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是一把悬在每个哈洛鲁平民头顶上空的无形利刃。
无论是要以农田为生刨食的农夫，还是养些牲畜赚钱的畜农，甚至包括来往在不同城市间的游猎者与商人——
他们每年都会受到寒潮影响。
没有任何商队会愚蠢到冒着寒潮风雪做生意，商人们通常会在秋末便甩空自己手中的货物，拿着货金回到家中过个舒服暖和的冬天。
毕竟每到寒潮期间，那种难以容忍的极端寒冷不但会损害商品，导致血本无归；而且发生灾难的概率实在太大了！不知有多少只商队因为不信邪强行上路，而困在暴雪之中活活冻死。
敢在寒潮暴雪刚结束后便出海……
可能这群商人是想寻死。
又或者——他们能拿到的利润报酬实在过于丰厚。
毕竟只要给的钱足够多，总有大把人会自愿将脖子伸进绞刑架。
欧兰城得知沉船海难消息的时间，并不比人鱼族晚太久。
人鱼族有负责巡逻地盘的人鱼士兵；欧兰城也有日夜轮班驻扎在城墙哨塔上的卫兵、有每日三次检查森林与海岸线的巡逻队、更有以‘巡视周围环境确认安全’为乐趣甚至日常任务的领民们。
所以在那群趴在木板上的人们艰难游上岸的瞬间，便已经有搭好箭的十字弓静而无声对准了他们。
视野受限，欧兰人们无法看清海面上发生了什么；
但当哨兵发现海岸边有一群未经许可便突然靠近的陌生‘生物’时，这则消息依旧迅速地抵至丝塔茜耳边。
霍尔慢悠悠地用骨杖敲打着手心，仔细盯着这几个明显在海里泡了不短时间的人类。亡灵法师的力量在悄无声息中快速蔓延，他点头确认，“是群普通人。”
不是伪装变形过的海妖，不具有哪怕一丁点魔力；霍尔也没从这群人身上找到任何能代表身份的标识印记。
出入海妖盛行的各德海域却不带魔法师同行？这么不怕死？可真是个奇闻。
同样埋伏在礁石后的维娜闻言很轻地点了点头，但依旧没有松开握着弓弦的手。
对于欧兰城来说，‘魔法’并不是他们用来衡量危险性的判断标准。
来意与目的才是。
即便当霍尔整理好覆盖住断指的手套，挂起焦急担忧表情飞奔向这群陌生人的时候，维娜依然安静地保持着蓄势待发的弯弓姿势。
她的手与呼吸都很稳，看起来比身前的礁石更加沉默。
维娜记得祖父曾经说起，要在战斗时保持冷静；也始终牢记着，在实战训练时，领主大人曾经轻声提醒大家，‘在有把握一击成功之前，不要惊动你的猎物’。
这些好不容易爬上岸的商队船员们，大部分都已经力竭昏死，少数清醒着的强壮者也正不断呕吐着混有胆汁的海水，在哭泣与谩骂声中祈求霍尔施加援手。
“喔，”霍尔死死皱着眉表示怜悯痛心，“看得出来，你们肯定刚刚经过了一场可怕灾难。”
——不仅仅是场可怕灾难。
整个商队的所有成员都在短时间内快速感受到了人生中的大起大落。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们也绝对不会愿意冒着沉船危险出海……一回忆起刚刚在海上见到的那些海妖就差一点点便能够伸爪子掏出自己的心脏，商队管事安东尼就忍不住打哆嗦想吐。
而且与他们失控相撞的那艘船，可是给王室成员运输供奉的船队啊！
只要想到这里，安东尼甚至顾不上心疼随船沉下的货物积蓄，便先开始担忧商队以后会不会被按上什么要吊到绞刑架上的可怕罪行。
唯一让人们感到庆幸的，便是在遭受了那样恐怖可怕的海难之后，他们竟然如此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心地善良的绅士。
这位打扮精致考究，一看便知肯定是位贵族出身的优雅绅士，不但同情心十足，施加援手帮助他们离开海岸；甚至还主动提出为人们寻找养伤落脚处。
“太感谢您了，”被裹着厚重粗布躺在推车上，在这种令人发抖的寒冷天气里，安东尼竟然感到了一丝被关爱帮助后的温暖，“不过请您谅解，刚才掀起的海浪实在太大，我们被彻底冲昏了头，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各德海域附近的城市……最有名的当然是艾尔小镇。可安东尼几个月前刚去过艾尔镇，那个小地方，看起来不像是会有这种考究绅士贵族久住啊？
