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差点忘记呼吸的贝蒂，丝塔茜同样沉默了很久。
直到火药掀起的灼热与扬尘全部缓慢消散落下，她才走到窗边，推窗用指尖仔细抚摸过窗楹上留下的点点小坑。
“真理永远只存在于……”
丝塔茜的声音很轻，哪怕是站在她身边的贝蒂都没能听清楚，“什么？抱歉大人，我没听清？”
“只是一点随意感想，”丝塔茜抬头看向刚刚发生爆炸的院落，“在期许和祝福欧兰城的未来。”
听到这句话，贝蒂怔了怔，表情一松，“是啊，我从来没有想过：不使用任何魔法依然能够造成这样惊人的声响。”
说着，贝蒂指向在爆炸过程中被波及的魔石砖，“就像这些砖石，它们每一块上都刻有最坚固的防御魔法阵花纹，明明能够压制住最强劲的黑魔法攻击，却仍然会被那些粉末伤害。”
矮人族虽然不负责外族建筑，但他们也没少接大批量‘魔晶石砖’的订购单，将挖采出的魔晶矿石切割打磨成合适大小，所以贝蒂很清楚那些魔晶石砖本应该具有多么强大的防御作用。
有了这些黑色粉末之后，也许就连从来没有接受过战斗训练的普通农夫，也有了可以轻松击退装备齐全骑士团的机会。
丝塔茜笑笑，手指摸索过魔石砖上的魔法阵痕迹，“因为这些魔法阵的原理是在压制魔力。”
却从来没有想过压制科学。
哈洛鲁大陆上的贵族与王室太过重视魔法，城堡内一道道堆砌罗列的魔法阵也都主要用来防御和克制除主人外的一切魔法力量，尤其是高度危险的黑魔法。
毕竟魔法实在是太好用、太万能了。
魔法的过度发展，导致矿石产业衰败，任何工作都可以凭借魔晶石与魔法阵便能轻松完成；最强大的武器是死亡魔咒，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兵器是魔法阵与魔晶石圣剑。
而这些，就是欧兰城的机会。
贝蒂立刻同意，“就像那些海妖在入侵欧兰城时，也会不断用魔法检查周围是否存在魔力波动。”
它们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贝壳烧制成的粉末在碰到海水之后，竟然能造成比大火球术更惊人的威力。
“可惜现在从土壤中收集到的那些白色晶体并不算多。”在最初的兴奋过后，贝蒂也忍不住担忧。
丝塔茜安抚地看向贝蒂，“随着欧兰城的人数与动物数量逐渐增多，硝石产量也会随之增加的。”
——除了因为原料会不断增加以外，硝田制硝的原理是土壤中的硝化细菌发生反应作用析出硝酸钾晶体。现在硝田刚刚设立，土壤中的硝化细菌含量当然还有待继续上涨。
会越来越好，如同这座城市的发展过程。
贝蒂点点头，收好那些在这次引燃实验中没有用完的火药，用有防潮作用的油纸小心裹好。
之前领主大人便多次叮嘱她要小心对待这些黑色粉末，尤其要‘远离火焰与水源’，贝蒂虽然及时听从照做了；但语言的力量，当然还是比不过发生在自己面前的当场一炸。
“贮存火药时，这些飘起的细小粉尘也有导致爆炸的可能，”丝塔茜也与贝蒂一同展开油纸，“可以加入水或者酿造好的酒液，将火药粉末混合搅拌后做成‘饼状’，将它们晒干之后再次碾碎麦粒大小，会更安全。”
也会更加方便运输。
火药是由三种不同粉末混合而成的，硫磺粉、木炭粉和硝石粉的重量与密度都不同。
如果遇到震动，几种粉末就会分层，导致火药比例不均，效果也变得不稳定，有时甚至可能无法引燃。
但二次打碎后的颗粒化火药就可以避免这种弊端。
贝蒂点头应下，思考片刻后再次追问，“大人，这种粉末可以用在火箭上吗？”
哈洛鲁大陆上的人们当然很早之前便掌握了火箭这种传统攻击手法，欧兰城之前对外的两场战斗过程中也使用过：在箭头上附着油脂类易燃物，点燃后用弓射出，可以快速燃烧敌人以及对方营地。
但如果没有可以持续燃烧的魔晶粉末支撑的话，这些火苗其实很容易被扑灭。
“当然，”丝塔茜轻轻点头，“还可以做更多。”
比如——先从蒺藜炮开始？它的制作过程甚至比-枪-和大炮更简单。
在装填火药的空心弹里装填铁质碎片，弹壳炸碎之后崩起的碎片也能造成大氛围的溅射性攻击。
为贝蒂刚刚画好基础草图，丝塔茜的笔尖突然顿了顿，向房间门口的方向倾过去，捕捉到走廊处那串凌乱脚步声，“这么急。”
“急？”贝蒂疑惑抬头，直到脚步声停到门口时她才反应过来笑笑，“喔，真抱歉。看样子我的耳朵还停留在刚才那段振奋巨响中，竟然完全没有听到这些声音。”
“您的反应真迅速。”
“……”
丝塔茜很轻地挑了下眉。
因为在她的感知中，那阵脚步声却非常清晰，甚至从走廊远处起就在丝塔茜耳边震动。
明明路程上表现得那么焦急，但在走到房间门口停顿片刻之后，门外才响起稳而轻的敲门声。
