣怔,李绪回神好笑道:“你是想说伊佐那的吧,内心全写在脸上了。”
鹤蝶笑得有些傻气,“这么明显吗。”
李绪轻撞他手臂——实际上她本想撞肩头的但作罢,“三句不离伊佐那的人请有点自觉。”
毫无自觉的鹤蝶:“怎么会。”
他看着前方的路说:“伊佐那最近还好。”
“哦。”李绪懒得和他争,抚摸了把雪兔的背,手心里满是雪的冰凉,“姑且问一下,应该不是伊佐那让你来找我的吧。”
“不是。”鹤蝶神色略显复杂,“不过如果伊佐那知道你在这的话大有可能这么做。”
“那等我哪天有空的时候再去拜访他吧。”
李绪脸上笑哈哈,心下暗自腹诽,相比起拜托鹤蝶,本人半夜突然摁门铃登门拜访的可能性更大些,所以才提前做好了这趟会见到对方的心理准备。
鹤蝶没拆穿她,转移话题道:“话说你怎么剪短头发了。”
李绪拨拨后颈上的发尾,“已经算是长长了的,入学式前去修剪头发,结果被理发师越修越短不知怎么搞的就成这样了。”
鹤蝶笑道:“还真不习惯。”
李绪没好气乜他一眼:“别说我,我才不习惯呢,你一下少了那么多头发,活像个苦行僧,而且发际线更令人担忧了。”
鹤蝶摸摸脑袋,“有吗,我以前发际线就很糟糕吗。”
李绪伸手,“来让我帮你仔细看看。”
鹤蝶俯身低头照做,“如何。”
李绪适手地将他脑袋全方位搓了个痛快,“嗯,手感极佳。”
“喂喂喂拿好你的雪兔别掉,都快戳我脸上了。”鹤蝶没躲,被李绪另只手里的雪兔戳个正着,“好冰。”
李绪发出惨叫:“啊!我的雪兔秃顶了!”
鹤蝶无奈一笑:“别急,帮你重新捏一只就是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冬日冷清的街道上闲逛。
重获复旧如初的雪兔,李绪的步子迈得相当六亲不认,“早知道年后再去找你了,这会儿街上什么店都没开。”
“饿了?”鹤蝶问,“吃早餐了吗?”
李绪缩了缩脖子企图把脸全埋进围巾里躲冷风,“吃了。本想带你到我常去的那条商店街吃吃逛逛的,那里有家可丽饼和炸鸡块特别好吃,看,大约就在前面红绿灯左拐的方向。”
鹤蝶遗憾道:“真可惜只能下次来了,不过我也想带你去横滨逛逛。”
他见李绪只一个劲眯着眼冲他笑,奇怪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就高兴。”
李绪嘿嘿傻乐,说不出个所以然,搞得鹤蝶也无端笑了起来。
就在他们跟俩结伴落跑的精神病人般边走边笑得脸抽筋之际,业务自发找上门来了。
“给我站住!终于找到人了!”
“这回别想跑!兄弟们围上去!”
李绪跟鹤蝶下意识往前一站,“有何贵干?”“有何贵干?”
又同时愣住,“诶?”“诶?”
三次同步,“不良?”“不良?”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漫长的沉默弥漫,“………………”
李绪后撤,接住挥下的棒球棍,颇为痛心疾首地望向鹤蝶:“所以大过年的你这穿的是特攻服?!我以为那只是新年战衣,红色的,拜年瞧着多喜庆啊——等等,你哭了??”
鹤蝶往后挥拳打飞一个接一个,抽空用力抹了把脸,“很好,我就知道你能拿到全国优胜。”
李绪瞪眼,一掌把人拍到墙上去,声音拔高:“你脑补了什么现在?下一步是不是就连我儿全国武打冠军的设想都合情合理安排妥当了鹤蝶先生??”
