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老龙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边云月星满脸疑惑。
鼍洁在朝着孙悟空放了狠话之后，并没有如他所说的一般，将唐三藏作为长生不老的药方，反倒是十分礼遇地将人引到他所居住的河神府中。
府内，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老人安静地站在河神座前，看到鼍洁回来，欢喜地迎上去。
“事情如何了？”老人家说完这句话就下意识地看向鼍洁的身后，一眼便看到唐三藏带领的师徒几人。
他欢欢喜喜地上前，围着唐三藏几人转了一圈：“风姿俊秀，不愧是金蝉子的转世。”
云月星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事情不对，她看向鼍洁：“你今日掳我师父过来，是……早有预谋？”
鼍洁道：“不能说预谋，只能说计划，毕竟我对你师徒几人并没有加害的意思。”
他倒是很坦诚，一边说着一边还让手下为唐三藏几人送上了茶点小食。
随后坐在一边，目光遥遥看向水晶宫外，不知在等待什么。
比起他的沉默，旁边的那个老人话倒显得稍微多了点，他自称是黑水河的河神，而鼍洁，也就是西海龙王的第九个外甥，是一年前来到此处的。
“老河神莫要啰嗦，你说的这些俺老猪都知道，说点俺老猪不知道的。”猪八戒被强行诓骗到此处心情本就不好，这下听到人啰嗦，态度更是不行。
唐三藏默默看了他一眼，猪八戒识相地闭上嘴。
“请老人家继续为我们讲讲事情经过吧……”唐三藏声音温和。
听到这话，那老人下意识地看向鼍洁，见后者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喜笑颜开地开始了讲述。
“这小公子初来我黑水河时没有洞府，不过半日便找到老身的住处，我原以为他同其他龙子龙孙一般性格乖戾，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便想着洞府即便让给他也无不可。”
黑水河神说完这句，顿了一下。
沙僧不解：“你是河神，这黑水河是你所有，怎的说出将河神洞府让给他这种话？”
“老沙，你哪里知道，他可是西海龙王的外甥？西海龙王若真是个明事理的主，便不会将他打发到此处，若是历练，在西海寻一处地方让他管理着便好了，怎的要麻烦下属的水神？”
猪八戒一边笑一边道，透出一股子俗世的通透。
“想必是不喜欢这个外甥，放在身边也嫌晦气，只能远远的打发过去，眼不见心不乱。万一这个河神是个孬种，被欺负了也只敢忍着，等到我等一来，势必要管这事，到时候便能寻到这个错处打发了这个让他不喜的外甥。”
话音落下，孙悟空的身影闪到鼍洁面前，抓起他的手腕，笑着接着自己方才的话：“小龙，我问你，俺老孙刚刚说的，是也不是？”
几人都被这变化惊了一下，唐三藏则是震惊之余还上前轻轻扯了扯孙悟空：“悟空，不得无礼。”
孙悟空哼了一声，甩开手，半蹲在方才鼍洁坐着的石桌旁边，不满地陈述。
“俺老孙也是到了西海龙王那里，才发现事情不对。那老龙王对你要祝寿一事一概不知，只说是污蔑，俺老孙和这西海龙王也是旧识，谅他也不敢对俺师父下手。”
他说着笑了一声，话音一转，直指鼍洁：“倒是你这小龙，见面不过两三句就把家底全都抖落出来。巴不得在出事之后让俺老孙早些找上西海龙王，你那舅舅对你也没有做出什么有悖常伦之事，你这么迫不及待，是要如何？”
那鼍洁本来还在安静的听着孙悟空的讲述，甚至在孙悟空指责他时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提到他舅舅的时候，脸上表情忽然一变。
他猛地站起来，狠狠将杯子摔到了地上。
众人都被这变化吓了一跳，沙僧上前两步，将云月星和唐三藏罩在身后。
老河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后退几步。
鼍洁话中满是怒气：“什么叫有悖常伦？怎么才算是有悖常伦？我父亲泾河龙王做了错事是没错，可他已然被魏征斩首，且这事情干我母亲什么事？我那舅舅就嘴上说着收留我母亲，私下里去放任那些水族的侍从对我母亲出言侮辱，引得我母亲郁郁而终。”
鼍洁说到这的时候，话中的怒气已经没有多少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怀念：“我母亲本是一个极乐观和善的人，却在此等打压之下不堪重负。这等伪善之辈，我今日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又有何错？！”
他话说得理所当然，让云月星忍不住对比这两者的所作所为。
西海龙王接了妹妹回来，却并未好好看顾，一个龙族，被水族议论到郁郁而终，想必那些话必是日日夜夜都能听到，且极为难听。
