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怯懦者。
毕竟‘亡灵法师’这种职业，时刻与亡灵骸骨打交道，真正胆小的家伙早就该在与骸骨同起同住的第一天就吓疯了。
他从业这么多年，见过太多阴暗可怕的事情，当、然、早就习惯了！
“……”但通过马骨窥见那双黑色眼睛的瞬间，霍尔还是极为罕见地感到一阵急速冲刷过血管飞快蔓延全身的恐惧感。
霍尔不是第一次玩这种小把戏。
他们黑暗系法师在这片大陆上实在太招仇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追捕寻仇，扔进监牢里准备钓上绞刑架或喂进魔药炉。
这种时候就需要发挥利用一些小技巧：比如利用坐骑身上几颗最不起眼的微小骨骼四处滚落，观察它们所在的环境情况。哪怕自己被囚禁了，却还是能够不断扩充视野，寻找脱身方法。
有时候甚至会运气绝佳地撞破某些贵族的秘密，反而有了能从对方手上讹诈到珍宝金银的机会。
这是霍尔第一次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事情，就先被对方察觉发现。
那个全身爬满光明神教廷味道的家伙，早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早就做好了监视他的准备！
他都看到那家伙手里转着的魔杖了！
霍尔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抽身的速度稍微慢上那么一点点，那根枯木色的丑魔杖就会对着马骨，也对准他自己爆出刺眼光亮。
攥紧手心里的指骨，霍尔缩回毯子里，咬牙睡着前最后闪过脑海的念头格外清晰：
这个欧兰城，果然不正常！
‘神弃之地’这种不被光明神与光明教廷庇护的地方，听起来特别适合大肆发展黑魔法。
可实际上，也没有任何一个魔法师会愿意无故在这里停留。
他们当然不会在乎那些庇护与神弃的说法，只是单纯因为欧兰城，实在是太！穷！了！
活人活物少无所谓，可这座城市连保证他们活下去的基本物资供给都少得可怜。
土地荒芜、饮食困难、魔兽肆虐，人们开荤的仅有方式就是去抓荒野里的虫子还有护城河里拇指细的死鱼。
……虽然在大众印象中，黑魔法师都是群躲在高塔里常年与老鼠为伴的阴沉沉家伙。
但他们倒也不至于用‘生活在欧兰城中’这种糟糕方式来折磨自己。
决定留在欧兰城里养伤之后，霍尔也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即便这里‘活人少、食物少；人们的生活条件还不如他饲养的骨架，起码他会时不时操纵着骨架笑一笑，而那些随时会饿死的人们却连笑容都挤不出来’——小问题。为了养伤时的安全，霍尔认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些糟糕条件。
从重伤昏迷中苏醒后的第二天，向来爱惹事的霍尔就忍不住顶着满身‘自称会漏水’的伤口踏出了领主堡。
领主堡附近和霍尔想象中的一样寂静空旷，哪怕偶尔会有几个当地人路过，也都是低着头一路小跑地匆匆经过——这太正常了。
没有平民会胆敢随意靠近至高无上的领主居所，除非他们已经彻底对人生绝望，打算用这种方式快捷有效的寻死。
魔杖和白骨都不在自己手里，霍尔只好捡了根树枝转在指间，“这里和传闻中一样的安……静……？”
刚走出几步，霍尔的脚步就猛地停了下来。
等等，他看到了什么？他没看错吧？那、应、该、不会是一面城墙吧？！
——他的确看错了。
那并不是‘一面’城墙。
是整整一片连绵不绝，以强硬姿态将欧兰城牢牢包裹维护在内的坚固城墙。
与城门紧密相连的，还有一条平整洁净到没有半点泥泞的宽敞道路。
霍尔不由得伸手去敲了敲它们，质地坚硬，每一块砖石的大小重量都完全相同。哪怕是黑巫师做成的魔石砖，都未必能够达成这种效果。
“……”有了这堵无法攻克的坚硬城墙，欧兰城怎么可能还会再畏惧那群肆虐森林的魔兽。
而且城墙外侧还攀爬着许多株带有尖刺的植物。
霍尔仅仅能够辨认出其中几颗：能够快速饮空敌人鲜血的吸血藤蔓、在受到攻击后会爆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果壳’，以及能够快速燃烧将整座城墙变成一座无法跨越‘火墙’的易燃枝叶……
更多的植物，是即便身为黑魔法师的霍尔也认不出来。
但从已经辨别出来的具体植物就能猜测出，那些植物也都肯定会带有强攻击性。与那些材质奇特的砖块共同构建成了一座牢不可破的可怕结界。
而被那座城墙所庇护的领地之内。
每一块农田上都生长着茂密的鲜艳绿意，霍尔对农活一无所知，只能看出来‘它们长得都很漂亮’，枝叶旺盛果实饱满；