“哦，”霍尔笑得优雅标准，“当然是，欧兰城。”
瞧着这位绅士的得体笑容，安东尼下意识点头，“哦哦，原来是欧兰城。”
是啊，各德海域附近还有个欧兰城呢，这地方的海岸与领土面积甚至是艾尔小镇的十几倍！
……等等，这时哪里？！欧兰城？！神弃之地欧兰城？！那个冻死饿死过无数人的欧兰城？！
安东尼的笑容与心脏同时僵硬起来，透骨彻心的冰冷瞬间笼罩住全身，整个世界变得灰白一片。
在激动昏迷过去的前一刻，他还在痛苦思索：‘难道即便躲过了海难，我们也可能在欧兰城饿死，甚至是被海妖与魔兽咬死吗？’
光明神在上啊！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可怕结局，那他宁肯冒着得罪王室的风险也绝对不会出海！！
背好□□，维娜与另外两名卫兵仔细检查过这群陌生人是否携带危险物品及武器。
在队伍最末端，维娜看到一个裹在袍子里的矮个子年轻人。他比其他船员更瘦小也更沉默，缩在兜帽里不愿抬头。
直到被搜查时，他才很短暂地抬头看了维娜一眼。
那是一张……维娜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
叠满充斥着不同伤疤，也只有伤疤，甚至无法分辨出五官的位置轮廓。
维娜不由得怔了怔。
却不是因为那些疤痕，而是因为她在对方的眼神中捕捉到一种……似乎不抱希望准备赴死的冷漠。
这点毫无根据的直觉，让维娜全程神经紧绷，用力压着箭袋不敢松手。
“先生，那个人刚才好像盯着您看了很久，”避开众人视线，维娜低声提醒霍尔，“而且在您与那些人交涉的时候，他似乎也回头看过我在的礁石方向。”
“……”霍尔很轻地挑了下眉。
人鱼族的动作很快，在那些昏死过去的商队船员苏醒之前，奥切安便先一步来到了欧兰城。
他有些奇怪地将手中残缺大半的徽章递给丝塔茜，“这是我从另一艘商船碎片中捡到的。”
“看起来很像是人类国王的徽纹，但又有些细节看起来不太一样？”
这枚打磨精致的银质徽章之上，刻有丝塔茜非常熟悉的王冠狮鹫。不过与王室印记有细微区别，狮鹫并没有衔剑而立，而是呈现站高山上的飞翔姿态。
指尖用力划过狮鹫上的王冠标记，丝塔茜很轻地笑了一下，“这是我那位兄长的特有徽纹。”
公认最有希望继承王位的大殿下。——国王陛下甚至都已经将王冠狮鹫这种代表王权的辉煌象征都特许他使用。
“大概是他的某位心腹恰好在那艘船上吧。”
“……”潘妮曾经亲眼见过大殿下险些以利箭贯过领主大人的心脏，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差。
潘妮细细为丝塔茜整理着毯子，动作看起来恨不得将主人全身都严密地裹紧毛绒软毯里，忍了又忍还是磨着牙小声抱怨，“为什么那位的仆从会经过这里？”
即便是奥切安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他立刻补充，“那群人应该不会来欧兰城。”
丝塔茜抬眼望向他，眼睛像一片覆着碎冰的海面，“你看到他们的行踪了吗？”
“海浪已经将他们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没有地图，奥切安只能在手心里比比划划来解释，“那地方更靠近另一座城市，他们应该不会特意绕远路来欧兰城。”
任何有其他选择的外地人，都不可能愿意来欧兰城。
丝塔茜盯着奥切安看了片刻，突然追问，“是人鱼族帮的忙吗？”
“大概……？”奥切安犹豫地回答，“只是顺手而已。”
人鱼族鲜少会直接出现在人类视野中。毕竟早就发生过太多不美好的先例，比如：丝塔茜讲过的那则‘小美人鱼’故事，以及那些在黑市流通的人鱼鳍，都是沾着血泪的证据。
所以人鱼通常只存在于人类世界的传说与吟游诗里。