鼍洁三言两语引得孙悟空去找西海龙王麻烦，也是报复。
但云月星总觉得事情不对，孙悟空与西海龙王是旧识，鼍洁不会不知道，既然知道，定然能猜出来孙悟空不会将西海龙王怎么样，那么他的报复要如何落实？
正当云月星在思考的时候，右侧突然破出一个水洞，洞中出来一个几人都极熟悉之人。
“长老，大圣，许久不见。”
哪吒手持乾坤圈，背负火尖枪，冲着唐三藏等人一拱手，随后怒目看向鼍洁。
“鼍洁，你欺压河神，抢占洞府，又兼强抢取经人，多罪并立，与我走一遭吧。”
云月星这才猛然惊醒，往四周一看，方才说话之时还站在鼍洁身侧的老河神，现在已经没了身影。
是老河神去报的信？哪吒又怎么会亲自来？
不等云月星多想，鼍洁却不复方才那般平静。
他几乎是喊叫出口：“安排我来此处的是西海龙王敖顺，他不予我洞府，我只得强抢，老河神亦是告知他，他却不管，干我何事？！”
哪吒怒道：“你强占府邸是错，他包庇子侄纵容犯罪也是错，必不会少得他的！”
鼍洁听到这话，倒不生气了，反问：“真的？”
哪吒道：“这还有假，莫要啰嗦，同我走上一趟！”
哪吒说完便押着鼍洁准备走，老河神跟在他的身后，目光隐隐有些担忧。
待走了两步，哪吒转头看向那亦步亦趋的老河神：“我先带鼍洁前往西海龙王寻那龙王，但唐僧师徒不可怠慢，劳烦你带他们过河。”
黑水河神站住脚步，担忧更甚，但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朝哪吒拱手：“先君所托，定当尽力完成。”
哪吒点头，随后又回头看向孙悟空：“大圣，我还有要事，便不远送，便让黑水河神带你等过河，随后再来天庭。”
黑水河神又连连称是，只等两人没了影子，才长叹一口气，领着人上了岸。
“你这老头好不地道，既然同那小龙子做了同僚，怎的又偷偷上告上天，让人抓了去？！”猪八戒有些不满道，“我知道了，定是那鼍洁占了你的洞府，你心中不悦，所以行此等之事。”
云月星在后面嘟囔：“二师兄这话说得不对，若是这老河神早有联系三太子告状的本事，怎么又会拖到今日？定然是有难言之隐啦。”
她说完看向老河神，后者只是叹气。
孙悟空有些不悦：“老河神，你说话便说话，何故做出这般唉声叹气的模样，你既然算定了这事情能让天庭知道，自然也知道天庭知道之后的后果。现在做这幅样子，可不迟了？！”
老河神想要辩解，却又觉得说不出口，只能摇头：“此事并非我愿意，是鼍洁……他让我如此。”
“鼍洁？照大师兄的说法，这小龙子真的恨他舅舅到如此地步？竟然不惜以身为饲也要拉他舅舅下水？”猪八戒不解，“可他应当知道，这西海龙王可不是随便就能更换的……”
“天蓬元帅都能说换就换，何况是区区一个龙王。”沙僧声音遥遥传来。
云月星和猪八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疑惑。
“沙师弟，俺老猪就事论事，你怎的非得呛俺一句？”想到平日里沙悟净老实的样子，猪八戒也不生气，问他。
沙悟净挺脖子道：“实话便是如此，权力不过朝夕之间，我等犯小错便被贬斥，这老龙王便能好好地做他的龙王，这不可能。便说那泾河龙王，也不过是行雨差了水量，错了时辰，便要被斩死，那老龙王也不外如是。”
云月星心头浮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看了看沙悟净，想了想他那遭遇，便知道了几分。
她伸手拍了拍沙悟净的肩膀，以作安慰。
可安静了许久的孙悟空却并未让这话题揭过：“沙师弟这话不对。我等所行是直指那斗牛宫中凌霄宝殿，但这老龙王所做不过是包庇子侄，于我等来说是一样，与他们而言却是不同。”
孙悟空这话说完之后，几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那黑水河神眉间的褶皱，显而易见地更深了些。
待脚踏上另一片河岸的土地，云月星听到老河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才众位所说是上神之事，与我等下界小神无关。人生而辛苦，我等小神亦是如此。若非长老们踏足此处，上面目光所至，我等之事，又怎得上达天听。不过是稀里糊涂，便这般一辈子罢了。”
“此事若能成，遂了鼍洁的心愿，也好，若不能成，也希望大圣可以去为鼍洁求求情，至少保他一条性命。”
老河神话虽这么说，腰却已经弓下。
孙悟空便站在那处没动，受了老河神一礼：“老河神，既然受了你的礼，你这忙，俺老孙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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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黑水河 龙九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