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原茂密葱郁的树木在轻风拂过时，摇曳成了一片树海。翠绿的树叶如浪花般起伏，沙沙声在林中回响不断。
木林深处极为昏暗，密密成行的大树将人层层叠叠环抱于中心。环顾四周，景象雷同，稍有不慎便容易迷失其中，因此青木原也被众多游旅者称为“自杀森林”。
然而对于对于伏黑甚尔来说，这处森林是块风水宝地。
他来过青木原很多次，每次都会手里拖着、肩上扛着一些“东西”，待离开时又两手空空一副愉悦模样。
这次也不例外。
男人在处理完垃圾后一手提起铲子，原地活动了下肩颈后转身朝浅林方向走去。他步伐悠哉，每直走一段距离后，就向左或向右拐个小弯，十分轻车熟路。
这次的雇主挺大方的，真希望每次都能碰到这一类金主。
伏黑甚尔在心底感叹一番，偏头逗弄着肩上永远睡不醒的丑宝，又无聊地想：日子过的实在枯燥，要不晚点再去赌一把好了…他有预感这次绝对能翻身，干那老庄一把。
说起来，附近那个加油站里有好东西啊，出去后先到那儿买包烟好了。
他双手插兜，很是漫不经心，东想西想地缓步前行。
然而就在这时，半里开外，徒然爆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咒力威压！
伏黑甚尔瞬间驻足，谨慎观察。
只见不远处的黑影散发着向四周狂哮的咒力，不同于一般人所有的幽蓝色能量波动，是裹挟着几近于黑的火焰，在此刻暴烈地燃烧。
“啊！”
随着那人闷吼声响起，半里内骤然升起狂风。
一时间气旋暴动，沙泥飞扬，分外可怖。
在原地没动，伏黑甚尔眯了眯眼，勉强从暴走的咒力冲击波和混着沙泥的旋风中看清了那人的一丝轮廓。
“嗯..” 瞧着有点儿眼熟，我在哪见过？
唔，是谁来着。
高大的男人凝望着远处匍匐嘶吼的身影，面色淡淡，如同台下冷静的观众。
他抬手摩挲着下巴，兀自思索起来。
然半秒后，他的瞳孔蓦地紧缩，视线死死定在了青年两侧长出的多余手臂上，难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艹！还是个红头发。
撞见大事了。
…等等，这发色太过赤红，不像是宿傩，反倒是像…
随着心中泛起惊诧，伏黑甚尔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一个身影。他本不是什么热心爱凑热闹的性格，却在想到和这人上次相见的场景时，不知为何身体自动向那…异形的方向步近。
我就瞅几眼，确认下是谁，你可别那么小气。
他心下暗忖，肩背紧绷，手向丑宝嘴里探去，边摸索咒具，边轻巧地踱步到那微伏在地的“人”身前。
对方狼狈地跪倒在地，一头热烈如火的红发凌乱地散在脸旁，此刻警觉地抬起头，目光锋锐如猛隼…伏黑甚尔心里又艹了一声，他想，还真是这小子，而后却莫名松了口气。
“哇哦…北白川鸿？”
他听见自己这样开口，愉悦地居高临下道。
这个红头发虽气势强盛，却正跪在地上望着自己。男人扯了扯嘴角，深觉畅快，上次交手时被对方压制的心塞感顷刻消散。
“你在这做什么，禅院。”
青年开口的问话声又低又哑，平静的语调背后暗藏波涛。
“……啧。”
伏黑甚尔蹲下身，视线与鸿透着冷芒的目光相交。半晌他轻哼了一声，手抵着下巴，似无所察，略玩味地接话道：“你在这儿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另外，我早就不姓那劳什子【禅院】了。”
他边说边细致地打量起地上的人。
四只手臂，四只眼。这番面貌着实让人很难不做联想。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想，北白川鸿要是被三大家或任何其他术师碰上…嚯，简直王炸！
“你要支援吗，我给你打个友情价？”
他察觉到青年隐约试图暴起的心思，在瞬间作出防守姿势，面上却仍笑吟吟地发问到。
“……”
鸿并未回话。他神经紧绷，重刑解咒的凶暴力量让他一时难以适从，只得勉强在体内运转另一种加茂家的咒缚试图对异形血脉进行压制。
体内能量驳斥，相互冲撞。
他抵御着强烈的痛苦，完全不想搭理身前并不好惹的黑发男人。
不过，对方口中的“支援”的确有需要。青年想：如果独自到最后失去理智，事情怕就不可控了。可眼前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帮自己的真实原因不明…就算是待时机降临后一刀杀了自己，拿去换利益，都不无可能。
禅院甚尔，总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