其间还有几只被饲养得羽毛光滑的鸡正落在田间啄食昆虫，哪怕没有人刻意看管鸡群，它们却依然有序地在田间活动，甚至能够乖顺地做到捕食昆虫的同时又不伤害作物；
虽然伫立在城市中央的粮仓大门紧闭，霍尔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仅仅是这些农田与鸡群就能证明……
欧兰城，根本就不是传闻中饥荒频发会饿死大量领民的荒凉景象。
‘原来光明教廷已经疯到会杜撰这种恐怖流言来捞钱的地步了吗？’
在这种不可思议的震惊情绪中，霍尔遇到了他在欧兰城内看到的，第一个表现得不那么急匆忙碌的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矮人。女性矮人。
在哈洛鲁大陆上，一个落单的矮人，比一个落单的黑魔法师更容易遇到危险。
毕竟黑魔法师还具有自保的战斗力，可矮人族的最大特点就是：善于锻造，但武力值却通常不高。
所以落单后的矮人，非常容易会被贵族抓捕囚禁，成为专门为他们锻造武器的工具人。
霍尔刚开始认为这个女性矮人也是受到了这种遭遇。
‘怪不得那些城墙和地面的材质会那么特别，应该是矮人族独有的材料吧。’
可是那个矮人却没有缀着沉重锁链扎根在熔炉旁，而是正在扬声教训几个人类孩子。
“对你们说过很多遍了！要按时吃饭！”
几个人类孩子嬉闹着在她身边挤成一团撒娇，“我们想先做完工作嘛！”
“那些贝壳马上就要挑拣好了，很快的很快的！”
“我们忙完就会去吃饭的！”
那个矮人眉间立起的褶皱比铁矿石更坚硬，但却又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心软的无奈。
“领主大人举办的培训班今天就开始咯，你们不想过去旁听吗？”
说话的是个人类女人——喔，霍尔在领主堡内见过她，似乎是小公主殿下的仆从，叫做玛吉。
“啊！”听到玛吉这么提醒，几个孩子才着急了起来，他们紧张地抬头看看天色，“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们还不忘记向贝蒂重申，“贝蒂阿姨！那些工作一定要留给我们回来继续做哦！”
“请您别再像上次那样帮我们做完了！”
女矮人扯扯嘴角凶巴巴地回答，“知道了！”
但那种凶狠只有一瞬，下一刻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的。这群孩子比贝纳尔小时候还要难缠。”
“他们太想帮忙了。”玛吉也跟着她一起笑，“所以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多。”
一群孩子在怀里塞了几个被包好的圆饼之后，就慌张地沿着共同的方向跑走了。
霍尔留意地看向那些被摆在推车上的食物。
竟然是他昨天刚刚吃过的土豆圆饼，以及一锅他因为过度谨慎而遗憾错失的浓汤。
“是您啊？”玛吉很快就认出了霍尔，关切地询问，“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这些食物是？”
玛吉语气骄傲，“这是领主大人吩咐我们准备的工作餐。只要在这里工作的领民们，都能按时吃到的！”
昨天刚嗅到这些食物味道时，霍尔就被它们的浓郁香气震了震。但那时候他也只是敬佩于那个厨师的精湛手艺而已。
‘领地内最美味的食物都在领主堡’这本来就是大陆共识，没什么好震惊的。
……但欧兰城的平民们，竟然能够和领主吃一样的食物？！
这个欧兰城果然是不正常吧。
霍尔不可置信地重复，“只要在这里工作的人，就能吃到？”
“是啊！”一个刚跑过来拿圆饼的小姑娘重重点头，“领主大人说过的，只要我们努力工作，就都能吃饱饭！”
她的语调轻快又笃定，似乎是在诉说一则真理。
由于还背负着‘领主大人亲自许可在城内养伤’的理由，霍尔也有资格端起了一碗汤。
在浓汤触碰舌头的瞬间，霍尔脑内的第一反应：原来昨天那家伙的表演没有故意夸张，这是真的好喝。
第二反应：我能在欧兰城多待几天好好养伤吗。
以及他稍微克制住没有继续深想的一个荒诞念头：原来生活在欧兰城的人，这么幸福吗？
跟着那几个慌张跑开的孩子们，霍尔来到一座看起来非常热闹的房子外。
听到房内的嘈杂声音，霍尔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寂静】与【匆忙】，不是因为人们不想靠近领主堡附近，而是他们都急着赶来这里。
霍尔刚想也跟着他们踏进去看热闹，脚尖才只踏进去半步，就像是被烈火烧灼般猛地向后跳了起来。
草。这**是光明教廷的大厅！
连个神像都没有，热闹得像是大型集市，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种镌刻着光明系魔法阵的地方，当然是亡灵法师不可踏足之所。只是接近，全身都会感受到被烈日烤灼的疼痛。