但如果真有海难发生，人鱼族还是会尽可能控制海浪流动，将坠海的生物们送到岸边。
——这就是人鱼与海妖最大的不同。
“其实我不太认识这个标志，”奥切安指指丝塔茜捏着的徽章解释，“但我的祖母在看到那艘船上的旗帜图案之后，就下令不要让那些人太靠近欧兰城。”
奥切安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举动的含义，但他的祖母却坚定开口‘那位丝塔茜城主，绝对不会想在这时候见到来自王都的人类。’
她率领族人征战多年，很清楚在面对棘手敌人之前，应该经过多么漫长煎熬的等待时间。
“……”丝塔茜微怔，折出冰面的眼睛染上些笑意，“我应该向首领女士当面致谢。”
否则她又要费些麻烦与时间，思考怎么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小苦恼——嗯，比如送去搬砖或是挖矿？
奥切安摆摆手，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感激的大事，“那艘船上好像很空，没看到有什么货物。”
“不过我带来了这个！”他激动地打开随身携带的盒子，“五彩斑斓的白！”
奥切安的猜测，非常准确。
当人鱼遭到‘辣’这种痛觉刺激之后，所流下的珍珠眼泪……的确是‘五彩斑斓的白’。
表面像是裹着一层半透明镀膜，会随着外部光线折射不同而改变所散发的荧光——有些金属镭射感。
奥切安声音期待追问，“我们这次可以多换一些卤制过的鸭子的锁骨吗？我的祖母很喜欢吃那个！”
“还有海苔！那种食物也很好吃，带有非常浓郁的海洋味道！”
“当然可以，”丝塔茜依旧将徽章扣在手心，用力摩挲着上面刻有的细密花纹，很久没有放下，“最近刚做好了一批卤制地果片以及卤制豆干，可以作为赠品送给你带回去试试味道。”
奥切安的眼睛猛地亮起来。
不过在他表示感激之前，埃图斯的生气声音就先响了起来，“怎么又，在讨论事情！”
飞快关紧房门防止走廊内的风流进来，埃图斯将刚更换过木炭的暖炉小心塞进丝塔茜毯子下，不高兴地小声嘟囔，“不是说，最近要，好好休息吗？”
他在丝塔茜面前蹲下，用力地盯着丝塔茜，目光中带有种强烈不安感。
这段时间丝塔茜一直在断续地发热。即便她总坚称只是‘小问题’，但领主大人的脆弱健康问题还是直接连接了领主堡内所有人的心跳。
埃图斯和里修斯这几天总是会紧张地守在丝塔茜身边，完全遗忘了他们之前号称要坚持下去的‘雪雕’伟大事业。
……很害怕。
主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都很轻，他们在看着她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神经兮兮地想拼命捕捉到那些细微响动，来确定主人是安全的。
有时候甚至……会有冲动很想去摸摸丝塔茜的呼吸。
但这个动作太过不详，他们要努力忍耐下来，不想那么去做。
“啊！”奥切安连忙中断了刚才讨论的话题，皱起眉看向丝塔茜，“你要试试看人鱼族的治疗魔法吗？”
他想了想，“我之前治疗过几名因为战斗而受伤的人鱼士兵，效果还算不错。”
在获取任务奖励之后，丝塔茜收到过系统发布的‘血条升级中，领主大人身体状况可能会有所起伏’提示。
丝塔茜起初将这种血条升级默认为是游戏角色升级的同款流程。等级越高，HP值与MP值也随之不断增长。
……然而发生在她身上的健康状况起伏，真的就是，‘起’和‘伏’。
半持续性的发热只是这种起伏的显著特征之一。在通宵熬夜拼奖励的那晚，丝塔茜差点要上演一场‘过度沉迷游戏导致熬夜昏厥’的社会新闻。
比起生病带来的痛苦眩晕，更令丝塔茜在意的是——
她只不过是有点发热头晕而已，但！她的商船还完全没有拼好呢！才刚拼好了个船底！
奥切安试探性地将手举到丝塔茜面前，指尖凝起一团蔚蓝色的淡淡荧光，“我没有尝试过对人类施加这种魔法，但根据藏书内容与长老们的教导来看，这是对人类也通用的治疗系魔咒。”
