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夏在公司办了一点事,到片场的时候已经中午12点,她见现场还没有人发放盒饭,心里疑惑。
吴孟达看到安夏就好像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道:“小夏,你来了。”
吴还没说清情况,凑上来的黄一山插嘴道:“星爷发火呢?骂了很久,连导演也没办法,只能叫停。”
每过段时间,就有人说周在片场爆粗口、耍大牌,引得媒体大肆报道。安夏清楚他工作的态度,真的认真到了苛刻的地步。
见安夏没有出声,吴孟达摆摆手,示意黄一山不必再说下去。
吴:“小夏,我进去劝过他,但这次他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近来他心里不太平静,我都知道,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先是与万能影视的解约,被骂白眼狼,被威胁,现在拍个戏,导演也要担心他被枪杀。
“你去看看吧。”吴孟达把安夏带到休息室。
休息室甚至连门都没关,安夏一眼就看到正在办公的周。
“达哥,她能说上话吗?”黄一山一看安夏进去了,问。
吴说:“反正比我行。”
“啊?她什么人呀?不单单只是星爷的下属吧?”
吴警示地看他一眼:“她是什么人不是你该探究的事,现在能说动星仔顺利开工才是要事。”
黄一山只好悻悻然“哦”了一声。
房间里,安夏还在踯躅不前,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已经持续了一个月的冷战。
周坐在沙发上看着一些文件,眉头紧皱。也许是感受到什么,他抬了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纠结沉默的安夏。
安夏迎上他的目光,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
“阿星……”
他目光微动,没待安夏看清里面的情绪,他已经将眼敛下。
安夏将门虚掩下,走到了他身边,看到沙发上被摊的乱七八糟的纸张,边整理边提醒他:“大家还在等你。”
“哼,”他笑一声,和她说话的时候也没停下看文件,“所有人心思都没在拍戏上,提心吊胆的,拍的好才怪了。”
道具道具没有,演员演员没到齐,连监制也怕受牵连,从昨天起就没来过现场,这哪是一个拍出好电影的剧组。
“怕死这也是人之常情,但留下的人都在看着你……”
安夏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手臂上,想要传递能量给他:“他们希望同你共事,因为知道由你制作出来的电影一定能得到观众的喜欢。”
周翻页的动作因为她的话而停下,他定定地注视着安夏——这个最明白他在想什么、也最能牵动他情绪的人。
“要承担那么多人的期待,确实会很累。你老是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冷酷地推开所有人,才会被人误解成独裁苛刻,这不是你喜欢的,也不是真正的……“
本来气氛已经变好的,可周却突然打断了她的话,不耐烦地说:“我说过,我一点都不在乎。”
安夏一下噎住。
见她不说话,周更加生气,他把手上的东西一扔,道:“回去吧,你在这只会令我分心。”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周没有转头,安夏也没能看清他的表情。
(2)
“刚来就走?哦……好。”吴孟达点点头,“回去也好,这里确实不安全。”
看安夏走出摄影棚,黄一山凑到吴孟达的身边,好奇地问道:“唉?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那我们拍不下去了?”
可吴跟黄说:“很快就能开拍,你去把导演叫回来。”
黄一山听着这话,不太理解,质疑道:“哇,连安小姐都被气走了,今天不会真拍不成了吧?”
吴孟达看着他并不说话,表情却故作神秘。
不一会儿,周星驰果真搭着导演的肩出来了,两个人好得就像无事发生一般,边说边笑。
黄看到这一幕,下巴都惊掉了,对着吴就是一个大拇指。
而吴孟达却在心里为这对小情侣不住地叹息。
作为最佳搭档的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周无话不讲、毫无忌讳,他要考虑周的喜好,要注意去避开某些话题。他尚且也要顾忌周现在的地位和身价,就更别说其他人。所以现在陪在周身边,能时时来规劝他、提醒他保持初心的,大概就只剩安夏一个人了。
(3)
安夏计划12月月底的时候回一趟内地,至于周……还是算了吧。
她一直在等周的心情稍微好一点,再跟他说这事,但时间一天天过,他遇到的烦心事是越来越多,安夏也忙着公司扩展业务的事,要和周好好聊一下的事就被这么搁置了。这就导致周成为了最后一个知道安夏要回大陆的人,而且还是从宝姨那得知的的消息,他的表情一下就黑得不能再黑。
这事她确实做的不妥当,周原本就因为她的“不认真”心存芥蒂,现在她离开香港这样的事,也没同他透露半分,这个误会算是越变越大。
“阿星,等我回来以后,我们好好聊一下吧。”安夏想着弥补一下。
周死死盯着她,并不回答。
她故作轻松地想对他笑一下,可他却像看出她的想法,转过脸看向了别处。
一霎间她心里如有蜂刺……
安夏是一个人去的机场,宝姨和阿霞本来都说要送她,但她拒绝了。
最近的狗仔太疯狂,不仅仅在阿星身上下功夫,还非常注意他的家人,她不希望给宝姨她们惹来麻烦。
“等等,小夏,”出门前宝姨又一次拉住她,“哎呀,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你不然……”
一旁的阿霞无奈望天:“妈,这是迷信,我说了让你别去找街边算命的,他就那么随便一说。”
宝姨啐她:“我怎么就觉得老先生算的很对,你看你,可不就算准了,假如三十岁前还没结婚,就一辈子打光棍。
宝姨一说这个,周星霞每次都撇了撇嘴,不再作声。
于是安夏没得办法,只得再三保证她会多电话联系,星妈才稍稍放心。
原本是想随便打个TAXT,但公司的司机老王专门打电话来问她几点的票,说有时间来送她的机。
机场。
安夏:“老王,谢谢你。”
司机老王:“没有的事,我拿的不就是司机的工资吗?分内的事。”
安夏:“但我记得周生今天下午好像有一场外场活动的?”
“没有没有,是明天下午。”老王截铁斩钉地说。
闻言安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老王走了以后,安夏就进机场候机了。
她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在那看外面的风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她突然转了头望向后面的人海,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突然被人叫了名字一般。
启德机场同1980年的时候一模一样,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挤人。
或许是她回头的举动太过惹目,她后座有个男人过来搭讪,拿出纸和笔,想要她写点什么,但见她轻轻摇头,男人也非常识趣,走开了。
到检票的时候,安夏站在队伍里,很快就通过了安检,在进登机口的那一刻,她还是不甘心再次回头,这一次她是明确地在寻找着什么。
一直在关注的周星驰当然看到了安夏一次又一次的回眸。
她真的很美,连失神、怀疑也有一种动人的美。
隔得很远,安夏压根看不到他。
但周却看得清清楚楚:那双他吻过无数遍的眼睛此时就像一条鱼,轻盈地游进了人海里,在每一张脸上停留。
一刹那,周生出一种叫住她、留住她的冲动。
他偷偷地检查过她留下来的东西,害怕她这一走是要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他依恋她的温暖,于是一晚一晚地失眠,每次都只敢等她睡着以后,再悄悄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自卑敏感、非常没有安全感,这就是他——最真实的周星驰。
不知过了多久,周终于收回了视线,他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逆着人流,开始独自往回走。
——看,他的背影真像一条狗啊——
安夏与阿星的时间线:1980年至1992年12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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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