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解释?
王震球还真有。
从刚刚的错愕反应过来,他又是个那副五毒俱全的妖精模样,他边笑边哄着将手中的帽子重新安稳地戴在林惊蛰头上,遮住了她那头炸毛,顺便贴心地将一两缕碎发别到她耳后。
不过行到半途,手被林惊蛰打掉了,不得不前功尽弃。
他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回答了之前问题:“哎呀,最近有杀人魔出没哦,我这不是担心出事,过来接你下班的吗?”
林惊蛰闻言,心存怀疑,问道:“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杀人魔?”
王震球竟然回道:“嗯,都有啦。”
……去他大爷的。
林惊蛰意识到越理王震球他越起劲,于是开始拒绝说话,闷头往前走,任王震球在她身后喊她多大声,也不回头。
王震球挠了挠头,有点苦恼,被眼尖的小贩瞅着了,他赶紧见缝插针地推销自己卖出不去的花。
王震球死马当活马医,买了一大捧花,跟到林惊蛰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林惊蛰转过身,见身后人金色的头发和眼前金黄色的花束融为一体,而那人笑得灿烂,跟献宝似的把花往她那推了推,可林惊蛰惊恐地赶紧捂住鼻子离他越来越远。
王震球疑惑地歪了歪头。
林惊蛰不住地打喷嚏,到后来竟然呛出了眼泪,她赶紧从兜里掏出之前超市送的口罩戴在嘴上,过了好久,扶着地铁入口的石砖爬起来。
她眼底微红,泛着水光,楚楚可怜。
但说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王震球,你个瓜娃子!我花粉过敏!你要我死啊!”她愤愤地指着他怀里那一大捧花,骂道,“而且谁会送活人菊花?!你咒我死啊!!”
王震球垂首,见怀中绽放的鲜花,答道:“跟玫瑰也差不多嘛。”
林惊蛰怕他发神经再去换一捧玫瑰,连忙说:“不准买花。给!我!丢!掉!”
王震球听话地把花丢到了地铁旁的大垃圾桶里,然后走到距离林惊蛰几米远,停下来,换个方式:“那换个方式,我请你吃饭吧。”
林惊蛰猜疑地望着他。
王震球补了一句:“我付钱。”
“……好。”
王震球一愣,然后笑了,心道,早知道她这么好拐,他之前费那么多功夫干嘛。
他们乘坐地铁先去林惊蛰现在的住处,他们乘坐的是晚班车运气好没赶上晚高峰,地铁上里空荡荡的,两个人完全可以从车厢头到车厢尾,把座位坐个遍,毫无阻碍。
一进车王震球就选了个靠门的位子坐下,他本以为林惊蛰会离他很远,却没想到她就选了他所在的长座。
王震球微微偏头,瞥了一眼身边的林惊蛰,刚想说话,就见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欲盖弥彰地从王震球靠门的位子滑倒长座的另一端,挨着另一扇门坐定。
他望着玻璃窗里他和林惊蛰的倒影,一个仰躺着坐的颠三倒四,一个把着栏杆正襟危坐,不时捂紧口罩,神色痛苦地又打了个喷嚏。
林惊蛰与他一同望着镜子,见他倒映在模糊的玻璃中都掩盖不住的笑容,忍不住怼道:“笑那么傻做什么?”
王震球闻言笑容更大了,眉眼弯弯,答道:“你倒霉的样子是真的很搞笑啊。”
“……”你大爷的。
林惊蛰呵呵冷笑,道:“我看你是为了找乐子,专程整我。”
“惊蛰不要那么想我嘛,我可是会伤心的。”
林惊蛰见他灿烂地快开花了,斥道:“你要是能伤心,那还真是谢天谢地了。”
王震球把住栏杆偏过头,歪了歪头,好奇:“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个形象啊?”
林惊蛰眼皮跳了挑,心想,这人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啊。
她放弃了挣扎,连气都懒得生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形象。”
王震球“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听懂了,然后擅作主张越过楚河汉界,滑坐到林惊蛰身边。
林惊蛰闻到他身上那股还未散去的花香,咳得惊天动地,缩着身体不住地往角落里躲,王震球立即举起双手捧起林惊蛰的脸,隔着口罩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瞬时间林惊蛰便被一个椭圆且半透明的金色罩子罩住,隔绝了外间依旧弥留的花粉。
林惊蛰眨了眨眼,打量着王震球得意的神情,半问半猜:“金光咒?”
“错!”王震球收回手,右手推了推鼻间不存在的眼睛,难得神色正经地和林惊蛰科普,“是金钟罩哦。”
“不过那玩意需要多年的内功,我道行尚浅,所以稍微做个改良,刀枪不入虽然做不到,但做个简单的防护罩还是没有问题的。”
林惊蛰眯起眼,狐疑道:“人家少林的绝技能教给你?”
王震球闪烁其词:“谁叫我人见人爱呢,前辈看着我总要跟我切磋几招的,看着看着就会了呗。”
“……”我看你是挨了不少打。
林惊蛰隔空点了点王震球的手,又问:“所以,施术前提是要触碰到施术者吗?”
