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修瑾的表弟来到安树庄之后就暂时安置在了村长家的旧宅,本来是应该住在文修瑾家里的,但恰逢那几天刮风下雨,他家的屋顶被吹破了,家里潮湿的不行。
为了不怠慢亲人,文修瑾就让表弟暂住村长家旧宅,等房子修好再搬回去,正好前两天那旧宅刚接待了一批行商,还不用怎么打扫。
后来发生的事让文修瑾觉得还不如让表弟住自己家,起码他家有未婚妻安雨这个鬼待着,一般的妖邪也不会靠近。
表弟开始在旧宅住的那一个月一切正常,甚至有事没事还去帮文修瑾修房子。
但是渐渐的,文修瑾感觉表弟不对劲了。
或许是常年和身为鬼魅的未婚妻待在一起,文修瑾对这些妖邪鬼怪的气息比常人要敏感些。
文修瑾发现表弟身上的气息怪怪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差。他表弟虽不是修道之人,但也常年习武,但他看着他表弟都快比他这个和鬼魂待在一起的人虚弱了。
一开始文修瑾还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表弟撞煞,走霉运,身子不舒服,思考是否要送他回家。后来还是他未婚妻安雨提醒他,说在他表弟身上察觉到了非人的邪气。
那股邪气很微弱,但慢慢的深入表弟的身体。本来她还以为是表弟撞煞才不经意沾上的,但后来却开始缠绕周身直入肌理。
文修瑾大惊失色,他愿意和身为鬼魂的未婚妻相守,但却不愿意亲厚的表弟被妖邪缠上。
文修瑾先是白天试探了表弟一番,但是表弟神情恍惚,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晚上一般都干什么,也什么都不知道,再问他什么时候走,还是不知道,只说好像有人不让他走。
表弟来这安树庄住了三个月,人都憔悴了一大圈。
文修瑾的未婚妻安雨当即断定,表弟这是被什么妖邪缠上了,她是鬼魂,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安雨能看见表弟的运势越来越低,邪气环绕,精气被不正常的损耗。
于是一人一鬼当天夜里就去旧宅外蹲守了,也没惊动村里人,怕事情闹大了反而祸害到普通村民。
一人一鬼在旧宅外蹲守了大半夜,还真发现了不得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妖风阵阵,旧宅里传出了女声,隐隐绰绰的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和表弟待在一起。
文修瑾看不见里面什么情况,但架不住安雨是鬼魂。安雨轻飘飘的飘进去偷看了一阵,没一会儿就急匆匆的飘了出来,拉着文修瑾忙不迭的逃了。
一人一鬼快速的逃回家里,文修瑾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刚才好像听见了黄鼠狼刺耳的吱吱声。
安雨说缠上表弟的那东西是活了上百年的魍驱女怪,身上邪气都快散尽了,座下还驱使着一只开了灵智的黄鼠狼,她对付不了。
表弟晚上已经被迷了心智,跟傀儡似的,所以白天啥也不知道。想要救他只能找道行比那女怪高的修行之人,她没办法。
安雨说表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那魍驱女怪明显是看上表弟了,只有能把身体里的邪气尽去,虽然损耗了些精元,但只要救治及时,最多缠绵病榻几年,不会要命的。
但是此行他们俩被女怪发现了,他们两人怕是有危险,而且就怕女怪一不做二不休把表弟杀了,拉着他的鬼魂双宿双飞。
文修瑾被吓的险些魂飞魄散,他姨母从小对他多加照顾,视若亲子,表弟是姨母唯一的指望,怎么能被杀了。
后来一人一鬼想去宁州花钱找有道行的修士来除妖,但那女怪警醒的很,一直派那黄鼠狼盯着他们,他们连这个村子都出不去,一出去就陷入迷障。
或许是看在表弟的份上,那女怪也没对他们怎样,只是困住了他们,偶尔还派黄鼠狼使坏,让他们不停倒霉。
不得已,文修瑾去找了村长帮忙,村长听说这事也是惊的险些魂不附体,连忙拿了好些珍藏的符纸给他们帮忙驱邪。
此时表弟已经在村里住了快一年了,村里人还嘀咕着这走亲戚怎么还不回家,村长这才明白是被妖邪缠住了。
村长本想托人去最近的宁州,找些修士来除妖,但发现他们走不出村子,跟鬼打墙一样,出村那几人还倒霉了好几天。
知情的几人大叹,他们这是被盯住了啊!除非那妖怪得偿所愿,否则他们这个村子的人甭想出去。
本来这个村子就偏远,地处深山,离最近的县城都有三四天的路,也少有人出去,只偶尔有过路走镖和行商借宿的。
这一年来他们倒也接待过几次修行之人,但不是实力太低完全对付不了,就是看出点门道却嫌麻烦,给了表弟几个护身的符篆就走了。
靠着那些护身符,表弟搬到了土地庙住下,才免遭女怪侵扰,但经常夜里睡梦中还是会被骚扰。这一年来身体也虚弱了许多,明明是家有小产的富二代,却过得凄凄惨惨,连土地庙门都不敢出。
这些时日,村长就天天待在村口,就指望着有哪个高人从这路过收了那妖怪。
可不巧,就等到了云天宗一行人,试探过后发现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仙师,村长乐的转身就去找文修瑾了,希望赶快把那瘟神送走。
其实那魍驱女怪就是想跟表弟相好,但是表弟是有未婚妻的,他和未婚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除非被迷了心智,不然死也不肯的。
这一年来,安雨有两次和那女怪对上,虽不是对手,但安雨看丈夫和表弟,还有好几个村子里的人被那女怪教训,日子过的很不顺遂,就怒火中烧。
安雨生前就是那种小辣椒性格的女孩,死后也不遑多让,一个月前她和那女怪惊天动地的打了一架,魂魄差点被打散。
文修瑾和表弟很是悲切,抱头痛哭了一场,就打算找女怪拼命。好说歹说,被村长劝住了。
其实村长也不想摊上这桩麻烦,最主要是怕这兄弟两人死了,那女妖怪祸害村子怎么办。
昨天半夜吹了一晚上的阴风,还有风声里隐隐约约的鬼音,其实就是他未婚妻安雨修养后,有了短暂的余力发出来的叫骂之声。
本意是想把那女怪骂出来的让他们收拾了的,但谁知那妖怪却当起了缩头乌龟,想必是知道村里来了强大的修士。
而且安雨虚弱之下,那鬼音断断续续,也没把明光一行人引出去,最后安雨力量耗尽,彻底陷入了沉眠。
听完故事之后,明光脸色怪异,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也要用鬼音骂人?还真是小辣椒!