丝塔茜在应允对方进入的同时，重新查看了一遍自己每天都会检查的个人信息面板。
血条和健康度非常正常，没有特殊变化，个人状态下方还有小小一行‘索拉诺斯树的祝福buff’增益效果在持续生效。
因为已经太久没有人类得到过索拉诺斯树的祝福，所以就连小喷菇都没办法完全总结这份祝福会为丝塔茜带来哪些好处——感知能力上升，会是其中之一吗。
没在面板上找到原因，丝塔茜抬头问刚刚走进房间的赫利欧，“我以为你还在海边与人鱼族交涉。”
赫利欧缓慢收回看向丝塔茜的目光低下头，“是的大人，人鱼族并没有异议。在得知欧兰城的需求之后，很快便同意我们继续使用传讯海螺。并且还给出了可以持续性通讯的方法。”
不过持续性通讯，会对使用者的魔力与精神力要求更加苛刻——甚至到了恐怖掏空的地步。
但这一点，赫利欧没有提起。
在通讯手段不发达的哈洛鲁大陆，丝塔茜经常会想念队友间‘频道内通话’功能，“除了传讯海螺之外，光明教廷内部有什么可以用来传递消息的道具吗？”
赫利欧摇摇头，“只有可以双向传递文字与笔迹的羊皮纸，不过这种方式的显示过程会比人鱼族的海螺更加缓慢。”
海螺毕竟便携，如果在什么重要时刻突然掏出一张羊皮纸临时询问‘队友你怎么看？’——这真的很诡异。
那么可能传到另一端的文字不是笔记，而是血迹了。
说完之后，赫利欧的视线落到空院处那片灼烧痕迹上怔了怔，迟疑地将这些焦黑痕迹与刚才听到的巨响联系起来。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垂下眼睛开口询问，“大人，请问需要我填平那处凹坑吗？”
“我在光明教廷的时候，看过那些工匠们如何堆砌瓦石。应该可以复原好那片土地。”
其实丝塔茜并不在意自己的院子里多了个大坑，甚至很清楚后续的引炸实验只会越来越多。但听到赫利欧提起光明教廷之后，她却更关注另一个话题，“你在光明教廷内做学徒的那段时间，也没有在教廷中见过王室成员出入？”
赫利欧立刻领悟到领主大人的意思，“抱歉大人，并没有过。王室成员们似乎并不热衷亲自到场向光明神进行祈祷，也非常忙碌，很少会踏足光明教廷。”
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教廷每年大肆宣扬的‘光明神神迹’背后的真相有多虚伪。所以除了那些定期用来欺骗平民的‘演示’仪式之外，王室成员们绝对不会将时间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当然，大陆上流传的每首吟游诗依旧在不断歌唱教皇与国王陛下的友情，以及教廷与王室指尖的坚固同盟。”
“也许您还记得？我被派遣至欧兰城的原因，是在法师塔学徒选拔中赢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
“按照之前的惯例，法师塔选拔其实不只由光明教廷选拔排名，王室的认可与举荐也同样重要。每次选拔出来的学徒名单，教廷与王室两方大概要各占一半的比例。”
说到这里，赫利欧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解释，“……因为在初次选拔结束之后，我特意去翻阅过之前的每年学徒名单，想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机会进入法师塔。”
“但在我参与的那场选拔过程中，我认为有许多魔法学徒其实更像只是效忠于教皇的忠诚信徒。反而王室每年都会派出的亲信们，全都表现得并不凸出，在选拔名单上名次非常靠后。”
所以他们两方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值得怀疑。
丝塔茜轻轻点头，“那就，太对了。”
也许从光明教廷的角度出发，他们可能不介意培养一只平民出身的忠实工具；
但王室绝对不会放任最精纯顶尖的魔法从王室与贵族手中流至劣质底层人民，所以在这种互相争夺中，赫利欧索性被扔到神弃之地欧兰城等死来暂时缓和两方矛盾。
这也让丝塔茜更加确定自己那个隐约猜测。
霍尔与里修斯遇到的那两个亡灵法师：既熟悉王室，常与王室打交道，亲密到能仅凭借衣物便能辨识出‘王室身份’；却又畏惧王室，不愿被霍尔察觉身份行踪，甚至连夜从旅馆搬走，连行李都没彻底带走。
概率最大的两种可能：他们是某些王室成员秘密培育的战斗力；
或者——
在丝塔茜思考的同时，熟悉的‘叮咚’提示音响起。
她放置在书桌上的白色海螺也慢慢泛起光亮。
系统地图上，那片原本只显示为一串未知代码的【**基地】再次更新，重置为了鲜红色标志的【光明教廷秘密基地（注：由亡灵法师合作组建，探索过程请格外小心）】。
