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塔茜只来得及向海妖的方向走去一步。
也只有一步。
因为几乎同时，她的腕间就猛地被股柔软力量用力环住，迅速向后拉去。
“别过去，”伊芙低声提醒，拉着丝塔茜缓缓后退，“那是个海妖。”
魅魔尾巴在从丝塔茜手腕上无声滑落，如条毒蛇般在伊芙身后不断游荡，“距离这么远，我就已经能闻到那家伙身上的难闻鱼腥味了。”
伊芙曾经将利刃送进人类王室成员的心脏。
她是只美艳动人的魅魔，却也是个警觉勇敢的战士。
更何况，其实魅魔与海妖的狩猎方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都是用魔法造成轻微眩晕迷醉感，培养猎物产生出近似醉酒般的上瘾错觉，仿佛跌入爱河。
这种把戏，伊芙太熟悉了。
然而丝塔茜却突然抬眼看她，若有所思，“我记得，你正在寻找上课时配合教程的合适教具。”
伊芙不断甩动的尾巴猛然定住：？啊？
她有些发懵，“对，你的领地中那些猎人和卫兵们都是很容易在战斗中受伤的行业。那种伤势当然不能只用草药急救，还需要熟练掌握包扎和止血的方法。”
但这些知识，不只是凭借记熟理论就可以学会。
必须经过大量实际操作训练，才能迅速准确地判断出‘不同体型、年龄甚至性别’的伤患应该怎样正确处理。
伊芙的原计划是让学生们——虽然她还没有正式开课，也无法确定会有多少人类愿意参加她的课程，但如果有的话，她准备让那些人类互相包扎来练习。
必要时还可以从亡灵法师那边借点骨架过来当做临时道具……
……等等。
等等！
伊芙瞳孔急速缩成一滴尖锐小点，骤然回身向海妖奔去。
就连身后的翅膀也跟着急切地拍打了两下，高兴到差点飞起来。
“你说得对！！”
丝塔茜微笑点头示意对方想得没错。
一个人的力量也许会很渺小，一个人的思路也许会很狭窄；但只要充分发挥领地内每个人的想象思维，就能营造出更好更完善的就业氛围。
让欧兰城成为不断进步再进步的下岗再就业指导中心。
人鱼族首领曾经特意提醒过丝塔茜：海妖与魅魔不同，魅魔在经过首次化形之后，长相与性别便会彻底固定，无法再次改变；而海妖却可以随时自行变幻性别年龄与一切外观模样。
一。切。
也就是说，伊芙的课堂上能够出现一个万能万用的合格帮手。
再也不需要担忧没有合适的人类在课堂上配合她进行急救演练。
无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任何伊芙需要的样子，海妖都能有，都能变。
这点甚至比让他做个单纯的烘干机更加好用耐用。
哦，不。这两份工作并不冲突。
没有等到红发的人类女性靠近，却在下一秒突然看到有个魅魔扇着翅膀向自己冲过来，海妖：“……”
望着对方脸上的兴奋、期待以及激动，以及红色双瞳中浓郁的迷恋与向往专注，傻眼的海妖差点一口咬断舌头。
等等我屮原来我这么受欢迎吗？！这次狩猎真这么成功吗？
我能吸引一。只。魅魔主动扑向我？
那可是一只魅魔啊！！
在这个瞬间，海妖感觉自己迎来了值得终生为之骄傲与炫耀的鱼生高光。
他，凭借着优秀的变形能力与英俊外表，竟然能够在这么短暂时间里，就让一只魅魔为他彻底着迷。
这或许就是他的鱼格魅力吧。
这是一场无比坚定的双向奔赴。毫无迟疑，目标明确。
当海妖还在犹豫思索着‘那我要怎么办呢？不然这次晚点再吃？’的同时，伊芙已经伸出炸开荆刺的尾巴狠狠缠上他的喉咙用力一拽。
“——”
变成人类长相之后，海妖便不再有坚硬鳞片可以遮挡伤害。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叫，因为在他张开嘴的同时，那只魅魔就握住他的两只手臂迅速而狠厉地重重向礁石上砸去。
属于人类的双臂瞬间脱臼。
过程快到海妖完全反应不过来。
怎么可能？
魅魔，难道不应该是只会摇尾巴玩弄珠宝的美丽小废物吗？
然而在他想通这个问题之前，便听到那只魅魔很认真地小声自言自语，即便声音很轻，但海妖还是听到了，“海鱼需要绝育吗？”
那只猫她肯定不敢再动。
