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来是去查找，有关异教徒的事。”
看见克第斯陷入思索，百丽儿又重复一遍：“在追踪线索的时候，意外找到这个羊皮纸。由于我们不能打开它，因此我来找埃米尔与尤里先生。”
“需要当心危险，这是我的目的。”
她只是来提醒他们。
克第斯回忆着，最开始遇见埃米尔他们时的情况。
的确。
那个雇佣兵团，并不寻常。
像那样倒霉的队伍……咳咳，他真的很少能见到。
克第斯决定，向百丽儿问一些细节。
“埃米尔，我有话要问。”
赫蒂盯着埃米尔。
埃米尔的表情，僵在脸上。
哎呦，烦啊。
他真的很想拒绝。
“……你有什么话？”
没办法，他有事瞒着尤里。
“跟我过来。”
赫蒂侧过身：“去旁边说。”
在这间祷告室的隔壁，还有另一间空屋子。
埃米尔望向尤里。
尤里神情不变。
“我很快回来。”
唉。
……
“你叫我，做什么？”
离开尤里和人类后，埃米尔不再维持伪装。这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恢复原本的性格。
“果然。”
赫蒂露出了然的神色。
“你只是，装作热情。”
她就知道，他不可能一下子转变性格。
埃米尔冷下脸。
“我想，你不仅仅为耽误我的时间。”
他与赫蒂并不熟稔。
“确实，我有话要说。”
赫蒂看出，埃米尔的不耐烦：“改选的时候到了，你不想参与竞争吗？”
“不想。”
跟他有什么关系。
埃米尔满脸冷漠。
看到他这幅模样，赫蒂反倒觉得熟悉。
“你是最强的龙，我们无法与你相提并论。而如果你不出席，我们也无法进行下一步的流程。”
黑龙的强悍，是足以写进人类史册的恐怖。
“与我无关。”
从他睁开眼睛，看到世界的那一刻起。他从来就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点被包容的感觉。
他是孤独的黑龙。
赫蒂沉默下来。
“你是现任族长的女儿。”
埃米尔冷淡的说：“听格纳说，你想挑战他？”
至于什么桃色新闻……说实在的，格纳天天传谣。
大嘴巴的消息，不怎么可信。
“哼。”
这次，轮到赫蒂嗤之以鼻了。
“格纳。”
她用嘲讽的语气说：“就凭他，也配？别听他胡说。”
她哪是挑战他，她纯粹是想暴打他。
什么东西，还敢和埃米尔相提并论。
这波啊，是格纳真的很冤。
最强的龙是黑龙，其次是火龙金龙。按理说，血统纯正的金龙应该比火龙更强。无奈赫蒂出生的晚，比不上格纳经验丰富。
格纳：“……”
敲里吗，跟他有关系吗？
“不过，我倒是很想与你联姻。”
赫蒂话语一转：“你是最强的公龙，而我是最强的母龙。我们的后代，拥有超越你我的潜力。”
金龙常有，黑龙不常有。
埃米尔小幅度翻个白眼。
“我是遗留下来的龙。”
龙族是蛋生，真正的出生时间不能确定。
“而你，是龙族的公主。赫蒂。”
他们不一样。
“你追求的是，绝对的力量。”
“而我不是。”
他想要的，是与力量完全不同的东西。
“我没有的，你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握在手中。而我不是。我想要的，即便是现在也没有。”
空荡荡的洞穴，是它童年的记忆。
埃米尔转身：“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要回去。”
他不想再和她纠结。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等。
赫蒂看着埃米尔一说完话，就直接开门走到隔壁。
“……”
她的表情，阴晴不定。
……
尤里头顶问号。
他看着埃米尔。
“怎么了？”
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埃米尔缓和表情。
“没事。”
就是不太高兴。
他好委屈。
尤里默默走到，埃米尔旁边。
“你真没事？”
这份委屈，都要溢出来了。
连埃米尔天生的严肃脸，都不能压下去。
“……嗯，没事。”
烦死了。
埃米尔直接顺从心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一刻也不想待了。
克第斯分辨出，埃米尔的心情。
“没关系，你先去忙。”
那俩孩子，到底在吵什么？
湛蓝色眼睛的男人，用手虚掩住下唇。
错了，有一个不能被称为孩子。
埃米尔对他们点了点头。
“抱歉，失陪。”
随后，他先一步离开祷告室。
尤里的左手，无意识的微微抬起。
“抱歉。”
精灵收回手。
尤里对其他人说：“我去看下埃米尔。”
……
“你……还好吗？”
尤里来到埃米尔旁边。
“不好。”
埃米尔正坐在草地上。
“真的不好？”
尤里慢慢坐到，埃米尔的身侧。
“……真的不好。”
埃米尔叹了口气。