几个代表丝塔茜‘队友状态’的绿色小点正在那片地图上快速移动。
‘果然。’
丝塔茜点开自己的属下列表，从中挑选出埃图斯等人的信息状况栏，实时观测着他们的最新情况。
因为那两名躲到这里的亡灵法师身上携带着丝塔茜的积木零件，所以这座基地的详细地形地图早就被她记录并重述给了霍尔等人。
这座基地建立的位置十分巧妙，霍尔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贸然接近，而是选择先停留在上百米之外的陡坡上——然后熟练掏出了丝塔茜交给他们的望远镜。
不接近敌人，在遥远位置就能观测到敌人动向。这种丝塔茜从树屋图纸中获取的工具，不但可以用在城墙上防守入侵，发动袭击时也足够好用。
“周围的守卫并不算多，”贝纳尔扫视着那栋平平无奇的小木屋周围，“也对，毕竟主要以地下设施为主，陆地上有太多人进出反而会很奇怪。”
霍尔却皱着眉从空气中捕捉到自己厌恶的力量波动，“喔，光明魔法带来的腥味。”
真是浓郁。
他接过贝纳尔手中的望远镜继续看了看，“可以抵御强力魔法攻击的防御魔法阵，任何带有魔法气息的生物经过时都能捕捉到行踪的监视魔法阵……哦，还有能让人意志力分散的混淆魔咒，怪不得。”
如果不是领主大人给出的地图指引显示就在这个地方，他们无论如何都察觉不到那里原来有座木屋坐落——即便有地图，他们也是在陡坡上打转很久才总算发现，原来是因为有这么精深的混淆咒在不断生效。
“这些是光明系法师的手笔，至于亡灵法师——”霍尔眯起眼睛，“为了保护你们的心理健康，我就不细数那附近的土地下埋葬着多少尸骨了。”
埃图斯捏捏项圈上的银质徽章，“那你，能解决吗？”
霍尔矜持地点了点头，“而且他们做了件蠢事。”
这群人重点防御魔法攻击，那跟他们这群平平无奇毫无（正统）魔力的普通人能有什么关系？
这群人就是在无声而热情地欢迎他们快快进入啊！
贝纳尔：“……亡灵术不会受到影响吗？”
霍尔耸耸肩，“亡灵术并不完全属于魔法，波动也很难被捕捉，当然，也要感谢那两位与我似乎亲上加亲的同源同行。”
起到了非常好的掩护作用。
在几人交谈刚刚结束时，里修斯却突然开口，“有人类在接近。”
“还有一群半血种。”
透过望远镜更仔细地观察远处那片模糊人影之后，埃图斯和里修斯的身体同时一僵。
双子两人很快沉默下来，很认真，也很安静地确认了很久。
然后用最平静，也笃定的语气开口，“那是曾经饲养我们的那个奴隶商，他带了一群半血种。”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那张脸。更不会忘记对方带给他们的所有经历。
是这个家伙，把他们送进马厩自生自灭，看半血种们互相撕咬斗争取乐，割下同类血肉饲养猎狗。
虽然霍尔与贝纳尔没有具体了解过双子在欧兰城定居之前的经历，但半血种能过怎样的人生？这完全是一个不需要仔细思考就能得出结论的问题。
霍尔愣了一下，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回应，就听到里修斯继续说，“我想我知道该怎么进入那里的。”
“那两个亡灵法师不是说过吗，他们想买下我这个优秀的半血种。”
在两人的惊讶目光中，埃图斯扯扯嘴角，“我们能够从他手中逃出来，当然也会知道怎么‘回’到他手中。”
埃图斯与里修斯太了解这个家伙了。
在漫长煎熬中，他们唯一有机会长期接触的人类，就只有他。
大概对方永远不可能相信，有两个低贱的半血种，在很早之前就观察过他的所有弱点。
是有过那样漫长的寂静沉默，他们才有机会逃离噩梦。
“……”在无声逼近那个人类的同时，埃图斯和里修斯抬手摸了摸自己项圈上那颗银质徽章。
露在风中，徽章其实完全没有什么温暖温度。但指尖一触碰到徽章上那株玫瑰，他们就能立刻变得冷静下来。
还没接近那个奴隶商，贝纳尔便嗅到从对方身上远远飘来的劣质酒味。
——他在欧兰城做菜时用的料酒都比这味道好闻一百倍！！
长时间大量摄入酒精早就麻醉了奴隶商的神经与意识。
但听到身后脚步声之后，他还是熟练地抽出腰间长鞭甩向那片噪音，“什么东西！”
多熟练啊。
那些鞭子曾经无数次鞭打在他们身上。
奴隶商的速度很快，大概不足两秒。
但两个上过战场，经过精心照料与培育的半血种，接近这样一个敌人，需要多久？
他们又怎么可能需要【两秒】这么漫长的时间。
只需要一瞬间，伸出利爪的手掌就牢牢将敌人压在地面上。
“……你，”奴隶商一开始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两人，“你们。”
好眼熟、他肯定见过。
双子的狼人半血种，肯定、啊——
