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寒所说的整个家只有林家四哥最闲，并非虚言。离开训练场换了身衣服后，林听寒看了看时间，对着虚空轻轻一拧便踏了进去。
真正意义上的移步换景。会议室里，沿着长桌往后坐开的裁决司大审判们对这样的空间波动大变活人也见惯不惯，只不过见到人到齐了就开始翻开各自的工作笔记。
“有事耽误了一会。”
林听寒对着主位上另一位象征性地示意了一下。
“能让你耽误的事情，实在是少见。”
说话的是身着一袭黑色制服的男人，相比起林家大哥更偏向青年的面孔，这位浑身上下一板一眼规规整整的男士显得年龄要成熟不少。
他正是帝国真正意义上的审判长，裁决司的最高负责人。或许他的另一个名字会令帝国的成员们更加熟悉，那便是【裁决者】，【裁判】道路尽头的那一位神明的地上化身，修末。
作为少有的不隐藏身份于现实行走的神明，一位秩序的存续者、所谓的亲人派神明，帝国系一旦失去祂的力量镇守，就如同失去所有保护措施而暴露在污染物之下。
当然，在他的下属兼眷属的裁决司大审判们眼中，比起一位“神”，他更像是个一丝不苟的人类领导。
林听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会议开始照常进行。参会的审判官并不算多，还有几位是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来到现场，因为他们各自负责着被污染的前线片区。
坐在长桌两头的两位领导者安静地聆听汇报，对这种潜在的压力已经见惯不惯的审判们按着顺序各自汇报，直到轮到相对特殊的那一位。
“…大约三个月前，'新世界'深度观测区域出现异常，污染源因为不知名原因开始过度活跃，对此，我们联系了'新世界'相关的各方探索特遣队进行特殊调查。然而在近期监测结果中，这段持续已久的活跃期归于平稳，污染程度急剧下降，甚至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谷，目前已归于平稳。”
“七日前，最后的特遣队也已返回新世界边缘开发地带，深度观测区已经被我们暂时封锁。”
汇报者名为司染，驻守在“新世界”特殊观测带的一区审判长。她的投影略不稳定地闪动了一下，表示自己完成了简短的发言。
“把这半年的观测记录都发给我，要有明确的系统时间。”
“好的。”
两秒后，观测记录被投影在会议室的成员面前。
“时间段基本重合。”
“不错。神国的大门敞开，圣物被取走，同一时刻新世界的污染反而开始缓步下降。”修末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似乎是在考虑某种可能性。
“恰好，我还有一些小疑问。你镇守帝国系这么久从未离场，这次爱尔琳妮祂们突然神降帝军星，怎么刚好碰上你不在了？”
林听寒态度平常，看不出任何提出质疑的咄咄逼人，仿佛只是在进行闲聊。
“被钻了空子的确是我失职。”修末没有反驳他的质询，“新世界出现污染异常的同时，我感应到了【先知】的下落。你也清楚，祂才是那个破局的关键。”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如同被按下了消除键，纷纷消失。两人划出了单独的空间交谈，而其余成员也知道会议暂停，开始各自整理资料。
“能让你耽误的事情，实在是少见。所以结果呢，找到尤溯了？”
林听寒很微妙地把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
深知同僚就这个性格，现在也不用在其他下属面前伪装，修末此时也懒得再多说场面话，直截了当道，“没有。”
“哦，看来是被耍了。”
“实在看不出来，你对帝国系的安全这么上心。你那边的情况呢？和克拉伦斯两个人当海洋清理工当的如何了？”
“不容乐观，缺口只会越来越大，不过目前还能应付。相信要是有你的加盟，我们的效率可以翻倍。”
“回归正题。我想你对这件事背后的主使应该有所猜测吧。想当年，你可是所有同事里和祂关系最好的那个。”
修末微笑道，然而神色只有某种带着非人感的冰冷，“我说的没错吧？那位不存在的第十三位大天使，至高神真正的虔信徒。”
“祂失去踪迹很久了，和尤溯一样。”
林听寒神色如常。
“然而上次神战中处处是祂的手笔，比如，卢米娜消散后未曾留下的权柄，有完整的隐秘权限帮助祂蛰伏，自然无往不胜。”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包庇了这位窃取圣物的通缉犯。”
“只是一点善意的提醒。现在的你如此沉迷于扮演一位好的兄长好的家主，自然也应该明白，和至高神站在一起，会带给这些脆弱的人类怎样的结局。”
“不必威胁我，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处境。”林听寒淡然道，“按你的经历，就算尤溯并非与祂同一阵营，却依然阴差阳错地帮祂引开了你，命运已然站在你的对立面。”
“至高无上的主神尚且可以被拉下神坛，命运再受祂指使又如何？能够杀死祂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在祂离开帝国系之前，我会全力追捕这位窃贼，拿回圣物，掐灭高神复苏的希望。也希望你能配合，帝国的维序者，我们的同僚。”
“对于你的狂妄，我向来很敬佩。”
简直是大言不惭。
或许秩序性太强的权柄只会导致持有者也被塑造得固执无比，不过修末的存在对于帝国而言不可或缺，林听寒也不想再对对方的行为进行评价。
“我就当成你的认可了。”
