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衔，你……”程嘉玥赶紧跑到他面前，紧张地看着江衔，这还是自从最后一战开始到现在头一回跟他说上话，想问的问题太多，一下反而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了，最终只磕磕巴巴地问出一句——“你衣服怎么全湿了？”
“你去迷宫地下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副本会突然发生崩坏？还有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怎么成功献祭米诺陶洛斯的？”冯薇薇机关枪似的扫射出一连串核心问题，其他人插不上嘴，在旁边连连点头。
江衔看了看冯薇薇快要冒出火星子的双目，略带歉意地垂首一笑，“献祭米诺陶洛斯用的不过是一件副本道具罢了，其中过程太繁琐我就不赘述了，谢觐应该大概清楚具体情况，能为我作证。”而一旁的谢觐没有出声，就相当于默认。
江衔于是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地下……我在环形大厅中心感应到了地下有特殊的东西，还以为会是神明的宝藏之类的，结果下去之后才发现是陷阱，所以，就狼狈地又逃回来了。”说完他笑眯眯地摊开手，“这就是全部。”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听上去……没这么简单呢？”程嘉玥皱着眉头反问，江衔却坦然回答，“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但，既然现在游戏已经结束，我们之间的配合也相当完美，真相究竟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
“原来你真的到现在还不愿意信任我们，明明我们都已经，那什么生死与共过了……”程嘉玥有些难过的望着他。
冯薇薇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我虽然不完全赞同你对人际关系的看法，但有一点，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你即使隐瞒了部分事实，也对我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因此我认可你的处事方式和头脑。”说着她抬起头对江衔露出一个非常职业化的干练笑容。
“如果下一次还能在非对抗性副本里遇到你，我希望我们依旧能成为盟友。”
“当然。”江衔回以她一个同样的笑容。
这时系统声伴随着轻柔的音乐在房间顶部响起。
【倒计时结束，职阶判定副本【米诺陶洛斯】已关闭，恭喜各位成为天启正式玩家，现开放所有功能界面，请各位在游戏中奋力挣扎，尽量存活】
【职阶判定结果将于十分钟后揭示】
说完，江衔看见自己的系统面板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几个图标依次被点亮，除开代表职阶的那一个。
其中一个画着骰子图案的图标上方，亮起了黄色感叹号，江衔点击了查看。
面板画面正中央出现了一枚做工精致的古董骰子，每一面都镶有不同颜色的宝石数字，下方一行提示写道。
【是否现在投掷命运宝石，决定下一程旅途的方位？（剩余次数：2）】
原来如此，每次副本结束后，都会通过掷骰子的方式来决定玩家下次进入哪个地区的副本，例如他们这次副本所在的【海与冰川之国】。
江衔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枚做工精致的骰子，一共有9个面，那么是意味着，像这样的地区，或者说国度，一共有9个？
不管怎么样，江衔先点击了确认。
骰子立刻在虚空中弹跳起来，骨碌碌转了几个圈，最终朝上的那一面为——用淡绿色水晶雕刻而成的数字【1】亮了起来。
【玩家江衔，下一次副本定位于……】
【人间界】
【第一国度：人间界，难度适宜等级：一阶到三阶，历史总探索度：93%，注意！请在7天之内选定要参加的副本并进入游戏，违期自动视为放弃玩家身份】
紧接着从骰子中投放出一道光屏，像视频网站那样，在光屏上整齐罗列着从序号001到序号127的100多个副本简介，绝大部分副本名称下方都亮起了一颗或两颗星，小部分甚至亮起了三颗星，只有寥寥几个序号靠后的副本下方，一颗星也没有。
想必这意味着，全系统还没有人尝试过这几个副本，或者说……没有人活着出来过。
嗯……就算是难度最低的第一国度，也是有极度危险的高难副本存在的吗？江衔正好奇地打算点进简介看看，程嘉玥像条小狗一样又凑了过来。
“江衔！我抽到人间界了，你呢……啊！你也是人间界！太好了！”程嘉玥背后不存在的狗尾巴欢快摇动起来，满脸写着“带上我！带上我！”