在奴隶商终于回想起来，张大口就要惊呼时，他被里修斯打断了。
“嘘。”里修斯的声音温和，如同平时主人对他们说话时那样柔软，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却让奴隶商忍不住猛烈发抖哆嗦起来，他捏住奴隶商的脖子笑了笑，“时间太紧，我们只能待会再见了。”
埃图斯没有笑，只是平静握断对方想挣扎的手骨，“是啊，过会见。”
慢慢来。
“啧，”贝纳尔瞥了他们俩一眼，“下手够狠啊。”
起码明天——哦不，后天之前，这家伙绝对别想醒过来了。
狼啊。真的是种威猛野兽。
说着，贝纳尔回头扫视那群似乎全程都没什么反应的半血种们，“他们，不会突然说出去吗？”
“跟着我们能活，”埃图斯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同类’们，“但跟着他，会死。”
“我想他们知道该怎么选择。”
待在欧兰城与主人身边的时候，他们不会明显感觉自己有什么‘不同’或者‘变化’。
他们会觉得生活得很好，在主人身边非常非常幸福。
但这样亲眼看到这群同类之后——双子两人才第一次这么明确地感知到自己与他们的不同。
那么瘦弱。虽然不是亡灵，但骨头依然在每个人皮肤上狰狞凸起，看不到一丝肌肉。
……他们就是从那么麻木的恐怖遭遇中，被主人拯救的。
在换上奴隶商衣服之前，霍尔深吸一口气做心理建设，“我从出生起就没有穿过这么单调这么丑陋的衣服。”
不过他还是认命地灌了几口酒伪装成醉鬼。
在小木屋里来回打转了数圈，他们的踪迹很快被基地内的守卫们捕捉，基地大门缓缓从木屋的地窖最深处打开。
潜入敌人营地，这无疑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领主大人为他们罗列出了敌人数量通常最稀少的时间段，匆匆掠过基地开门时露出的大致轮廓，霍尔就能约算出，基地内来回活动的人数大概在三十人左右。
看到霍尔带着一群半血种进来，守卫没好气地呵斥：“这次怎么来得这么晚？”
“抱歉先生，”霍尔忍下半个酒嗝，“这周围实在太隐蔽了，我和同伴两个在外徘徊了半天才找到。”
他想了想，犹豫地开口：“而且之前明明——”
话还没有说完，守卫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闭紧你的嘴。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知道吗？你只需要按时负责送货到指定地点就可以。”
“也别乱问！只是让你换个送货地点而已，好好干活！否则，你可没有多无可替代。”
霍尔哆嗦一下，诺诺连声点头。
哦。所以，他们还真换过基地位置？
正如预料那样，通过脚步和呼吸声就能判断出来，基地内并没有太多人。
在经过仔细搜身之后，霍尔与贝纳尔眼前被蒙上厚厚黑布遮挡视线，像牧羊犬驱赶羊群般被带进基地深处。
反而是身为货物的狼人双子没有被‘特殊照顾’。
他们蜷缩起身体，让自己在二十个半血种组成的队伍中显得毫不起眼，将记忆中的地图位置与现实地点一一对应。
基地内很安静，显得那句匆匆经过的呵斥格外突兀，“小心点。这可是好不容易拿到的珍贵原料，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埃图斯和里修斯突然同时怔了一下，隐蔽回头看向声源处。
‘好像，是主人的气息？是两股，有一股绝对是，有一道只是很像。’
在来之前，他们仔细研究过地图的每个角落，那个方向，应该通向一个叫做‘研究室’的地方。
咬咬牙，埃图斯和里修斯忍住陡然升起的焦躁不安，低着头继续向前走去。
半血种被驱赶进了‘仓库’中，等待挑选。
霍尔两人也总算能摘下眼罩。
“哦，我还真是不习惯。”霍尔小声抱怨一句，但立刻殷勤讨好着身旁守卫，“先生，不知道这次，我能——嘿嘿。”
听到他谄媚的笑声，守卫冷哼一声，“等着吧。”
“你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所以肯定会有更丰富的报酬。”
正确的道路？
这个形容让霍尔与贝纳尔迅速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沉思。
他们在仓库内等了很久，久到霍尔甚至忍不住讨好守卫要来了两杯水解渴，“我太紧张了，需要点水分。”
包括他亲爱的贝壳粉，也需要点水分。
