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为人知

虽然来了高专之后就没有再上过英语课,但为了追逐时尚,钉崎野蔷薇也是花了不小功夫在学习英文上,至少她能看懂大部分时尚杂志。

“我说,他们说你之前一直在海外,为什么不会说英语啊?”钉崎野蔷薇一下一下抛着锤子问。

日照回答:“我会啊。”

“那为什么让我来问啊!?”

“因为我还没想好要问什么。”

钉崎野蔷薇差点掰断手里的钉子。这个人真的太让人火大了!!

被两人堵在中间审问的奎尔有尝试过抵抗,但代价就是断掉的膝盖和肿起的嘴角。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和他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差不多大,穿着像是校服一样的衣服。

“不,撒谎,OK?真的,OK?”在这种时候不必追求语法,只要让这家伙明白他们的要求就行,至少奎尔听懂了。在敌我力量差距过大的时候继续选择反抗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况且他还不确定特遣队还有没有人活着。

钉崎野蔷薇将奎尔扔给了日照,她想去看看装甲车里被抓到的泳者还有没有救。

“别看得太仔细哦,”日照背对着她说,“毕竟人类不是咒灵,还是会有一些东西剩下来的。”

他说晚了,钉崎野蔷薇刚掀开盖住装甲车的深绿色帘子往里瞥了一眼,怔愣了几秒,立刻转身跑到角落里吐了起来。

在女孩的呕吐声中,日照开始盘问奎尔:“把你知道的说说吧?什么都可以,但是不可以撒谎。”

奎尔试探性地说:“我们对这次作战的具体计划并不清楚,那不是我们这种级别的......”

他看见青年的嘴角向两侧翘起。从腿上传来的异样让奎尔突然噤声,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嘴唇就变得毫无血色,颤抖着忍了几秒,最后还是撕心裂肺地嚎叫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经受过刑讯训练,殴打、注射药剂甚至更残忍的训练他都经历过,如果他熬不过去的话早就被劝退了。但这次从受伤的膝盖上传来的痛感却叫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受了。

日照蹲在旁边看着奎尔极度痛苦地挣扎着,扣在地面上的指甲因为用力而折断,留下道道血痕。

“我说过的,”恶魔的话传入奎尔的耳中,“不要撒谎。”

看来这次违背“束缚”的惩罚只是降低了他的疼痛阈值而已,没直接收走性命也还算幸运。

惩罚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在那难以承受的酷刑结束之后,奎尔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他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那个恶魔。

“你们加里中将之前见过什么人吗?肯定去过白宫吧?”

奎尔对从自己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开始充满恐惧,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在撒谎:“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羂索那家伙,果然是想要用非术师死亡时产生的咒力迅速填满结界。”日照自言自语。

钉崎野蔷薇一边擦嘴一边说:“真是的,你这人真是没救了!”

她中午排了一个小时才吃到的盛冈冷面都被吐出来了。她看日照的样子像是已经问完了,于是她说道:“从我家拿走那个玩偶的是你吧?”

日照终于看向钉崎野蔷薇。

“啊,当时那个小萝卜头是你啊。”

钉崎野蔷薇说的玩偶是她们家祖传的一个特级咒具,因为已经损坏所以被随意地放在了仓库里。大概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客人。祖母把她赶出客厅,似乎也不怎么欢迎那个客人。

他们谈了很久,久到独自在卧室里玩耍的钉崎野蔷薇已经睡了一觉、再醒来时肚子咕咕叫了很久,祖母还是没有允许她出去。

她偷偷溜出去找吃的,听见祖母正在和那个人讲她们家祖传的术式【刍灵咒法】。她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只是偷偷地看了一眼,就被客人敏锐地发现了。她发现那个人只有一只眼睛,满脸胡茬,看起来比她父亲还要邋遢。

“为什么过去了十多年你一点儿都没变啊!?感觉有点恶心。”

“嗯哼,这个保密哦,”日照拍拍手,看到溜溜达达往回走的鹿紫云一,“你是悟的学生?当时听你祖母的意思好像不怎么想让你学咒术吧?”

