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边,小鼍龙躺倒在地,口中还留着鲜血。一柄刻印着龙纹的三棱锏压在右肩上,日光下泛着寒光的锏头稍微只要偏一下,那小鼍龙的脖颈便会鲜血四溅。
“大圣,这孽畜就由小龙带回西海,交由父王处置如何?”说话之人,一身正气,身姿修长,容貌清俊,语气沉稳,虽是疑问,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
“好好好,贤太子,看在西海龙王的份上,你就带走这孽障吧。”孙悟空纵横天上地下几百年,人情世故自有一套。
孙悟空看着这依然不服气的小鼍龙,也只是对着摩昂太子摆摆手,让他把人领回去,这下倒好,还剩下八戒在那里怄气了。
“哎哟,猴哥,干嘛不一棍子打死他,师父和老猪我可遭了大罪了。”摩昂太子和那小鼍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天际,猪八戒还在哼唧哼唧的抱怨着。
“哼,呆子,暂且不说那小鼍龙,我是不在意。我去西海找敖顺时只要他随便派个人带回这小鼍龙即可,可却是贤太子亲自过来,况且这小白龙是贤太子亲弟……”
孙悟空瞥了一眼那驮着唐僧前行的白龙马,继续说着:“这人情岂能不留?”
“还是猴哥想的周到。”八戒点点头,赶紧跟上前方已经走远的几人。
话说,那小鼍龙被摩昂太子压着踏上了云头,向着西海赶去。
看着那嘴角还在流血的小鼍龙,摩昂太子收起来三棱锏,语气冷峻:“哼,如若不是让孙大圣知道了你与西海这层关系,父王派我前来,否则你早已死在金箍棒之下。”
小鼍龙一直不甘心,倒手的唐僧肉不见了,如今又输了战局,丢了面子,更是上了气火。
“哼,表兄,我当贤太子多厉害,见了那猴子也顿时没了气焰。”
“孽畜,你懂什么!”摩昂太子冷哼一声:“那唐僧是奉了观音法旨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岂是你可随便染指!”
“你们怕,我可不怕。”小鼍龙手抱双臂,满脸看似不在意,他自己却知道这嘴硬难掩心底微怕,如若不是摩昂太子,他真的会被孙悟空一棍子打死,其实他还是心有余悸的。
“你可看到唐僧的白马?”摩昂太子这句话让小鼍龙百思莫解。
“白马有何特别?”
“那白马是你三表兄,敖烈他当年只是打破一颗夜明珠,便被罚愁鹰涧,如若不是观音菩萨点化,保唐僧一路西行,今时今日还会在愁鹰涧忍受天罚。”摩昂太子语气沉重,透出浓浓的忧伤。
小鼍龙尚且比小白龙还要小上一些,当年小白龙出事,他还在泾河,后来父亲罪犯天条被处死,便跟着母亲寄居在西海舅父那里。
那时候小白龙已不在西海,也没有任何水族告知他小白龙的去向。
他听闻此事,虽心里震惊有些畏惧,面上却还强逞着:“哼,如果是我,一定不会如此窝囊,好好的龙族三太子,被人当马骑。”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此次回到西海,你就去禁地给我反省反省,静思已过。”
小鼍龙满脸不屑,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这位西海储君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性格冷淡孤傲,令人不快。
云雾缭绕,寒风呼啸,脚下的云向着西海方向越飞越快,小鼍龙瞥了一眼目视前方,身姿挺拔的表兄,眼睛左右转了转,突然心生一计。
摩昂太子突然被鲜血喷出的声音惊到,转头便看到小鼍龙满脸痛苦之色,口里鲜血越流越多,渐渐地承受不住痛苦般,瘫倒在云头。
“小鼍龙,你怎么了?”摩昂太子把小鼍龙扶起,用自己的手臂撑着他。
“咳咳,想来是被你打的伤太重。”小鼍龙复又咳了几下,还带着血沫。
“我只使了三分力,怎么伤重如此。”
“哼,咳咳,怕是表兄不知道自己神力如何。”小鼍龙有些阴阳怪气,气喘吁吁:“表兄,快,我不行了,咳咳。”
“莫要说这等丧气话,西海快到了,你坚持一下。”摩昂太子暗暗加快了驾云的速度。
“表……表兄,我……”小鼍龙话未说完,变晕了过去。
摩昂太子一贯冷峻的表情有了些许裂痕,赶紧落下了云头,找了片平坦阴凉之地,便要施法给小鼍龙救治。
已过三刻,摩昂太子的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向下滑落,灵力如细水不断地输入小鼍龙的体内,依然不见他醒,再探却发现输入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
小鼍龙身体愈发的虚弱,就连基本的人相都无法维持,慢慢地形态变成了一只鼍龙,气若游丝。
远处隐约传来撞钟的声音,想必是有一座道观或者寺庙。摩昂太子暂时别无他法,只得先用法力护住小鼍龙的心脉和精元,把他变成一只小小的鼍龙藏在袖袍里,自己幻化了一身锦绣白袍,向着那钟声的方向飞去。
待到山门,发现那是一座道观,名曰白云观,红墙绿瓦,两扇大门虚掩着。
摩昂太子小心翼翼地从袖中取出小鼍龙,吹了一口仙气,那小鼍龙又变回人类大小。摩昂太子轻轻地把他靠在门旁,复又站起身敲了敲那虚掩的门。
须臾,一阵悠然的脚步声自门后传来,紧接着木门吱呀一声,一位老者出现在眼前。只见他鹤发童颜,慈眉善目,一袭青衫道袍,端的是仙风道骨。
他立于门前,目光温润如玉,看到敖摩昂时微微一顿,眼神闪过,立即拱手轻笑道:“这位小友,有礼了。”
摩昂太子立于台阶之下,回礼,温文如玉:“道长有礼,小子打扰了。”
“哈哈,小友自是不必客气,”道长看到那靠在门边虚弱之人,又问道:“这位小友是发生了什么?”
