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雨幕压下来,夜色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雨大到就连刺眼的路灯都模糊起来。惊雷突然划破夜空,一瞬间,仿佛世界只剩下了惨白的光。明明暗暗中,依稀可以分辨出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那是个少女。暴雨无情的将她淋得透湿,浑身颤抖,下身的坠痛感越发强烈,四周的雨声令人有些不安。
赵卿将手撑在了一旁停着的汽车上,赤脚踩进了水坑,大口喘起粗气来。她抬起一只脚,上面只简单用纱布裹着,泥水混合着股股鲜血被渲染开,铺满了整个纱布。
“再……坚持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到了。马上就到警局了,马上……我就能回家了。”她咬牙,抬眸,头顶的光亮倒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眸中。
女人一瘸一拐的向前跑去,每一步,扯动着下身更加钻心的痛,像是要被活生生撕开。汗水和雨水早就混合着没入了脏兮兮的,满是油污的,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囚服的衣服中。
身后传来巨响,再次划破夜色的却不是惊雷——也许可能是锁命的魔音。
摩托车轰鸣一声,在她身侧停下
“小妹妹,这么晚了,还下雨,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啊?”
小流氓**着上身,甩了甩一头看不出颜色的头发,流里流气的朝她吹了吹口哨,身上浓重的酒气扑过来。
女人似乎有些崩溃,绝望的神情爬上眼眸,尖叫声在黑夜中响起,却很快被吞噬。
拖拽、拉扯、撕裂,脖子被臂弯粗暴的禁锢着,力量悬殊之下,挣扎几乎无效。
漆黑的小巷越来越近,倒映在女人眼眸中的光点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眼眸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被放慢,声音也消失不见。
直到……
“好痛……妈妈……”
女人单薄的身体挣扎扭动着,指甲狠狠的陷入了小混混的手臂之中。可那力道逐渐收紧,沉重拳头打在了她的小腹上,男人粗重恶狠的喘息声从头顶传来
“见人,老实点。”
凹凸不平的砖地早就将脚后跟擦得血肉模糊,下腹的坠痛像是突然炸开。
“妈妈……”
惊雷闪过,女人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男人连忙松了手臂的力道,颤颤巍巍回头。劈开夜色的闪电照亮了女人苍白凹陷的面颊,突然,女人开始无端抽搐起来,两眼不住的向上翻白,吓得小混混的酒醒了大半,他颤颤微微的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
“鬼,鬼啊!”
男人立刻抛开女人,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大雨冲刷着血迹与罪证,又像是悲壮的祷告,又像是对苦难的哭诉。
……
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雨,今早凌晨的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依旧还有细雨落个不停。初夏闷热潮湿的空气叫人心烦,毕竟老旧小区的楼底下排水总是做得不好,也不知道下面淹水得淹成什么样了。
中年男人匆匆套上大红色的雨衣,抹了把被雨水浸湿的脸,慢慢将自行车推出楼道。这个点邻居们应该都没醒,男人皱了皱眉,腐烂的恶臭味熏得人作呕。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肯定又是哪个没素质的邻居将垃圾堆在楼底下,这马上入夏了,垃圾一发酵臭的要死。
楼底下的水深已经没过大半小腿,男人艰难涉着水,推着自行车后退。突然,他的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肯定又是垃圾。”男人又抹了把脸,不耐烦的回头看去——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楼道,这个老社区的清晨不再平静。
疾驰而来的警笛声彻底唤醒了老旧楼栋内的所有人,警界线很快将整栋楼围了个遍。
整栋楼呈现出一个凹字型,一条长而深的漆黑小道延伸进去,成了整栋楼唯一的出行通道,雨下过后几乎成了个小池塘。而那个男人发现的东西,躺在小道的正中央,被水刚刚好没过。
被吵醒的居民们密密麻麻的围在台阶和楼梯上,正好奇或是害怕的往楼下看去。一时间让人终于体会到这里为什么会是人口密度最高的一片城区,这么大点的地方竟然能住下这么多人。
警车门被推开,法医与痕检首当其冲勘探现场。
此时的碑南市局,郑兴国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了椅背上。刚刚挂完电话,他脸色不太好,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看到外面来了的都是几个插科打诨的文职,脸色更阴沉了。
“这群小年轻,最近闲够了是不是?不到八点钟连跟毛都看不到。”
风平浪静了一小段日子,底下的人有几个骨头都懒了,刚刚分局来了个案子,应该让他们去动动,正好辖区人手不太够。
于是郑队的火气一直随着墙上挂钟的旋转叠加到7:50,终于劈头盖脸的被市局的副支队长韩尚承接到了。
等郑兴国骂完他消极怠工后转身,这位手里还拎着没来得及吃的包子的韩副队长才有时间可怜兮兮的将脸上的唾沫擦干净。