丝塔茜：“……”但未必会对恶魔有效。
王都内许多魔药大师熬制出的魔药都因此对她毫无效果。
人鱼族的魔法毕竟偏向光明系，而恶魔是种自成一脉的独特种族——他们比人鱼族更加独立排外。
人鱼族的排外体现只是为非常谨慎地‘不要理会其他生物’；而恶魔则是非常平等地……歧视除了自己外的所有生物。全族的行事作风可以用：‘关你啥事关我啥事’来精准概括。
“哒。”
丝塔茜正想开口拒绝，书房门却突然在这时被重重敲响。
“领主大人，”赫利欧的目光扫过房间，在奥切安身上顿了顿，“那位商队管事刚刚苏醒，想要来向您问安。”
埃图斯与奥切安的眉毛几乎同时牢牢拧了起来。
——‘烦死了怎么又是工作？！就不能让她好好休息吗！’埃图斯气得连爪尖都下意识伸了出来，直到勾住了丝塔茜软毯上的长毛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心虚又愧疚地用手背抚平毯子。
——‘奇怪，难道是我们判断失误了？那个人类不会是故意装晕的吧？否则怎么能刚刚经历完海难之后，不好好休息，而是立刻有体力和心情来拜会其他人？’奥切安飞快地在脑海中回忆自己驱赶海浪时的画面，可仍没找到有哪里不对劲。
丝塔茜却立刻了然，“听起来这是位很小心的商人。”
越是有丰富谋生经验的平民，就会对‘贵族’有越深的了解与敬畏。
贵族，不是只存在于吟游诗中的优雅高贵绅士淑女；而是真的能让他们随时去死的审判者。
别说是刚刚经历过海难；哪怕是已经被敌人撕扯下来一条腿，为了‘保持礼节’，人们都要先爬到贵族居所附近问安，来保住自己另一条腿。而且还不能爬得太近，以免肮脏血污惊扰到那些高贵的灵魂与躯体。
赫利欧缓慢收回落在奥切安身上的凝视目光，抬手捧上披风，“但如果他足够小心，这一切又会变得更加奇怪。”
丝塔茜点头，看着潘妮为自己系好披风绑带，“一个这么谨慎的商人，为什么会选在这时出入各德海域？”
甚至都没有按行业惯例那样，雇佣几个能应对海妖的魔法师。
故意。或是被迫？
想到这里，丝塔茜突然开口，“你之前说，那艘带有王室印记的商船上，没有任何货物？”
“没有。”奥切安立刻笃定地回答，“我亲自去确认过，不可能看漏。”
丝塔茜的目光缓缓落在窗外，看向那片不带任何污渍的雪地，“如果，是某种不会随着沉船一起落进海底的货物呢？”
奥切安猛然一怔，“香料？液体魔药？盐粒？”
丝塔茜忍不住看着他笑了一下。
不是因为嘲讽，反而觉得这样很好。
奥切安非常聪明，战斗意识很强，谋略精神也不差。
但他身上有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也对，毕竟人鱼族奉行实力至上，阴谋论肯定会远离这种未成年小鱼。
裹好披风，丝塔茜走向大厅，“我的那位兄长热衷饲养许多小宠物。”
潘妮下意识点头，“我在王都工作时也听说过，那位在自己住所中饲养了许多蝙蝠与孔雀。”
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却要强行被关在一个笼子里。时不时就会打起来甚至互相吞吃……
哼。
领主大人养的宠物才是最棒的！领主大人养的鸡会自己养自己！领主大人养的蘑菇会说话！
领主大人是最棒的！
这是能够流传至外的说法。
至于内部消息——半血种与魅魔可是贵族私下交易的紧俏商品。
是他们无伤优雅的小秘密。
其实商队管事安东尼当然没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去拜见谁。
但——欧兰城的领主，可是一位公主啊！而且还是国王陛下所有孩子中第一位授封领地的！
安东尼可不管什么王室赌局与神弃之地的糟糕名声，既然那位殿下具有这么高贵的重要身份，他肯定要去及时拜见问安。
唯一让安东尼有顾虑的是……
这位在传闻中体弱多病的大人，真的还活着吗？