“道长,这位是我家弟,在探亲的路上生了重病,现在无法继续赶路,看到此地有一道观,便来此叨扰,还望道长通融一二。”摩昂太子恭敬有礼,全然不像那一般的山野百姓。
“那快带你兄弟进来吧。”
道长在前面带路,不多时走到一间厢房,素雅清净。
“小友,这些日子你和你兄弟便在此休息吧,这座白云观位于山野之地,平日也不多香客,你们在这也不会打扰,尽可安心修养。”
“多谢道长,不知道长如何称呼,小子敖昂,家弟敖洁。”摩昂感激,连忙自我介绍,因着方便,把自己的名字去了一字,改了鼍洁的姓氏。
“贫道玄云,如此小友先行休息,贫道稍后送些吃食过来,想必你也是累了。”玄云道长看着摩昂那白袍的衣领已被汗水浸湿,便关上门让他们先行休息,自己去准备吃食了。
小鼍龙依然日若游丝,面部苍白,嘴唇早已失了颜色。他皱着眉细细回忆着自己在收拿他之时是否真的下手过重。
敖摩昂轻轻覆盖住鼍洁无力搭在床边的手,掌心浮现温润的白光,灵力如细水般缓缓流入小鼍龙的身体。直到敲门声响起,才停下动作,前去开门。
玄云道长立于门前,手中托着一只木盘,放着茶水和吃食:“小友,这山野之间简陋寒舍,平日只有贫道一人,也无好物招待,粗茶淡饭,权当解乏,莫要见笑。”
摩昂拱手作揖,从道长手里接过:“岂敢,敖昂还要感谢道长对我兄弟收留之恩。”
“只是,”摩昂眉头皱起,微微一顿:“家弟病重……”
他已经输入了很多灵力,可是都像是沉入虚无空间,不得一丝效力。
“如若不嫌,贫道愿意一看。”玄云道长自幼便长于白云观,也跟着老观主学了好些医术,在这山野道观之中,也能自足,偶尔也帮那些家境贫寒的信众听闻问切。
“道长请。”
良久,玄云道长收回手指,抚须沉思,眉头紧蹙:“小友,你这位兄弟怎地伤势极重,已经伤及心肺,恐怕……药石无医。”
“道长,真无他法?”敖摩昂有些许着急了,疾步至小鼍龙的身边,看着那苍白的脸:“道长,其实我们是探亲路上遇到强盗匪徒,家弟才遭此重伤。如不能带着家弟平安回家,我……”
虽说鼍洁不是亲生弟弟,可是父王因着姑姑的关系,对他疼爱有加,否则这次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会让自己来收服他,说是收服,可谁都知道这是为了保鼍洁一命。
“莫急,虽说药石无医,可是贫道听师父曾说过,在这山野悬崖深处有一神草,名曰九转还魂草,能够逆转濒死之气。相传是太上老君的一枚仙丹掉落此地,附于药草之上,便化成了这九转还魂草。”
“那我即可就去寻找,万望玄云道长可以照顾一下家弟。”
“这倒无妨,只是,那九转还魂草只在子时才有灵气,平日里与枯草无异。你家弟病重,还需要你速速归来。”
“道长放心,他定能等到我回来。”
玄云道长捋一捋长须,放心点头道:“那便好,你放心去吧。”
送走玄云道长,敖摩昂在屋内来回踱着步,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走至床边坐下,看着那灰败之色的脸,轻声说道:“鼍洁,我不曾想下手如此之重,令你心肺重创,精元受损,我且将龙珠寄于你体内,护你心肺精元,我必寻得那九转还魂草救你。”
他盘坐于榻,双手运气,片刻,他嘴唇轻启,一颗闪着金色光芒的龙珠从体内而出。将龙珠置于小鼍龙唇边,弯腰俯身于榻上,仙气自唇间缓缓流向小鼍龙,那颗龙珠便缓缓进入了小鼍龙体内。
仙气萦绕在小鼍龙周身,他原本微弱如游丝的气息,此时渐渐平稳,面色也褪去几分灰败,渐渐恢复些红润。
就在此时,敖摩昂猛地一震,喉间涌上一股腥甜,猛然喷出一口血来,站立不稳,跪坐在床边,喘着粗气。
龙珠离体,敖摩昂此时元气大伤,如若不是神力非常,此时的他早已撑不住人形。
他咬牙用尽力气扶着床边坐直身体,运气调息,一炷香之后气息渐稳,才撑着床沿站了起来。神力自周身走一圈,发现还剩下三成。
他轻呼一口气,心想还好,三成神力在凡间也是足以,何况只是去采仙草,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