可是鱼——需要吗？魅魔都是陆地生物，对此毫无经验的。
海妖：……啊？啥？
刚追着海妖爬上岸的奥切安：啊？啥？
人鱼族小王子表情茫然地看向丝塔茜，“我错过了什么事情吗？”
“不，放心吧。”丝塔茜也刚刚走到岸边，有些可惜没能看清伊芙发动进攻的全程动作。
她摇头从绑在手腕侧边的储物袋中捞出一条坚韧麻绳递给伊芙，“他们只是在进行学术研究讨论。”
她有一点点轻微的囤积癖。惯用与实用的工具习惯随时放在手边，比如匕首，比如绳子这类总能有用的道具。
看着奥切安疑惑的表情，丝塔茜继续解释，“是对欧兰城医学未来发展具有深远影响的重要讨论。”
奥切安：“……那听起来，应该是好事吧？”
“不过我发现，”刚将海妖绑好，伊芙就忍不住皱眉，“他其实距离成为一个合适的教学道具还需要再继续努力下去才行。”
“就比如他现在，”最近一直在欧兰城内医治病人，伊芙习惯性站在医师角度对面前的‘人类少年’进行精准点评，“变形非常失败，完全不符合人类的正常骨骼与五官比例。”
“下巴太尖眼睛太大鼻梁太高腿太长，”伊芙咋舌摇头，“天啊，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学过正经的变形课？！”
“他真应该被放进亡灵法师身边好好补习，然后才有资格踏进我的课堂。”
这家伙甚至连腹肌都没有变出来！一片平坦，毫无诚意！就这种水平还想来引诱小公主啊？
极其不敬业，没有鱼德。
海妖族，不行。
还没从刚才的一系列大起大落中平复好心情，就突然被‘同行’指指点点的海妖：“……”
他努力尝试蠕动双腿，咬牙忍耐住跳起来骂魔的冲动。
你有病吧？管什么比例只要好看不就行了？！我们做的本来就是不正经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上正经变形课啊？！
不会吧你们魅魔都这么较真的吗？？
而且教学道具？什么教学啊你不要吓唬我！！
海妖的脑海一片空白。
原来那个魅魔，的确是已经对他彻底着迷，但不是他想象中的着迷。
即便是魔法生物之间，彼此的快乐也并不相通。
在被魅魔拎走前，看出人鱼族的小王子明显与红发人类非常熟悉，海妖瞬间气愤地扑腾起四肢咆哮：“所以你们人鱼族就是这么维护海洋环境的吗？”
“你们人鱼族不是号称是所有海洋生物的保护者吗？！”
“我也是海洋生物，你怎么不来保护一下我？！”
“你怎么能看着这两个陆地上的生物就这么把我带走啊！！”
“人鱼族的担当与责任感呢？”
救救我救救我，什么叫教具啊！魅魔能教什么东西？《其他生物的一百八十种吃法》吗？
奥切安：……
或许？我们两个种族？不一直都是你死我活的宿敌吗？
他默默转移目光，提醒丝塔茜，“他没有及时返回海妖族的话，欧兰城很快会有大麻烦。”
这是一个针对欧兰城的饵。
或是投进深渊凭借回声来测试深度的石子。
如果就连这个特意派出的海妖都在去往欧兰城之后，莫名彻底消失不见，这些证据就足够说明：欧兰城绝对有问题。
海妖族肯定会立刻想办法对欧兰城‘做些什么’。
“欧兰城的麻烦从未曾断绝，”丝塔茜伸手，接过奥切安递来的裹有防水魔咒的粗糙纸张，“这是从王都带来的吗？”
奥切安点头，“我们派出的人鱼卫兵，在靠近王都的那几座沿海城市中收集到了这些。”
“有不少人类勇者手中都有这些纸张，还有许多人类负责发放和张贴，所以我们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人鱼文字与人类所使用的文字有很大不同，奥切安无法完全辨认出这些公告上的内容。
但既然丝塔茜会特意拜托人鱼族收集‘代有【海妖】字眼或画像’的新流行公告，那这肯定会是个重要的东西，奥切安忍不住追问：“这是什么？”
看着手中关于‘重金征讨伤害了贵族尊贵身体的几名无耻海妖’悬赏公告，丝塔茜轻声总结，“是即将兑换的支票。”
真难得，这次王都做了件聪明事。
他们将海妖的样子也画在了悬赏公告上。
这太方便了，规避了欧兰人们之后会在提现过程中不小心伤害到那一张张巨额支票。