“因为老娘讨厌那个村子啊!再说了,东京多好,我喜欢大城市。”

叫得真亲密。除了夜蛾正道和夏油杰,钉崎野蔷薇还没听到过有谁敢直呼五条悟的名字。也许还要加上一个熊猫学长。

“所以,你过来是想要从我这里拿分数吗?很遗憾,我不给哦。”

钉崎野蔷薇摆手:“不,我只是碰巧在岩手附近,被拉过来给你传信。”

她掏出手机,翻到了五条悟给她发的消息,展示给日照。

五条悟让日照在三天后,也就是11月13日离开岩手结界,到时候他会再联系日照。

“......就那么确定我会听话吗?”日照的脸上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完成任务的钉崎野蔷薇一秒钟都不想再在这里停留,迅速离开了,背影带着一点迫不及待。

鹿紫云一甩着棍子上的血迹,指着奎尔说:“这人你还用吗?”

奎尔盯着眼前的棍子,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死亡。他想过自己也许会在沙漠、中东或是某个无人的地方死去,死前身上不会有任何代表个人身份的东西。

“等、等下!!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能让特遣队离开这个结界!!”

日照摊手,鹿紫云一的电流贯穿了奎尔的胸口。

倒下的躯体激起一片尘土,鲜血蔓延过装甲车的轮胎,向远处淌去。

所有的结界里都有数量众多的咒灵,也许白天不太能看到它们活跃,但夜晚毫无疑问是它们的主场。咒灵并没有惧怕阳光的说法,可它们看起来确实更喜欢晚上。特遣队也许能碾压实力不济的泳者,只是仅凭物理手段是无法击败咒灵的。

羂索把他们骗得团团转,不知道许诺了什么让他们肯送来这么多“贡品”。奎尔所在的小队只是运气足够好,在结界里的第一晚并没有遇到活跃度高的咒灵主动发起进攻,这也让他们放松了警惕。

“小金,增加新规则。泳者消耗自身分数以外的20分可以修改一条已有的规则。”

“......”

日照的小金一时没有说话,他权当它在和死灭洄游的系统沟通,好脾气地等着。

“驳回!!”

“为什么?”

小金不说话了。

“你想改哪一条规则?”鹿紫云一从装甲车的驾驶座上找到了压缩饼干,他拆开尝了一口就扔掉了。

“只是突然想到,尝试一下而已。”但果然不会太简单。是修改规则需要付出的代价还不够?还是死灭洄游的系统觉得这样会破坏游戏的永续性?

“小金,增加新规则。泳者消耗自身分数以外的200分可以修改一条已有的规则,新规则不得违反游戏永续性。”

日照盯着小金全黑色的眼睛,不爽地听到了小金的回答:“驳回!!”

鹿紫云一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老狐狸......”日照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死灭洄游最开始被设定好的8条规则基本定死了这个游戏的框架,能够允许被更改的限度非常小。如果想要增加可以删除规则的新规则,估计也会被狠狠拒绝吧?

“想发泄一下的话,那边正好有个不错的靶子。”鹿紫云一指的方向是他们在楼顶就发现的那个特级咒灵所在的地方。

日照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那个特级咒灵已经能够开启领域,不过看起来并不具有知性,与真人和花御那种可以对话的特级咒灵相比还很稚嫩。看起来更像是刚从咒胎的状态完成变态,而且它的领域也很特别。

不光是非术师看不见结界的边缘,连咒术师都会被迷惑过去。

“看起来从诞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日照的右眼隔着领域的结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他转头看向鹿紫云一:“进去看看吗?”

“我可不会领域展开,直接打穿算了。”

日照摸下巴,没有说话。

“......你连这个都能做到?”

“勉勉强强吧~”

——

佩德罗迷茫地看着周围,现在发生得一切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们平时骂人的时候总说让所有的混蛋下地狱,说来说去也总爱加个“愿上帝保佑我”,但除了在南美雨林里见到的巨蟒之外,他还从没见过这么让人生理性觉得恐惧的东西。

这片空间——他们脚下是红色的浅滩,水没过脚腕——看不见尽头,至少佩德罗极力远眺,也只能看见深蓝色的天和血红色在视线的最远处相交。

一秒前他们还在盛冈的街头,下一刻世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矗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几乎直通天际的怪物。那个怪物的身体是柱形的,佩德罗估计半径至少有50米。透明的皮肤下是一团团鲜活的内脏器官,它们通过血管相连,无数心脏同频跳动,发出直击人心的震荡。

队伍里有人举枪想要射击,却被老兵拼命拦了下来。

在进入这里的第一刻,有关这个领域内的所有规则就自动传输到了所有人的大脑里。

“你真的相信这玩意儿说的鬼话吗!?”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艾娃突然精神崩溃了。她大把大把地扯掉自己的头发,指甲把头皮抓出道道血痕,口中胡言乱语:“为什么!?我赢了、回来......为什么会回来!?”

