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看看我训练的队伍吗?”克雷德这么说。
他带着卡其色的耳罩,白皮肤,卷曲浓密的黑发挡住了眉毛,五官端正而好看,高鼻深目,是典型的西欧长相。
一片雪花飘落到了脸颊,我对他说,“不错的主意。”
或许在历史当中大部分都君主帝王都不会允许自己的臣民私养兵团,但在这个国度却是个例外。
在外区的每一个区域都是有着自己的兵团的,只不过大部分的区域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组成。
克雷德原本打算叫一辆马车过来,但我由于嫌马车太慢,因此干脆直接骑马过去。
营地被建在很高的地方,据克雷德所说,这有助于增强士兵们的耐力。
在一片连绵起伏的白色雪山中,远处一座山的山顶上飘起了阵阵炊烟,甚至还有些火光。
“就是那了!”克雷德的眼睛亮亮的,然后扭头看我,指着一个方向。
“我看的到。”
我骑着马越过他。
10区的天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而军营的海拔也比我想像的要高。略微的缺氧给我带来了头晕的感觉,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也许是因为从小生长在高原寒冷地区的缘故,10区的人基本上都十分的高大。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雪山,呼出的一口气也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我来的时候那些士兵们正在训练,于是我并没有上前主动说些什么。
克雷德带着我走进营地,一边和人打招呼一边向人介绍我。
10区的人的确和其他地方的人差异十分的大。
这里的人不仅高大,而且力气也大的有些可怕,在我看到一个普通士兵轻而易举的一个人扛起一棵大树时,原本抱着游玩的心态也截然消失了。
“10区基本上是整片大陆人口最多的地区了。”一旁的克雷德为我介绍着,“据说是因为这几百年前潘多拉魔盒被打开,怪物被放出,而我的祖先带着大部分流离失所的人都逃到了高山雪原的地方。”
克雷德说到这里笑了笑,“我的祖先一直在庇佑着这片土地。”
我听着他说,注意力却全然不在他的那些故事上。
“这支队伍是你一个人训练的吗?”
克雷德点点头,“因为索尔叔叔年纪大了,他年轻的时候上过战场,留下来了一身的毛病,因此在老了的时候总是会因为天气的寒冷而旧伤复发。”
他一边走一边说,“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接替索尔叔叔的工作了。”
“兵团的风气不错。你训练的很好。”我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兴许人对于与自己有着相似经历的人总会有些认同感。
这种现象在我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同样出身外城,也是平民,甚至无父无母,但却苦心孤诣魔法阵,19岁不到,成为了帝**队的最高指挥官,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在每一场战役中都出尽风头,算得上是帝国最杰出的青年魔法师。但却因为前任国王的猜忌被发配到了外城。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有些想笑。
我和那些士兵们坐在一起,旁边是克雷德,一大群人围着篝火,士兵们那被冻得有些皲裂的脸颊红红的,一边喝着烈酒暖身一边坐着聊天。
我没有喝酒,只是坐在一旁,偶尔为他们讲一讲我上战场的那些经历,为他们形容或大概讲述一些我遇到的怪物。
这些士兵们大多对我都很好奇,全都听的十分认真。
“将军,你还能回奥特兰度吗?”忽然,一个年纪不大的士兵问。
篝火的火焰摇曳着,我望着已经黑了的天空,“不是能不能,而是想不想。”
“这么说,您还有把握回去?”克雷尔问。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篝火的火光照在了那位年轻少女上将的半张脸上,将那原本冷白的皮肤带来了几分温度,她的侧脸线条锐利,那双冷漠有些无神的漆黑色丹凤眼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克雷德看着她,忽然问,“您的家乡在哪?”
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眸泛起了些许涟漪,浓密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她的长相不似奥特兰度的贵族小姐们那般,要么温顺柔和,要么高傲美艳;也不像10区的女人那样偏向大气或粗犷。
而是带着点少年气的、又有些攻击性的长相。这位年轻的上将很少笑,嘴唇时常紧抿着,脸上几乎都没什么表情,眉宇间似乎总有些化不去的戾气与阴郁。
“我的家乡……”
黑色的天空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我忽然间发现,已经快是圣诞节了。
“在13区。”
我是过了很久才回答他的,而在那沉默的一段时间里,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究竟在为什么沉默。
“那是怎么样的?”