丝塔茜指尖轻轻点过几张公告，抬眼看向奥切安，“我想，今天就能够确定好港口的初步位置了。”
“这么早？”奥切安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你会在击退海妖之后再派人修建港口的？”
如果那些海妖顺着港口爬上来——
“这两者并不冲突。”丝塔茜微笑摇头。
奥切安的想法也确实是丝塔茜在很长时间内的顾虑。所以即便‘港口’是与‘城墙’同步抽到的奖励，但丝塔茜却一直没有兑换它。
不过现在情况转变，她抽到了一艘体型极其可观的巨型轮船。
而在经历过与兽潮抗争的实战、以及这段时间内从未间断过的训练之后，欧兰城已经培养出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可靠弓兵。
于是‘港口’，便不再只是海妖入侵欧兰城时会有的便捷通道，而是欧兰人们捍卫家园时的关键跳板。
=
当又一个被派进欧兰城的海妖竟然再次有去无回时，海妖族首领终于完全确认：欧兰城的人类们不再安分，甚至通过这种种表现来看，他们很可能有了些防范甚至反击的能力。
这是个让所有海妖都忍不住大骂的糟糕消息。
“明明那群人鱼今年就已经表现很不正常了！他们的战斗力竟然比往年强那么多！”
海妖族当然知道海底力量在逐渐衰弱，但他们并不在乎这件事。反正海妖又不像人鱼族那样死脑筋，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守在海底；既然海底待不下去，那就去陆地上找乐子咯！
不过在这段衰弱期，海妖族也当然趁机掠夺抢占了许多本属于人鱼的地盘。
毕竟海妖可以靠食人甚至吞噬其他魔法生物来增强魔力，而人鱼却只能汲取海洋力量——这不是海妖族的噩耗，而是他们难得的时机。
但今年，那群人鱼却太奇怪了。
他们像是突然能从这片逐渐荒芜下去的海底中找到求生办法般，一个个比之前强悍可怕太多……
“那片神弃之地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我们以后是不是需要特意躲开欧兰城啊？”
“……换个其他的狩猎城市？”
“哼，”海妖族首领重重冷哼，“不可能。”
“那条老人鱼也这么警告过我，要我们远离欧兰城。看样子那座城市是想了什么办法投靠人鱼族了。”
可笑。他们怎么会听从她的命令？
骄傲的海妖族不但不会温顺服从，还要狠狠地咬下那座城市，让那条老人鱼醒悟，人鱼族根本庇护不了任何一片陆地或海洋。
于是选择在一个阳光充足的明媚天气，趁着人鱼族没有反应过来，海妖族便针对人鱼族的统治区域与欧兰城同时发动了进攻。
然而在上岸之后，海妖们才惊骇地发现——
各德海域与欧兰城交接的海岸处居然格外平整，不知何时已经被重新整修过。
令它们恍惚震撼的惊人变化，不可思议，明明它们前一晚还偷偷经过这附近探查情况！
只是在一夜之间；
这里已经有了足以容纳多艘船辆同时停播的港湾与航道，用来装卸货物的宽敞码头……即便是铺在码头上的那些大量‘石砖’，也似乎被工匠精心打磨过，踩在上面仿佛像是踩在云端般光滑！
“哪怕是人类世界的王都，也没有这么精美的港口吧？”
而且这种建筑速度，即便是有巨人伸出援手，也不可能做到啊！
“怕什么！这不刚好方便我们快点爬上岸吗！这座城市的人类真是愚蠢。”
虽然逞强说着对欧兰人的鄙夷，但突如其来的直面暴击，让这一批上岸入侵欧兰城的海妖们还是不由得变得更加谨慎。
它们几只一组，纵列成对稳步前行，为首的海妖们还时不时会拾起石子等东西裹住魔力丢到前方，来探测确认‘会不会有魔法阵埋伏’。
然而即便这么小心翼翼，海妖们还是踏进了欧兰城外那片面积广阔的石灰田中。
“有火焰袭击——”
毕竟无论是魔力还是丢出去的石子，都不可能第一时间喊‘烫’提醒他们。
听到身旁有同类这么尖叫，那些队伍末端本就精神紧绷的海妖连忙使用水源之力合力召唤出巨大水球裹住发出哀嚎的海妖们。
可这个方法根本没有用处；甚至还加重了它们的嘶吼声。
那种来源莫名的火焰灼烧感激起了剧烈痛苦，也迅速扩散开令海妖们蹼指发麻的恐慌。
“怎么回事？是不是诅咒啊？”