霍尔愤怒地弹弹衣角，唯恐沾染上光明教廷的难闻气息。
不过他还是没能控制住好奇心，索性绕到了房间后窗处看这群人急匆匆聚集在一起是要做什么。
既然是在光明教廷里举行的活动，那肯定就是教导领民们背诵赞美诗与歌颂词了。
真搞不懂欧兰城这种神弃之地有什么赞美光明神的必要——难道是歌颂光明神放弃了他们，培养他们坚韧性格与自立能力吗？
刚走到后窗处，霍尔就听到那个金发厨子高高抬起的声音，“要记清楚！这种魔兽畏光，所以应该怎么样？”
房间内传来并不整齐但都很认真的声音，“引到光亮处捕捉！”
霍尔：“……”
他呆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这群人竟然是正坐在光明教廷大厅内学习‘如何抵御魔兽’？？
霍尔宁愿相信自己疯了，也不愿意相信光明教廷能浪费时间做这种事——哦，除非有利可图。比如每个参加这项活动的人要先交出一大把学费，这才可能让那群老家伙们抽空施加恩赐。
可那些坐在房间内的人们——有老有少，最年幼的孩子看起来才三四岁大；最年长的头发都已经花白。
虽然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认真到虔诚，眼神中带有某种霍尔无法理解的坚定光亮，但身上的衣服都打着起码一摞补丁，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掏出足以打动教廷的巨额金币。
不仅人数众多，房间内的准备也非常充足：
最前端那个负责讲说的金发猎人手中拿着一根长棍，对着一块被竖起的长布指指点点不断强调。长布上画着魔兽的样子，每种魔兽的弱点还被特意用红色笔迹圈画标明；
随着他的解说不断推进，那张长布还能继续翻动，切换到绘制着下一种魔兽的新布。
“这是领主大人的创意，”贝纳尔不忘记替丝塔茜宣传，“非常好用，非常直观！”
讲课当然需要PPT。
霍格沃兹魔药课都能有半自动PPT了，那欧兰城当然也不能缺少。
埃图斯帮着贝纳尔翻过一页长布，重新窝回角落听他继续。
同时面对这么多‘学生’，其实贝纳尔早就紧张得不得了。生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导致人们在面对魔兽时出现重大失误。
但好在房间内不是只有他一个猎人，乔、维娜的祖父，还有其他几个在狩猎中受伤的猎人也都在场。
他们会举手补充些贝纳尔遗忘或是没注意的细节，有时还会兴致高昂地在人们面前模拟魔兽发动进攻前的预备状态。
这些猎人们，有人在上次那场大型狩猎中丢失了腿，有的人丢掉了手臂、眼睛，或是耳朵。
都是再也无法逆转的伤害。
也许在此之前，他们早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碰弩与箭的准备；但贝纳尔昨天在报名清单上却又看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名字。
所有人，每个人。
虽然丝塔茜大人没有公布卫兵队的最终名单，但却允许领地内的所有人都来旁听这些课程。‘如何躲避与防御魔兽’可是最好所有人都能够学会重要知识。
“还有这个——”贝纳尔重新敲敲长布继续扬声。
嗯，虽然在森林里被魔兽狂追的时候很狼狈，哭得也很大声；但能换来这么多有用的知识，还能将这些内容教给这么多人。
怎么想都不亏嘛！
而且丝塔茜大人是给了他钱的！！
“……”霍尔旁听了很久，但却始终没从茫然的呆愣情绪中回过神来。
直到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有种恍惚的眩晕感。
欧兰城，是真的不正常。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城市。
身为贱民的猎人能在教廷大厅上课，人类孩子会对矮人撒娇，半血种成为领主的可靠属下。
……霍尔甚至会觉得在这片土地上，自己这个亡灵法师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惊骇的怪咖。
刚离开光明教的地盘没多久，霍尔就听到了一阵持续性的射箭声，
他下意识望去，看到那位小公主正专注地握着十字弓。
而她瞄准的却不是靶子，是一个个被‘喷’到半空中的石子。
……对，‘喷’。
而且还是一个拇指大小的蘑菇不断喷出来的。
突突突向半空中吐了一连串石子，看着丝塔茜射落其中小半，小喷菇索拉诺斯故作老练地评价，“你才刚刚开始学习使用十字弓没多久，直接用这种动靶做训练目标会非常困难。”
丝塔茜点头，微微垂下十字弓，“是啊。但可惜那些魔兽不会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射箭。”