好在，当他他支撑着眩晕欲坠的身体试探性开口询问，“能否请您帮我引荐一下？”
霍尔绅士立刻同意了他的请求。
大脑依旧昏沉，安东尼要竭力控制身体才不至于走出歪歪扭扭的失礼步伐。
他对欧兰城这片土地充满恐怖想象。
在吟游诗中，这座神弃之地会随时从灰暗天空中落下喷火飞兽，在众人面前溅起满地的鲜血残肢；而那些海妖则更加精彩，他们会直接将人们扯进海中，用沾满腥味的海水灌进鼻腔令人无法呼吸。
踩在神弃之地的领地上，都能听到亡灵的嚎叫声。
于是跟随霍尔绅士走出门时，安东尼抱着近乎绝望的茫然心态环视四周。
……大雪几乎覆盖住了他面前的一切。
但仍然有许多事情，无论是寒冷还是时间都无法埋没。
比如路上行走的平民们脸上，都挂着那么奇怪的表情。
人们像是在笑，但又没有传来笑声，可所有眼睛都明亮异常，连走路时的样子都那么轻松平静。
看起来——就像这场寒潮与暴雪都不值得担忧，一切都轻松又愉快。
走了十多米之后，安东尼才猛然醒悟过来，人们脸上挂着的那种奇怪表情——分明就是看到希望与憧憬时的样子！
他在王都看到过！许多光明教徒在征收平民给出供奉时，都会露出这样相似的眼神！
可那些教徒是为了表示对神明的敬意，在神弃之地——
人们又为什么会抱有这么浓烈的希望呢？
在安东尼无论如何都无法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巡逻队在森林内发现了异况。
是一群徘徊在低空中的食腐鸟。
卫兵们在欧兰城见过它们许多次。每当魔兽与海妖离开欧兰城之后，这群鸟类就会飞来，在刚刚经历痛苦血难的城市中展开狂欢。
它们会不断啄食留在城市内的血污，也会疯狂追赶负伤者的伤口，一定要撕扯下一片血肉才会满意离去。
已经应对过兽潮，驱赶它们对于卫兵们来说当然不算困难。
手中的箭头锐利光滑，无声闪烁着雪地映起的冰冷光芒。
却带着比火焰更加灼热的猛烈战意。
在食腐鸟惊叫散去之后，为首的巡逻队队长维娜仍然没有放下十字弓，紧紧地举着它一步步向地面上那团分不清轮廓的血污走去。
对方动也不动，被鸟啄食时也毫无反应。
‘拿起你的武器。’她在心中默念领主大人曾说过的那句呵斥，步步紧逼。
不要放过你的敌人。
果然，在维娜走近到只剩几米的时候，地上那团本让人们以为肯定已经死去的血污猛然翻身，手中凝成一道可怕的黑气——
但在看到维娜之后，那团生物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是个女孩？’
而维娜，也看清了对方藏起来的尾巴。
一条尾端缀有心形的尾巴。
生理期痛得眼花，今天少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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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再推一推另本基建文的预收：《阴阳师以肝创世》，可戳专栏收藏
世界线破碎，苏寒意外掉入末日世界。
穷奇食人，蛊雕乱世，鬼怪横行，人类沦为妖鬼口粮。
而她刚成为这片土地的倒霉新领主。
上任第一天，她处理的头场重大案件就是调查多任领主不明暴亡缘故，瞬间直面无数种领主花式死法，
苏寒：“……”
唯一的好消息是——
【叮咚，新委托待接收，发布人：茨木童子】
【叮咚，新委托待签发，发布人：大天狗】
她能接收到来自各路大妖的委派。
而她，是这个世界唯一幸存的阴阳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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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