看着一个个发疯般冲回海中的同伴，海妖群不由得立刻爆发出惶然议论，“没听说人类世界的魔法师能用出这么可怕的火球术——不！甚至没有火焰在灼烧！”
“我们，不会是触动了深渊恶魔留下的诅咒吧？”
他在人类世界听到过这种说法！被神明抛弃的地方会逐渐被恶魔占据侵蚀！
“别乱说！”站在中间的小头目立刻重声呵斥，“肯定只是人类魔法师搞出的无聊把戏而已！”
海妖头目的这个猜测并没有说错。
因为海妖们的行进过程非常谨慎，所以被烈火灼烧诅咒的海妖数量并不算很多。在检查过后，它们很快就发现了真相，原来是那些土壤中的古怪粉末在搞鬼。
它们会散发出让鳞片都无法抵御的可怖高温。
小头目眼神阴沉地随手扯过身边的同类扔到田间帮自己垫脚，踏在上面悠闲通过，“哼，竟然认为这点小把戏就能阻挡——”
它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更大的窸窣声响起。
是一只……一只从无数角落中跳出来出现在面前的‘军队’？
由许多人类组成，停留在高处。手中都握着十字弓等武器，用仇恨又愤怒的灼热目光正注视着它们。
“天啊，”只看了一眼，小头目就不由得嗤笑，“看起来欧兰城真的没有多少还活着的人类了。”
“竟然能让孩子与女人加入军队！”
它们在王都见过正规的骑士团，那些才是值得称赞的人类军队——
呃？等等？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那些从四面八方射出的箭雨就疯狂涌向它们。
海妖甚至在嘈杂声音中听到了许多大声强调。
“记准了吗！要抓活的去兑奖呢！”
“这群家伙可都特别值钱。”即便埃图斯更擅长近距离攻击，却也不会在这种战斗中退缩一步。
“记住了！！”
在搭箭过程中，维娜迅速打量海妖群，一眼认出为首的那只海妖就是在公告上悬赏金额头几名的重罪刑贩，厉声呵斥，“就是它！”
“它价值五十枚金币！”
贝纳尔也跟着点头，“没错就是它！而且它身后那个值二十金币！”
“快冲！！”
“等等，让我先挑！”过于激动，伊芙唰啦一下挥开还未长成的翅膀飞在最高处，“我要给每个学生都配备一个合适教具！”
上次那个虽然好用，但是它只负责为草药室烘干草药就已经忙得团团转了，根本没有时间继续配合她备课！
而且真的太、太好用了！之前伊芙在处理草药时，虽然也会使用烘干手段，但那只是【烘干】而已。
可现在，她却能够研究‘三分熟、五分熟、全熟’的不同款式草药分别具有怎样的药效！
她怎么能不拥有更多呢！
想到这里，伊芙立刻飞得更快了。
海妖头目：“……”
已经准备好成群结队扑上去的海妖们：“……”
啊？啊？这？啥啊？
而且，不、只是这些人类。
在那些人类之外，还已经有无数个它们根本找不到、根本看不全的地方，将箭雨对准敌人倾倒而下。
经过改装后的特殊箭头，凸脊、扁翼，有倒刺，足够穿破比锁子甲更加坚固的海妖鳞片。
那些箭矢如射箭手般目的坚定不移，带有最愤怒的仇恨与最虔挚的信仰，要在今天驱散掉笼罩这片土地多年的噩梦。
在他们衣服内侧，最靠近心脏的那个位置，静静闪烁着的银质徽章，正给予他们无声而又强大的力量支持。
那是象征着欧兰城的徽章，也是代表领主大人的徽章。
“领主大人说过了！如果遇到危险情况，不要再顾忌赏金，安全为上！”潘妮不忘及时提醒众人。
海妖群：“……”
到底是谁遇到了危险啊？！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看？！
毫无预兆的疯狂反击，彻底打乱了海妖族的所有计划。
原本负责率领队伍入侵欧兰城的小头目在‘自己小命’与‘种族荣耀’中，毫无迟疑地选择了后者。
它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好维护好海妖族！
然而当它逃回海洋之后，才发现，刚才在陆地上经历过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海面上有一艘船。
……对，这听起来真是句见鬼的废话。海上当然会有船辆经过。