王震球没料到她会问这个,自满的神情一下子卡住了,他皱起眉,捂着额,做作地做起思考的模样,半晌,答道:“……需要吧。”
竟然是个疑问句吗?
林惊蛰木着脸,毫不犹豫地断定王震球这家伙刚刚肯定是故意的。
但她看在王震球帮她一回,选择轻轻揭过。
列车在经过几站后终于抵达目的地,他们一起下了车,出了地铁口就近找了一家韩式料理店,点了两份韩式炸酱面和几个可乐炸鸡。
林惊蛰刚啪嗒一声扯开一次性筷子,就见端上来的炸鸡留着肥油,顿时没了胃口,她放下筷子,让服务员帮忙点了一杯热茶,转而拿筷子将面上的酱料均匀地拌好。
王震球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林惊蛰夹着拌好的面条,被他盯得愣是吃不下去了。
“……你该不会是不会拌面吧?”
王震球也好奇:“这还需要拌?”
林惊蛰无语了,她抢过王震球面前的筷子,帮忙掰开,然后拉过他的面碗给他拌好了才把面又推回给他。
刚好服务员把茶上好了,林惊蛰端起茶喝一口,肠胃顿时舒服许多,她心情也好了,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撑着头见王震球捡起面碗上放好筷子,吝啬地夹起一两根面条塞进嘴里,然后说道:“味道好像不太一样。”
林惊蛰翻了个白眼,一边喝茶一边调侃道:“你是从哪座山里走出来的少爷,这么不食人间烟火?”
王震球神秘道:“你猜?”
林惊蛰懒得猜,她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尤其是王震球的,知道多了她肯定是要倒霉的,不如不猜。
王震球见她没有下文,便也转过这个话题,提起杀人魔的事。
蓉城最近出了个连环杀人案,准确来说是连环失踪案,不时有人在晚上失踪。
受害者没有共同点,男女老少都有,一开始警方也不没太在意,毕竟按照经验很多失踪尤其是成年人的失踪案,除了妇女拐卖这类存在共性的大案,很多都是当事人主动造成的结果。
要么是躲债,要么是躲人,要么就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一时走失了。
但是随着“丢”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一个中学生也莫名其妙失踪,父母不按失踪按谋杀报案,这件事才彻底浮出水面。
调查结果显示这些受害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失踪前莫名其妙在监控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这显然突破常理,令人毛骨悚然。
“这应该是异人做的。”
王震球点点头,回道:“所以,这活就转给公司了。”
“这个人‘收集’那么多人干嘛?”
王震球耸耸肩,面色沉下来,淡道:“我也想知道。”
林惊蛰咬了口面,嘟囔着:“你都不知道,问我干嘛?我还能比你清楚?”
“说不定嘛,”王震球奉承道,“你出身全性,肯定比我们这些人见多识广。”
林惊蛰从来不晓得,全性什么时候也可跟一两个好词挂到一起谈。
她又想了想全性和这件事的关联,心道,这么邪气,倒也不是没可能。
不过……以她之前的见识,全性那群人都是些无拘无束的疯子,搞事搞得这么藏东藏西的反倒没有他们嚣张的神韵。
呃,难道她之后全性大换血了?
等等,林惊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全性的人?”
“知道你名字的时候,顺便了解一下。”
林惊蛰蹙着眉头,有些不悦:“你到底知道多少?”
“也不多。”王震球笑道,“嘛,以后会慢慢了解完整的。”
“以后”这个词不仅代表着不确定性,还蕴含着漫长的时间。
仿佛林惊蛰这样有今日没明日得过且过的家伙有明确的未来似的。
林惊蛰听懂了其中的内涵,轻声道:“看来你还真是把之前劝你的话当耳旁风。”
王震球笑而不语。
饭后,两人并肩漫布在空荡荡的人行道上,城市边缘的灯光比不得市中心,路灯昏暗,看不清晰,林惊蛰在黑暗里视力不好,默不作声地走在盲道上。
直到盲道在路边车道上骤然断掉,她默默地顿住脚步,结果被王震球牵住了。
林惊蛰不肯按着王震球指引的路线,踩下台阶,反倒松开牵住她的手,居高临下地问:“今晚,你跟我这个外人说这些,是在试探我?”
“你怀疑我,是不是?”
王震球抿着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许久过后以开玩笑的方式肯定了她的说法:“毕竟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总要小心一点嘛。”
林惊蛰道:“这么麻烦做什么?”
“你累不累?”
王震球闻言一愣,见林惊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跳下台阶,讽刺道:“你这人心机真重。”
王震球诧异地看着林惊蛰转了个弯,向一处居民楼走去,这才后知后觉林惊蛰到家了。
“注意安全。”王震球掏出手机,提醒道,“通过一下好友申请,有事随时联系。”
林惊蛰满不在乎地挥挥手,言辞隐晦地拒绝了:“再说吧。”
瘦小的身躯随即融入夜色中。
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