尤里望着他的侧脸。
埃米尔沉默的垂着眼帘。
“她。”
尤里轻声问：“有为难你吗？”
他想象不出，埃米尔如此低落的理由。
“没有。”
谁都不可能为难他。
埃米尔低下头，手捂着后脑。
尤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
精灵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然而，并不需要让尤里感到纠结。
“我……”
埃米尔抬起头。
他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有些时候，会想起以前的事。”
会想起，曾经还是一条小黑龙的时候。
尤里微微一愣。
“你还小……的时候？”
精灵迟疑的问：“嗯，能告诉我吗。”
应该不是，什么值得回想的记忆。
“能。”
埃米尔语气如常。
“那会是，很无趣的故事。”
“我想听一听。”
“可以吗？”
“……可以。”
尤里感觉，埃米尔似乎在无声叹息。
精灵忽然觉得后悔。
“……”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那是，一个很无趣的开始。”
不等尤里说出口，埃米尔开始讲述他的过往：“从我有印象开始，我就住在一个洞穴中。”
精灵默默住嘴。
“我没有亲人，被别人养大。”
蛋生的龙族，不一定能拥有父母。
而埃米尔，便是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生，却又在现在破壳而出的龙。
“从一出生开始，我便是不祥的代名词。与我年纪相仿的人，不被允许……接近我。”
他是黑龙。
不仅仅只是故事中的恶龙，更是天生就拥有强悍实力的龙。当他还年幼的时候，其他的龙族不敢让幼龙接近，充满不确定性的他。
“我独自一人，在无人的地方长大。”
龙族有着独特的育龙方式。
年迈的老龙，负责幼龙的生活。等它们长得差不多后，老龙便开始负责保证幼龙的安全。
而它们的威胁来源，主要是其他力量不稳定的幼龙。
“我天生比别人强，他们不能靠近我。”因为有受伤的风险。
“没有教导我的人。”
实际上，也没有哪条龙能教导他。
“所以没过多久，我就离开了那里。”
他受够了等待。
“去一个无人的地方，住一个全新的住所。不过，没能过得太安稳。”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懂得隐藏自己。
“会有很多，想要驱赶我的人。”
教会得知他的存在。
尤里看着表情平静的埃米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埃米尔并不需要安慰。
那些事过去太久，没有人会在乎，当年的人的想法。
埃米尔继续说：“我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然后又换到下一个地方。”
年轻的黑龙，想要到其他地方看看。
“在那里，我定居下来。”
他一直没能从龙族获得的感情，却在畏惧他们的人类中获得了。
这很讽刺。
“我住了很久，没事去接一接任务……之后，便遇到了你们。”
埃米尔的脸上，挂起浅淡的笑容。
“这真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没有传奇的跌宕起伏，没有探险的担惊受怕。他的过去，是如此的普通而又无聊。
尤里微微垂下眼眸。
“那么，你自己是怎样想的？”
“什么？”
“我是说……”
尤里拉长声音：“你自己，觉得它无趣吗？”
这个故事究竟如何，只有亲身经历它的人，才有资格评价。”
埃米尔的笑容扩大。
“我的确觉得，它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一场名为等待的默剧。
人形的黑龙，忽然问精灵：“我可以，倚靠着你吗？”
“……可以。”
这是什么问题？
虽然尤里有些微怔，但他还是答应埃米尔的请求。
见状，埃米尔轻轻倚靠着他。
并得寸进尺的，将手臂环在精灵的腰部。
尤里眯起眼，瞥视埃米尔。
“我是戏中人，当然知道它到底多么无趣。同样的，我也并不觉得，它有多么难熬。”
如果，命运的礼物早就定好价格。
埃米尔将头部，靠在尤里肩上。
“如果命运是公平的，我愿意等待。”
用过去的寂寞，换取当下的安稳。
听到这话，尤里视线下移。
这个人类，总是那么豁达……等下。
精灵诧异的看着，埃米尔的手背。
这是？
一片黑色的鳞片，浮现在这只苍白色的手背上。
尤里拧眉。
埃米尔注意到尤里的反应。
但实际上，他是故意的。
“所以，我等到了你。”
他不想再隐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