佩德罗不知所措地看着相互推搡的队员和疯了的艾娃,眼睛扫过那个透明的怪物。胶状的内容物中,红色的脏器看起来正在蠕动。佩德罗猛地意识到,那些大团大团密集分布的脏器似乎......

大肠和小肠像项链一样缠绕着脾脏、肝脏,胃是精心妆点的饰品。它们扭曲、组合,变成了一张正在微笑的嘴。

眼前一暗,夹杂着母语的争吵和歇斯底里的嘶喊都从佩德罗耳边消失,他来到了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游戏”正式开始了,这个只有四平米不到、大约三米高的小房间里,佩德罗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正在发光的屏幕。

硕大的数字在屏幕上方漆黑的墙壁表面闪烁,流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有人举着火把接近他所在的柴堆,跃跃欲试地准备像烧死巫女一样烧死他。

他用自己能想到最恶毒的词汇骂着这个怪物,然后走向那个屏幕。

特级咒灵噂狱,诞生自人类对“窥探欲”隐秘的快感、憎恶与恐惧。从诞生咒胎到开始变态只用了不到10天的时间,在咒胎形态即可展开半完成的领域,如今这个领域已经无比接近完全体。

所有在领域中的术式对象都会被赋予一个匿名论坛的ID,在游戏倒计时结束前,选取自身的记忆片段作为素材发布至匿名论坛,获得点赞数量最少的那个人将会“出局”,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佩德罗只有一次可以选择记忆的机会,在这里他居然看到了自己从小到大每一件记忆深刻的事,他36年人生中的记忆已经多得快要看不到尽头,最终他快速选择了在中东的某个片段。

确认上传之后,屏幕中的画面跳转,佩德罗惊恐地发现他们上传的画面会共享给所有人,所有点赞者的ID会显示在视频的下面,甚至还有出现实时评论。

倒计时结束的瞬间,他们回到了怪物的面前。

佩德罗看着脸色煞白的老兵,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副表情。被亲密之人背叛的愤怒、羞耻和信任崩塌后的不可置信混合在一起,构成了复杂的“人”。

那些点赞和发表评论的ID有佩德罗很熟悉的名字,属于第三小队战友们的网名后面竟然缀着他们的本名。

“喂、喂!!操!!不是说匿名的吗!?为什么会知道......!!?”

在记忆中上演暴力、血腥、不伦“影片”的主角们出现在了所有人周围,他们的皮囊里也被塞满了怪物的脏器,像是被稻草填充的人皮玩偶一样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佩德罗的点赞数是最少的。

他认识的名字在他的影片下面留言:

——看腻了,来点刺激的。

那个人曾经在篝火旁和他们说他自己的糗事,说自己第一次开枪杀人之后吐了一天。佩德罗的影片是他被迫在逼仄的小巷子里将手枪塞进一个身上绑着炸|弹的小姑娘的嘴里,在枪口距离他脑袋不到二十公分的时候开枪打碎了她的脑袋。

所有和他同时进来的人、被创造出来的人皮玩偶们在佩德罗的眼中开始窃窃私语,他影片下的评论也突然激增,各种各样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

他知道这不过是这个怪物的把戏,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匿名”论坛!?

但——那些声音开始逐渐瓦解他的意志。它们越来越多,声浪越来越大,佩德罗转身,看到了被自己杀死的小女孩。

怪物透明的体内,由脏器组成的嘴巴咧开,做出吞咽咀嚼的动作。

上一轮“游戏”的最终胜者艾娃坐在血水中,用空洞无神的眼睛怜悯地看着佩德罗。她早已深陷绝望,老兵扭开头,不敢看他。

术式的下一阶段即将开启,那是彻底的抹消。佩德罗即将和第三小队的其他人一样变成这个“匿名”论坛的一部分,以最真实的自我活在这个虚拟的网络世界中。

“哇哦,这领域可真够大的!”