“我们真的很小心，绝对不会被那家伙察觉出来身份的！”霍尔很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是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亡灵法师，“但，我最担心的是。”
“对方手中的货物实在很棒。万一那是——那边选择的实验体，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啊？”
在低声讨论中，亡灵法师随意扫视过这批刚刚被运送到基地的货物。
惊喜发现，“哦！那个货物就像现在这家伙一样完美！”
亡灵法师欣喜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脸色骤然大变，“……卧槽。”
“不对！它就是它！”而且还分裂成为了两个完美的实验体！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霍尔与贝纳尔配合默契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将贝壳粉与水杯中的冷水泼向敌人。
“——”
能克服海妖鳞片的高温，应对这群敌人，太过轻松。
在惊呼与惨叫声中，守卫猛地拉过身旁的人为自己挡下飘散而来的粉末，“什么东西！”
明明他的检查不可能有失误！对方没有携带任何与魔法有关的危险物品才对啊！这不可能！
狼狈后撤地抽出剑，守卫厉声呵斥，“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竟然胆敢与我们为敌！”
这些入侵者竟然对基地这么了解熟悉，肯定是从很早之前便在秘密调查留意这里——难道，基地内出了叛徒？
“哈？与你们这些叛徒不同，”霍尔冷哼，忽然缴下敌人手中的骨杖高呼：“我们誓死效忠哈洛鲁王室！！”
“绝不后退！”
‘啥？？你说啥啊？’贝纳尔被霍尔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发懵，惊恐地瞥了他一眼，‘等等？我们不是在保密行动，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吗？？’
而且谁在效忠哈洛鲁王室——呃，等等？
啊，领主大人，好像还真是哈洛鲁王室来着。他都差点忘了。
那四舍五入，这句话好像，似乎，还真没有错？
里修斯也很快反应过来，立刻紧跟着扬声喊道：“誓死效忠那位王室大人！”
他们可没有说谎，更没有在欺骗任何人。
完全真情实意，忠诚无比。
至于他们效忠的对象是王室里的谁？
哦，那就让这群家伙自己去猜吧。
多动脑思考是种很好的生活习惯，他们不介意将这种机会交给对方。
在这口巨锅稳准狠地扣在王室身上时，负责保护这座基地的守卫与法师们第一反应当然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王都怎么可能会派人来袭击这里？
他们笃定这肯定是种混淆视听的栽赃阴谋，冷哼着拔剑想冲上去，边下意识看了看伫立在大厅内的真言魔晶。
教皇大人选拔这批效忠者时，便使用真言魔法剔除了许多伪装忠诚的违逆者。
所以他们向来很相信魔晶给出的反馈和判断。
“…………”
然而真言魔晶没有任何异常。没有、任何、波动。任何。
那可是教皇大人亲手镌刻的真言魔晶啊！绝对不可能出错的！
所以——这群家伙说的是实话。
卧槽。这群家伙真的是王室派来的啊？！
也许基地守卫们不了解真实情况，但曾经长期受雇的法师们却非常清楚，除了他们这些负责卖苦力做活的小角色，其余知晓这场伟大实验的人——尤其是王室中真正掌管与主导这场伟大实验的人，那就只有……
国王陛下与大殿下了。
天啊。他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震声高呼：“我们誓死效忠哈洛鲁王室！！”
茜茜：……让我稍微适应一下这句我从来没有想过的离谱发言。
还是里修斯的话我比较习惯。
=
怎么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肠胃炎刚好一点就开始生理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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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 7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