“那里气候很好。我一个人住在一个小房子里,我偶尔会为我的邻居格瑞婶婶去放羊——那些小羊羔们很可爱。”我回忆着。
“在格瑞婶婶家不远处,有着一颗橘树。我每次放完羊后,总会和奥林奇坐在树下聊天……”我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克雷德有些疑惑。
“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我忽然起身,从原本的位置上离开。
克雷德愣了愣,连忙追上我。
克雷德牵来了那两匹马,然后和我一同告别了士兵们,走出了营地。
我坐在马背上,旁边就是克雷德。冰冷的风如同刀刃般的割在脸颊上。
“上将……”克雷德忽然出声。
“怎么了?”我回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克雷德的眼眶有些红,“您明明杀死了那么多的怪物,为那些贵族们做了那么多……”
我停了下来,坐在马上漠然的看着他。
“你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被驱逐吗?”
克雷德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过了会,他回答,“知道。是因为王室忌惮您……”
我忽然笑出了声。
克雷德见状怔住了。
“是因为我想取代那个老家伙。”我不再笑了,淡淡的看着他,“因为我想要颠覆皇权,推翻教廷,废除贵族。”
我抬眸看向远方,“是我动了某些人的蛋糕呢……”
“颠覆皇权,推翻教廷,废除贵族,……”克雷德口中喃喃着我所编织的谎言。
“怎么样?克雷德,觉得这个全新的制度如何?”
我从他身边越过,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路回到了现在的临时居所,刚一打开门,就有一道满身血腥味的身体将我扑倒。
后背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差点让我将今天的晚餐吐了出来。
我的反应很快,立刻翻了个身,将那人压在了地上,飞速的抽出匕首抵在对方脖子上。
昏黄的灯光隐隐绰绰的照在了少年那张好看到有些妖冶的脸上,他墨蓝色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带着点卷,独属于龙类的金色眼眸有些失神的看着我。
“卡维尔?”
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天知道我以为他已经死了,那时我还高兴了好一会。
“我来找你。”他这么说。
“哈!来找我?”我语调怪异的说,“难道不是温塞斯拉斯派你来杀我的吗?”
他微微睁大了那双上挑的桃花眼,随即又笑了。即便是笑的像个神经病,这张脸也依旧极度的好看,但我却觉得厌恶,“我说真的,真遗憾你还活着。”
我叹了口气,然后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她在哪?”我冷冷的盯着他。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一样 ,一只手扶上了我的肩膀。
“你知道吗?我终于明白了。”他没有理我,自顾自的说,眼底透露出几分疯狂,“我喜欢你……不,我是爱着你的……”
我忽然被一阵巨大的力道掀开,撞到了墙壁上,后背紧贴着墙面,我坐倒在地上,猛的咳嗽着。
“咳咳……你,在说什么鬼话?”
卡维尔走了过来,金色的眼眸变成了竖瞳。
我终于在此刻看清了他的模样。将近两年的时间,卡维尔已经和我记忆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眉眼深邃,金色的桃花眼中满是冰冷与微不可察的疯狂,苍白的皮肤与薄唇形成鲜明对比。身姿挺拔,比两年前高出了不少,那张妖冶俊秀的面容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冷峻.。唯一不变的,是依旧还带着我那时因为恶趣味送他的那条粉红色的围巾。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恋旧的人。
我慢慢的抬起头来,擦干净了嘴角的血,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很显然卡维尔此刻已经觉醒了力量,即便是有恶魔相助的我,和他打一架的话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想了想,然后问,“你想跟着我?”
卡维尔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在我前面蹲了下来,目光一寸又一寸的、贪恋的掠过我的每一寸皮肤。
“我想跟着你,永远不离开。”他笑了起来,离得我更近了。
我一言不发着,眉头却越皱越深。忽然,我抬起手,一拳打在了卡维尔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他被我打的偏过了头,再次看过来时,泛着红晕的眼睛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与茫然。
“清醒了吗?”我冷冷的说。
“带我去找温塞斯拉斯。”我继续道,“这样我就带着你。”我拍了拍他的脑袋,淡淡的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永远不把你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