索拉诺斯也跟着一起叹气，挪动着伞柄将吐出来的石子又挨个囤好作为下次训练时的循环靶，“做动物真困难啊。”
还是它们植物好，只要有水有阳光就能很高兴。
里修斯很用力地抬头看看太阳，“训练时间，到了！”
他摸摸丝塔茜的右手腕，“再久的话，会酸！”
十字弓的上手难度低，准确度却很高，再被贝蒂改造成更为轻巧便携的重量之后，完美适配于欧兰城的需求。
——也就是因为这种武器太过容易上手了，所以才会被从小苦练骑射技巧的骑士团联名反对使用。
那种感觉就像是学了十年心算之后发现原来考试可以使用计算器。
于是‘上面有人的’骑士团选择当场撕了卷子改题目。
不过再好用的工具也需要大量训练才能做到‘精通’。
在里修斯坚持的目光下，丝塔茜微微活动有些发酸的手臂，“确实很长时间了。”
听到这句话，里修斯急急地从口袋里掏出被小心叠好的手套，一点点套在丝塔茜的右手上。
他的表情认真专注，丝塔茜忍不住摸摸他立起来的耳朵，“怎么又没去听课？”
里修斯抖抖尾巴，“那些内容，他备课的时候一直在重复，我已经记住了！”
熟到可以跑到教室里直接替贝纳尔讲的地步。
里修斯的记忆力与学习能力非常‘可怕’，贝纳尔在备课期间重复了三四遍需要讲述的内容，他听到第二遍时就能几乎完整复述背诵下来。
识字写字的速度也非常快。
对他来说唯二棘手的就是‘学不会用刀叉，至今仍需要丝塔茜帮忙切好’，以及——
“但还要跟着潘妮学习计数呢。”说完这句话之后，丝塔茜就看到里修斯的耳朵和尾巴秒速可怜巴巴地蔫了下去。
数学。
里修斯在数学上的天赋与他的学习能力成反比，到现在还是数不好太多数字。
毕竟数学，是一门‘说不会就真学不会’的课程。
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噜的呢喃，里修斯努力为自己辩解争取，“我平时用到，数字也很少。”
没什么用嘛，可以不学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耳熟了，就像‘我又不用微积分买菜’。
丝塔茜轻轻弹了一下里修斯的耳尖，“可如果——你昨天得到了六根肉干，今天又得到了十九根肉干。你总要学会计算它们加在一起之后会是多少吧？”
里修斯表情很认真地想了下，然后回答，“那我，加在一起，都送给您！”
丝塔茜放下弓箭的动作一顿，“那可是肉干哦。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喜欢到会把她的宠物鸡叫做‘肉干’。
里修斯点头，“对，那可是肉干啊！”最喜欢的，当然要放在一起，当然要给她！
不然呢？
丝塔茜：“……好吧，那今天你可以少学一天数学。”
她似乎总算明白了：前世上学期间，为什么总会有同学讨论‘向家长撒娇之后就能xxx’的话题。
可惜两世她都没能有这种撒娇体验。现在才能懂得这种感受。
里修斯下意识笑起来，但又很着急地补充，“我不是为了这个！”
是真的在那么想！
“……”
在一连串的惊骇体验中，霍尔已经觉得自己的心脏变得格外平缓，似乎再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再有心情波动了。
但当那位小公主抬手的时候，霍尔还是忍不住怔住。
霍尔这几次见到丝塔茜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摘下过右手的手套。
贵族嘛，这是正常礼节。象征着他们优雅的身份。
不过为了更好地弯弓，她在握十字弓的时候保持着双手不佩戴任何饰品。
所以那道洞穿掌心的圆形伤疤显得格外明显。
作为从小接触黑魔法的亡灵法师，霍尔敢拿自己全身的骨头保证，那是黑魔法留下的疤痕。
近距离攻击。
而且在发动那下攻击时，对方是真的希望她死。
“您知道吗，我现在忍不住会想，”在看到那只被狼人称为‘肉干’的奇怪幼鸡拍着翅膀飞过来的时候，霍尔恍神中开口，“多对您说些什么。”
国王的二十多个孩子里，这位小公主是唯一一个没有魔法天赋的。
王都那么大，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点。
丝塔茜揉揉怀中毛团的翅膀，竟然离奇地没有对霍尔的问题感到冒犯和不悦，“有些事情人们不讨论。”
“不是因为人们不好奇。”
在霍尔专注地听着她的声音时，突然感觉颈间一温，是一柄枯色魔杖抵住了他的脖子。
“是因为人们都怕死。”
有奖竞猜时间：
茜茜的混血血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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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