眼下对方还退去了姓氏，节操更是直接为负了吧。
不过这男人实力够劲，的确能看住自己。
鸿半瞌着眸，努力地分出心神思考着此事。之前遍布了他全身的咒纹早已消退，但刻入血液的咒文印记却仍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 ‘作动挣扎’。在他的皮肉骨血内，时刻令他如刀刮般深刻疼楚。
刺痛让人保持着清醒。
鸿努力放缓着自身呼吸，心底却是在想：若之后真出了什么问题，比如对方作死试探，导致自己力量暴走的话…
就是他自寻死路了。
心中大致确认了想法，鸿开始思索怎样回答伏黑甚尔有关“支援”的提议，不料，下颌却突然被人扣住并粗暴地向上一抬。
那几乎能将普通人下巴捏碎的力道使他闷哼出声。鸿咬着牙，隐忍地不再发出第二道声息，只顺着男人手中力道抬起了头。他脸上两对诡谲的瞳孔同时大睁而开，凶悍异常，带着一股狠戾向上看去，
却蓦然对上了另一双滚烫暴虐的凤眼。
“你就这么想杀我？可一点也不乖巧。”
男人沉声冷笑，五指用力扣住了青年的下颌，目光直直望去。他细碎的黑发遮住了小半阴冷的神情，深邃上扬的眼眸内尽是厉芒，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配着唇角那道深刻的伤疤，整个人显得阴郁而凶狠。
“乖巧？谁？我？”
鸿反问，右肩处突出的手臂倏然转变了方向，指端伸出长而尖利的赤甲，凶猛地朝人面门抓去。
“锵—”
却被男人左手抽出的太刀格挡。
鸿余光瞥见男人在格挡时重心向后移，脚跟一下踩在了宿傩的几截断指上，使之几乎完全陷入了泥沼，心底不爽愈重。可他也知自己理亏，率先流露出了杀意，一时有些暴躁。
这导致了他体内本已平复下不少的咒文再度爆动起来，甚至连咒纹也隐隐浮现于皮肤表面。
鸿浑身剧颤，冷汗立即从额角坠落，他无法自控地弓蜷起背。那被人扣着下颌，强制着仰起的脖颈上更是青筋毕露。
“…可真能逞强。” 伏黑甚尔眯起眼，目光停在鸿脸上的四只瞳孔上，漂亮的祖母绿色，两面对称，很是妖异诡谲，却离奇地让他生出了些喜爱之意。
就像年少被扔进咒灵群里，他却意外从某一只体内淘到了一把好刀时...那种内心深处自然而然产生的，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 ——丑恶而又艳丽的珍物的愉悦感。
没人发现它。
却被我获得。
强悍、危险、独一无二的存在。
冷峻英气的青年此刻摆出一副克制忍耐的表情，配上时隐时现的纹路，即诡异又夹杂着十足的凶猛张力。让伏黑甚尔无法轻易移开视线的同时，心底叫嚣着渴望去暴力征服。
他随意扫了眼身后，在鸿之前看去的方向发现了泥泞中的五截猩红色断指，表情随之一木，“这玩意你吃了能增强？也太恶心了吧，吃自己祖宗的..”
男人话到一半戛然而止，极速抬起手又挡下了青年的一道攻击，而后吃痛地哼声道：“别总是不说话，像个小哑巴。”
“闭嘴！”鸿从喉间发出一声含糊的低吼，“你原来这么多话的？是想找死吗？。”
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偏了偏头道：“小子，试试看。你撑不到那时候。”说着，他松开了青年的下巴，手向下移而后缓缓收紧。
“这一幕熟悉吗？”
鸿闭了闭眼，喉咙间几乎喘不上气，意识逐渐开始模糊，他想，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这次窒息的人变成了自己。
“你好像很难受。”
伏黑甚尔感受到青年呼吸间细微的颤抖，倒是更加兴致勃勃了。于是他加重了手中力道，向人愈发倾近了些。
却猝不及防被一股骤然发力的袭击撂倒在地。
无法自己的巨大压迫与被狠狠摔在地上的疼痛，再加上来自手臂上的禁锢力道，感受着这些反击，男人在心底暗骂了好几句。
他妈的，忘记这小子现在该死的有四只手臂了！
“这一幕熟悉吗？”
耳边响起红发青年沙哑的声音，
对峙着，
凝视着，
伏黑甚尔蓦地咧嘴一笑，猛地勾腰发力撞上那抿的死紧的唇瓣，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
爹咪：这一幕熟悉啊，上次就想这么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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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