陌生的声音响起,驱散了佩德罗耳边攀缠不散的嘈杂人声。

日照看着领域中心那个体型巨大的怪物,有些失望:“原来还是没有完全变态啊......不过应该也快了。”

领域内的体积与从外部观察到的体积不相符也是很常见的现象,这也给领域内的人增加了逃脱的难度。

好在这个咒灵的术式已经发展完整,被日照完完全全地收入眼中。

鹿紫云一敲了敲脑袋,领域的规则同样传递到了他的大脑里。

怪物体内的心脏跳得慢了一些,似乎代表它正在思考。

那些行动僵硬怪异的人皮玩偶慢慢退到了远处,随着心跳声的减弱,这一轮游戏重新开始。

正如日照“看”到的那样,他来到了与佩德罗去过的空间一模一样的地方。他靠近屏幕,一点也不在乎飞速流逝的倒计时,还有闲情逸致从小的时候开始翻阅自己的记忆。

“你也是这样看的吗?”

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懒懒散散地回答:“受肉感觉更像是看录像带,这个领域里只要你本人记不清了,出现的记忆是会变得模糊断档的。”

“是这种感觉啊,”日照了然地点头,像是有目的般翻到了他想要找的记忆,“那就选这个吧!”

狭小的房间正在消失,日照听到了星海的轻叹。

“喂!!你们是咒术师吧!?快点想想办法让我们从这个该死的地方出去啊!!”佩德罗的同伴终于找到机会说话。

鹿紫云一倒是没什么所谓,就算日照骗了他,他也有自信直接打穿这个领域。区区咒胎而已,赋予领域的拥有必中效果的术式还偏向于规则类,不足为惧。

他想让日照别再玩了,却发现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投放在所有人面前的影片。

视角很矮,从画面下方伸出的手臂胖胖小小的,似乎是孩童时期的一段记忆。记忆的主人扶着原木栏杆摇晃,向站在前面的女人伸出手。他执着地伸着手,女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只手终究没有抓到想要的东西。

日照回过头,看着那具正在被乱七八糟的脏器填充的皮囊。

“我都忘了,”他饶有兴致地等待干瘪的身躯被填满,童年模糊的记忆似乎变得鲜活了一些,尽管是以如此扭曲的形态重现,“你从来没有抱过我们呢,妈妈。”

女人只是一具傀儡,被顶得错位的眼球挣扎着跑回原位。

日照比出手印,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星海沉默着,透过同一双眼睛看向他们生命的起点。

你现在过得自由吗?

——

“羽瑠小姐,今晚可以赏脸和我出去约会吗!?”

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骚里骚气地叼着一支玫瑰花转着圈跑了过来。

“你在对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干什么呢,这位先生?快省省吧!我要的方案呢?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

办公室里的其他年轻人偷偷笑着和同伴咬耳朵:“又来了!不过理事长居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吗?看起来真年轻啊!”

“你知道吗?听说她曾经结过婚,还有过孩子,但是家里发生事故,丈夫和孩子们都......”

“不会吧!”

旁边的同伴坐在办公椅上滑了过来,八卦道:“不不,我听说她之前结婚只是为了逃离家族,好像还是个了不得的大家族,封建又古板的那种。她和丈夫离婚后改名换姓,开了这间理鸥事务所!”

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脑袋们一人被文件袋敲了一下,他们神秘又强大的理事长眯着眼睛微笑着威胁道:“你们也想和他一样被扣工资吗?还不赶快给我回去干活!?”

众人迅速四下作鸟兽散,装模作样地敲起了键盘。

路过窗边时,女人对远方矗立的漆黑结界视若无睹。她早就抛弃了过去重新开始,再也不想和那个家族、和咒术界有一星半点地联系。不过最近得叮嘱那些孩子们不要晚归,出现在结界外的咒灵似乎变多了不少。

说起孩子......

曾经的五条理鸥心中涌起一阵酸涩。是她从始至终都选择了头也不回地离开,选择丢下那两个孩子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得知自己生下的是双子,她曾感到一阵快意。对于一个为了完成脱离家族前最后一项任务的家仆之女来说,生下“不祥的双子”能让她更加接近自由。在丈夫摔门而去的时候,她抱着襁褓中的两个孩子边哭边笑。

但是那双眼睛毁了一切。看到那双稚嫩的浅色眼瞳时,五条理鸥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带走他们。

无颜在他们面前自称妈妈,五条理鸥用工作麻痹自己,在带着离婚届最后一次回到那个家的时候,她看到的是被无数警察、消防车和人群围起来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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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在兄弟身上重生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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