“三日后，造梦家将举办一场大型宴会。祂没有给我发邀请函，我也不会去参加。这就是我下属的任务了，让他们去抓这些流窜的老鼠，至于明面上，和蒂姆交涉就拜托你了。”
喜欢发号施令的同僚还是一如既往地招人嫌。连带着手底下眷属们一起当帝国救火队成员的劳模林听寒虽然心下嫌弃，还是默认揽下了这份活计。
啪嗒。
无形的间隔破碎，原本还在交谈的其他成员瞬间安静了。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继续。”林听寒起身点头示意了一下，下一秒人已经消失。
“不用管他，我来讲讲接下来的安排。”修末抬手示意。
……
“哇，这就是首都区赫赫有名的地标吗，好壮观…”
林织羽感觉自己再一次回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土包子状态——面前的城市风景远远超过她曾经可能的想象。
这里是纪念大道，首都区的繁华地带。面前的高塔高耸入云，高塔下兼具科技感与设计感的建筑鳞次栉比，不知名的繁花绿化带缀饰其间。随着高度的攀升，无数悬浮车顺着空中的虹色轨道穿行，成为这座城市有序多彩的点缀。
高塔之上，悬挂的巨大而古朴的时钟指针缓慢地转动，林织羽以现在极佳的目力，能判断它的时间应该就是最标准的系统时，精度到微秒的程度。
简直不可思议呢。
“嗯，这座高塔就是裁决司的总部。它在这里伫立了很久很久，也许年龄比帝国都要大，首都区的建造规划就是围绕它展开的。看到上面的钟了吗？它算是一件普通人能见到的最高位格神秘学物品，整个帝国的系统时都是参照它进行换算的。”
林季青对这些故事也有所了解，因为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孩子，第一次见到这座塔时，大哥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怪不得这座塔看起来这么有年代感呢…不过看起来，时钟以上的塔尖部分和底下的塔像是两截不同的建筑，或许这也是设计师的巧思吗。”
林织羽其实有点想拍张照纪念一下，只不过想想自己以后还要在这生活，倒也放下了这个念头。
“据说巴别塔有在后期翻新过。神降纪年结束的日期，就是按建筑师们成功补全这座断塔，塔尖耸立出云的那一天决定的。”
学业上的优等生林季青很快想到了这个历史学答案。
“……巴…别塔…？”
听到这个答案的林织羽愣住了。她嘴唇嗫嚅了片刻，吐出了这三个熟悉又简单的字。
就连这种东西也要neta过来吗？也许她是真的来到平行世界了。
可是在这个神明真实存在的世界，也许平行世界的神话在这里就是一段真实的历史了。未完成的巴别塔，也随着神降纪年的落幕被补全，神明退居幕后，可是这个世界仍然由祂们决定一切。
“织羽，你对历史特别感兴趣？”
“啊，还好啦，我只是想到，我有个朋友在裁决司就职，不知道她是不是现在也在这座塔里忙碌呢。”林织羽微笑道。“啊，不说这些了，那是什么好吃的？”
“咳，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走吧，我们去买来尝尝。”
…四哥好像误会了什么，其实她也不是特别的饿…
手上很快被投喂了一堆东西，林季青终于从妹控状态冷静下来时才发现小妹都要拿不下了。
“要不我们先坐下歇一会？”林织羽提议道。
两人坐在了广场的树荫下，中央巨型的喷泉还在变幻着水花的形状。林织羽一边拉着他闲聊，一边趁他被聊天分神的间隙把吃的分他一半，就像最寻常的家人。
抛开一切不谈，其实她还挺喜欢这种亲情时刻。当然了，她也是想趁着闲聊的机会问一些问题，丰富一下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四哥，你好像对首都的特殊色美食都不怎么了解，你也去很少回首都星吗？”
“在军校念书就是这样，各种前线实习任务，偶尔家里人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事也需要去帮忙。”
“…不过你还小，可以趁着现在多玩会，别把自己压榨得太狠了。比如玩全息游戏打比赛，忙起来可就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啊，经典的机甲网瘾青年，林织羽失笑。
“所以之前多特斯学长说你临时退赛，也是去前线干活了？前线人手这么紧缺吗？”
“不，我是去帮你三哥了。你三哥不太靠谱，他……”林季青想了想措辞，“他做生意需要有人往边域那跑，那边有不少禁区也有不少机遇。不过他的自身实力没那么厉害，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我就帮他去一趟，也算是对家族有点帮助。”
看来是她目前不太能知道的事，“这样啊…那四哥，能跟我讲讲前线的事吗？我有点好奇，也想提早做个心理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前线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回来继续更新！论文终于要接近尾声了，希望能顺利见刊别再折腾人了…更新更新更新我要码字哼哼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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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巴别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