鹤蝶把人踩在脚下,赧然结巴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我只是想说你能释放就好。”
“是释然,笨蛋。”李绪站在一片狼藉间仰天长叹,似有五味杂陈,“你该不会连虎字都写不齐全吧。”
“老虎?”鹤蝶把那群也不知有没有找对人的找茬混混们个个收拾好叠放在巷里垃圾回收处,“你说老虎怎么了,你打过老虎了吗。”
“你一脸骄傲自豪是怎么回事。”李绪越发茫然,“伊佐那给你看了西天取经就不准你看上山打老虎了吗。”
鹤蝶已经懵了,“伊佐那没禁止我看书啊,是我不爱看,和他没关系……”
李绪走到他跟前,双手捧住他的脸深呼吸,“鹤蝶,你他妈越长越可爱了。”
“不准说粗话。”鹤蝶严肃,“况且我也不可爱。”
“好的妈咪,我知道了妈咪。”李绪思忖,“妈咪?我当不良的这条路上怎么感觉已经收获了很多老母亲?”
“你现在真的是不良啊。”鹤蝶蹙眉,“这么说我听说东京卍会有个人称「不坏金刚」的怪物指的就是你?”
李绪凛然,眼神犀利道:“我问你鹤蝶,你在道上人称什么。”
“他们都叫我「喧哗屋」。”鹤蝶面面俱到,“称呼伊佐那则为「不死的伊佐那」,我们在横滨成立了天竺。”
李绪的心死得不能再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鹤蝶见她恍惚扶住她肩膀,“刚受伤了吗,哪里,疼吗。”
李绪垂直倒下,被鹤蝶快速接住,“我的心灵受到了双倍伤害。”
“东京真厉害啊。”鹤蝶赞不绝口,“让你变得更加开朗了。”
李绪原地复原,“你是我乡下来的娘家人吗。”
鹤蝶一本正经,“你若这么想的话,差不多算是。”
李绪垫脚拍拍他的肩,“你也变得活泼大方了,好姑娘。”
鹤蝶:“???”
好半天他们才搞清楚找茬的原是两拨人。
一拨是今早被李绪提供过叫早服务的XX会,另一拨则是鹤蝶下车站时友好进行地域交流的地痞团体。
“是的警察叔叔,在……街……他们纹身还带武器,人多势众欺负两名弱小无助的高中生……是,拜托了……”
李绪报警叫救护车一番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看得鹤蝶傻眼,她无所查:“糟糕了鹤蝶,我忘记帮我妈去寄贺年卡了。”
于是鹤蝶陪她去寄贺年卡,刚好途经学校,李绪遂建议去学校里打雪球。
“像个小孩子一样。”鹤蝶虽吐槽,但到底舍命陪君子。
结果两人打得太凶,被碰巧来学校的老师给轰出来了,“雪球怎么可能打破玻璃?!你们是不是故意在里面装了石头?!”
事实证明,小时候人嫌狗厌的长大后凑一块依然是人嫌狗厌。
明明无处撒泼却又在外疯玩一天的两人总算在夜幕坠落后消停。
横滨的美食不胜枚举,前往车站的路上鹤蝶嘴巴就没闭过,“不然也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李绪心痒痒,“那要搭配我送的小熊围裙才行,去你那做客的时候顺便带过去。”
鹤蝶犹豫,“围裙倒不是不穿……李绪。”
李绪堪堪止步,“怎么了鹤蝶,今晚要留下来吗。”
过了检票口忽而回头的鹤蝶举着手机,“是伊佐那。”
“短讯?他说什么了?”
鹤蝶视线下移,“他问你还戴着吗。”
答案不言而喻,鹤蝶握住她的手道:“李绪你……跟我回横滨?但是……”
“没看她不愿意吗小子,松手。”
围巾遭人一扯,来人像堵墙似的搁在身后。
李绪一前一后徒然被卡在检票口进退两难,大脑宕机。
救命这什么奇怪的发展??
伴随四周的议论声,李绪稍稍仰头道:
“大寿君你怎么在这?等等等等,这不是修罗场啊,你们都先松手可以吗……老实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惨遭俩壮汉夹击,拜托请给我个面子。”
奇怪的修罗场增加了
纠结要不要直接写回忆,我个人看小说其实不太喜欢大篇幅的回忆杀……
(ps题外话,我承认了李绪姓氏由来取自神林匋平,TCW出新歌了呜呜呜呜我哭死,神林匋平你好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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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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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