可，那是一艘巨大到、巨大到让海妖以为自己发疯眼花的船！
那像是一只浮在海面上的鲸。
直观感受到这样的庞然大物，海妖突然感觉自己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寒意从手臂开始迅速蔓延，仿佛被抓住四肢——
不。
它就是被抓住了四肢。
被一把骨头，一个马匹样子的骷髅在海中牢牢抓住了四肢。
它们像是有自我意识般，不断包裹挤压着它，直到它的思维越来越迟钝，在无法反应的恍惚中突然听到一声轻笑。
“这么快就晕了？”半飘在海面上，喀迈拉扇动着翅膀随手将海妖一扔。
它立刻被一股绳索般的力量牢牢缠绕起来。
这艘船是差点让丝塔茜拼晕过去的艰辛奖励。
但她不得不说，这非常值得。
对早就已经做好无数准备的丝塔茜来说，在海上‘放下’一艘船，仅仅只需要一瞬间。
无数碎片光团席卷而来飞速凝结，构成一艘远超这个世界最高建造技术的巨大船只。
它就像是草药熬煮室中的灌装机那样，无需任何动力源就能直接使用。不仅体积足够庞大，连航行速度也胜过哈洛鲁大陆上的任何船只。
在巨轮之上，顶端随风飘扬的欧兰城旗帜；是自行跳入海中裹住敌人的小白马；是早已埋伏好的士兵——在这一刻，无论是低声念动咒语的亡灵法师或治安官，是安静握住十字弓的里修斯，还是与所有人共同直面敌人的领主丝塔茜，他们都没有‘身份’差异，只是一个个在战争中宣誓保卫自己领地的士兵；
而在巨轮之下，则同样热闹。
无数水草般的细小藤蔓在水中轻轻舞动，却可以在触碰到敌人的瞬间发动绞杀；
从拉尔斯森林魔兽巢穴中捡拾出来的植物种子，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丝塔茜大概不知道，在众人登船巨轮入海的那刻，她看起来真像是平地起高山的造物主。
海洋是海妖们所熟悉的战场。
它们根本不应该感到害怕。
只是一艘船而已，海妖族已经弄翻抢夺过不知道多少个来往船队了。
……可现在它们面前这只船，根本、无法、翻倒。
根本。
从本应该最脆弱易碎的船底开始，直至每一个角落，这艘船的任何一处地方都像是泡过松油般闪闪发亮，也屹立不倒。
那艘船，以及船上那个不断飘动的旗帜，在不断掀起的巨大海浪中依旧坚定耸立着，不被潮水摧毁本分。
仿佛从这世界诞生之初，它就应该停留在这里，绝不动摇。
而人鱼族也同样让海妖族烦得想发疯。
海妖族首领本以为自己已经摸清楚了人鱼族的战斗能力。但现实告诉它，人鱼族却可以做到更强更好。
在海面上冒头，被箭矢追着打；藏到海面下，被恶魔和亡灵与藤蔓缠着拖拽；逃到深海中，也被人鱼族摁在海底围殴。
“我们没有必要——”不断与人鱼族争夺着对海洋海浪的控制力，海妖族首领扬声对准人类船只强调，它看着那支旗帜上的红色玫瑰，几乎以为那是一片在海洋上炽烈燃烧的夺命火焰，“像现在这样彻底翻脸！”
“我们可以讲和的！”
“人鱼族给欧兰城的所有好处，我们都能够同样……不！翻倍！”
丝塔茜将箭对准它，“我希望你可以尽快认清楚一件事。”
“现在关于战争的决定权，掌握在欧兰城这里。”
“我们才说得算。”
是她在这里摆了艘船，建了座墙，她的领民们背好了箭，做好了誓死准备；所以欧兰城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不再惧怕一场场噩梦。
不是海妖轻轻一句‘讲和’，所以他们才能够站在这里等待后续。
“喔，”丝塔茜将十字弓准心微微上移，挪到海妖左肩，“差点忘了。”
“你是最值钱的那张支票。”
价值六十金币呢。欧兰城会好好招待的。
好爱茜茜，好爱茜茜！！
好爱这本书的角色呜呜。
然后准备开始点亮一些新武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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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