明光叹息,也是自己听不懂鬼音之声,否则这大晚上的听见女鬼骂人,那场面,啧……
陆英捋着胡须叹道:“真是女中豪杰!”也不知道是说安雨能和女怪打架,还是说她半夜用鬼音骂人。
突然想到了什么,明光面色古怪起来,捅捅陆英道:“我记得你昨天晚上好像聊过,那魍驱是没有性别的,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
陆英一怔,随机满是可怜道:“真是可怜的小伙子!”
在文修瑾说话的时候,他讲的故事已经把院子里的弟子都吸引过来了,听完之后一个个的满是气愤,连屋内打坐的秋窈蓝和两个长老也不知何时走出来,表示要除恶务尽。
明光细细思索了一番,觉得似乎是哪里不对劲。正待说话,就听站在一旁的苏木满是奇怪的询问。
“唉,不对啊,既然那妖怪施法你们村的人走不出去,那你们为什么不和过路的散修一起出去?我相信那些人收拾不了妖怪,但破除迷障还是可以的。”
苏木面露迷茫。
文修瑾一脸苦笑,摇着头道:“若是能如此,我今日何必如此绝望。
我和表弟是那妖怪的重点监视对象,别说出村了,恐怕就是有点风吹草动都得被打晕。
这两年来,也是幸好身边有安雨,不然我哪里还能囫囵站在这里。
确实可以派村子里的人随过路散修出村,但谁家没有老小,一人出去了总不能带着全家一起去吧,只要还有一个亲人在村子里,不说那妖怪,就是她手底下那只黄鼠狼都能把人折腾的去掉半条命。
这村子里,现在哪家哪户不贴上一两张符纸报平安,哪还有人敢冒险帮我们!”
明光扫视诸位弟子,出去过且留心观察的弟子纷纷点头,昨天今早出门还有村民向他们求符篆呢。
文修瑾抱紧了骨灰盒,嘲讽自己道:“今天我抱着安雨的骨灰盒出门,也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也是我运气好,刚好看见仙师的弟子从我家门前经过,我才敢出来,若是各位仙师也帮不了我们兄弟,那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种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我弟弟现在还躲在土地庙不敢出来,这种生活还不知道要坚持多久。”
明光面露同情,这种男女被妖邪纠缠的例子,在沧华大陆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
很多地方都有这种长相俊俏的男男女女被纠缠,其实有些妖邪还真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人间待久了,或者人间画本子看多了,春心萌动,就看准了俊俏的男女想要谈恋爱。
但是妖邪毕竟不是人类,大多时候人类是不愿意和这些妖邪谈恋爱的,毕竟种族不同,但架不住妖邪多少有些法力,哪里是某些普通人能抵抗的。
这些年,据他所知,云天宗也处理了几桩人与非人相恋的案例,有两相情愿也有强迫的。
但是很少有能美满的,问为什么?大多是身为人类那方发现对方的非人身份,接受不了。
人类那方发现之后,大多数都会翻脸,会害怕,会担忧,怎么就找上自己了,是不是另有目的?于是人类那方就显得有些无情。
但是就明光看来,这种恋情,一开始就是源于欺骗,难以圆满也在情理之中,不能太过苛责。
哦,得插一句题外话,这种经常找人类相恋的妖邪,和正儿八经的妖修是两码事。
纯正的妖修一般都不会掩藏自己妖修的身份,周身并无邪气,人家是堂堂正正的修道者,受人尊敬,和丹修,剑修之类的修仙者是同等的地位。
妖邪妖邪,顾名思义,就是周身邪气未净,走了歪路子,就算得了人形法力深厚,也不会被人尊重。
浑身的邪气去除不了,和人在一起难免会让对方邪气侵体,这种邪气对于妖魔鬼怪和修道者不算什么大问题,但对于没有灵根从未修炼过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大灾难了。
重则一命呜呼,轻则缠绵病榻,这换谁也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