随后边啃包子边贱嗖嗖的祈祷下一个人快点出现。毕竟这个骂可不能只有他一个人挨。
终于,几个经过郑队“洗礼”的警察整齐划一的擦着脸上的口水,互相交换了一个命苦的笑,跟着韩尚出发前往现场。现在刑警出一线都要求换上警服,不过早几年没这个规矩的时候,韩尚那穿着拉出去跟老大爷没什么区别,白瞎他那张帅脸。可现在,被老喷壶一骂,警服都没来得及换,韩尚穿着个老头背心加短裤外加局里的胶鞋,就往现场去了。
胶鞋胡乱的踩进水里,底下也许是烂泥,这个脚感可不太好。初夏潮湿闷热,再加上泡了水,现场的味道可以说是十分恶心。雨大概停了,现场忙忙碌碌,人群杂乱繁多,一看便是不好搞的情况。为了今天中午能吃得下饭,韩尚没靠太近,只简单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通过那个味道,他已经想像出法医老师们的艰苦工作了,不由得在心里给法医老师们行了一跪拜大礼。
韩尚跟分局的支队长打了个照面,开始交接起工作。
“现场基本勘探完毕,等法医将尸体运回去等进一步尸检报告。”
“死者什么情况等会儿再说,谁报的案?”韩尚将打湿的头发扒到上头,眼神扫过灰蒙蒙的天气,不知怎么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分局支队长拿笔指向人群中穿着红色雨衣的男人,男人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颤颤巍巍的走到二人面前。
“内个……长官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早上一出门,感觉脚底下踩到了什么东西,结果我低头一看……啊啊啊就是这个东西啊!”
韩尚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先生你先冷静,我们来了。你记得时间吗?大概几点钟出的门?”
男人揪紧了身前的雨衣
“大概六点差一点吧。”
韩尚将男人请上了警车准备带回去做笔录,有些头疼的扫了一圈密密麻麻的人。人多意味着排查范围大,不确定因素也多,也怕网络媒体一发酵一传播啥的,更是麻烦。
警队的车回到了分局,刑侦队进了会议室,开启了案情分析会。
市局跟过来的何法医翻着纸质报告和照片,皱着眉。他迟迟没有发话,会议室也很安静,众人屏息凝神看着他。
“可能有点麻烦,在第一现场法医竟然没有判断出死亡原因。这个是很不寻常的事情。一般来说判断机械性死亡或者非机械性死亡是首先的步骤……死者身上的伤口应该是死前造成的,有明显生活反应,具体可能只能等进一步解刨了。”
他抬起眼看向四周,眼神落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支队长身上。
“内个,何法医,你知道的,这年头要是没找到家属就给人家刨了,万一人家家属找来扯皮什么的。”
“嗯,知道,我等会进去一起帮忙,你们尽快找出死者身份,这种腐烂程度不能拖太久。”
一群人分工完毕,会议解散。韩尚跟着支队长进了技术部的机房,那边正在数据库内查找最近一个月的报失人口和法医给出的初步报告比对着。
另一边所属韩尚支队的实习警察小钱被韩尚安排,正准备去调监控,可一转头,吵架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应当积极配合我们查案!”
韩尚连忙走了出去,将小钱和另一个男人隔开。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叹道
“唉,年轻气盛啊!”
“这位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咱们同志也是破案心切,您谅解一下。”
眼前的男人一身有些短了的正装,韩尚看了看面相,撇撇嘴,估计是个脾气爆的。
小钱是观察到街角有个监控,于是就叫来了社区负责人想查监控。结果这个负责人两手一摊,一脸不耐烦的表示这个老破小小区连个物业都没有,更别谈物业费了,没人愿意交钱,这玩意又耗电,于是居委会商量着给关了。
小钱一个没毕业的学生看不惯他这种态度,男人又是个脾气爆的,差点没吵起来。
打发走了男人,韩尚笑着看向还在生气的小钱,将送来的盒饭递给他一份
“行了行了哈,当警察就是要做好突发情况和一切好的坏的心理准备,不要太冲动。”
刚扒了两口盒饭,技术部那边表示没有找到有挂失的。昨夜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有监控的地方,清晰度也很低,有的甚至白花花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工作量很大。韩尚一抬头,对上刚从解刨室出来的何法医,对方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几乎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手上拎了一个证物袋,韩尚凑过去,发现那是一本护照。
“身上找到的,对着这个找吧,恐怕不是几个月内走失的问题。”
看过一些有关法医的书籍,向法医们致敬。[撒花][撒花][撒花]又,本人极其不专业所以疏漏的地方或是有毛病的地方忘谅解
或者指出来也可以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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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609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