“切……江衔抽到人间界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一定要带着你。”冯薇薇不大高兴地抱起胳膊，她抽到的还是这个什么【第三国度：海幽冥之国】，光听名字就觉得又冷又黑。
“你呢无脸男？”她把炮火转向谢觐。
“第三国度——幽冥之国。”谢觐淡淡道。
“……好吧。”冯薇薇打了个哆嗦。
这时……
压抑的哭声忽然从其中一个玩家那边传来，他崩溃地望向其他人，“为什么……我抽到的是……第八国度？可上面写的适宜等级是六到九阶啊？我才一阶……进去了一定会死的！”说完他仿佛被抽走了魂魄，无力瘫倒在地上。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江衔立即走了过去，查看他打开的页面，只见他的骰子静静悬浮在空中，朝上的那一面用稠绿的翡翠雕刻出一个华美无比的数字——【8】
【第八国度：蓬莱（梦境之国），难度适宜等级：六阶到九阶，历史总探索度：1%……】
再往下看，副本页面几乎见不到一颗星，显然这个国度属于目前最高水平的玩家都无法通过的级别，按照一般游戏机制来说，玩家抽到和自己等级相匹配的副本地区概率最大，其次是位于中间难度的地区，但要是走了霉运抽到极难副本……
也就相当于提前宣判了死刑，但……
“你只有一次投掷机会？查看过了吗？”江衔冷静询问道。
“啊？对，对……”玩家立刻死灰复燃坐直了起来，双手颤抖地又打开掷骰页面，上面赫然写着——剩余投掷次数：1，是否再次投掷？
竟然真的还有一次机会？！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颤颤巍巍点击确认后，玩家不断闭眼祈祷着，终于骰子停止滚动，朝上的一面显示为莹白贝母所雕刻的数字【2】。
是【第二国度：海与冰川之国】。
“得救了……”玩家手脚发麻背靠着墙滑坐下去，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连带周围的人都替他松了口气。
看来这多出来的一次投掷机会应该是首通三星副本的奖励之一，江衔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个副本是否要再选一个还未三星通关的。
毕竟必要时候，能充当一次免死金牌。
这时一个阴冷嘶哑的声音从房间一角传来，“你们如果说够了，不如来这边看看如何？”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米歇尔神父正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房门前，他将门拉开了一道缝隙，神色凝重地望着外面。
“这是出去的门吗？通往现实世界？”程嘉玥快步先走了过去，一把将门推开，门外强烈的光线晃得他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他错愕地盯着门外堪称奇异的场景，听见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玩家程嘉玥，恭喜您成功通过职阶判定副本【米诺陶洛斯】，正式获得参与天启选拔的资格，现在欢迎来到主系统大厅——蜂房】
……
“这里……到底是？”程嘉玥震惊到几乎失语，用力将房门完全推开，刺目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江衔适应了几秒才将挡在脸上的手背移开，得以看清这奇景的全貌……
只见他们正身处一个无法形容的巨大异形建筑内，内部呈现出不规则椭圆的基本构造，从上至下分布着一圈圈重叠密布的连廊和看台，而墙壁上则密密麻麻排列着数不清的房间小门，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就属于其中一扇门后，正如刚刚系统所介绍的那样，这里看上去就是一个巨型科技化的——蜂房。
而这一切“公共设施”最引人注目的部分，当属从最顶端天空，自上而下垂直生长的一棵巨树，树干从顶上极强烈的光晕中生出，数不清的枝干互相缠绕扭曲着往下延伸，径直贯穿了整个蜂房的中心区域，巨树通体呈现出光晕闪烁的莹白色，枝干上没有任何树叶或花朵，取而代之的是凝结在树枝末端，一块块不断播放着玩家直播画面的悬浮屏幕。
屏幕由上至下越来越小，数量也越来越多，最顶端靠近树干的部分是三块并列的堪比三层楼高的巨大屏幕，大量玩家集中在上层，挤挤攘攘要往前凑，而最下方……江衔目所能及的大概几十层看台往下，屏幕仅有书本大小，像不起眼的树叶一样层层堆叠在一起，观看者寥寥数人，十分冷清。江衔仔细观察了一番，神色若有所思。
估计这些屏幕播放的内容，就是他们在副本中的实时直播视频，人气和等级越高的直播间能得到更优越的位置和曝光，最上面那些屏幕恐怕就是排行榜最靠前的几个大神玩家的“专区”。
反之越往下，玩家的人气越低，视频越容易被埋没，
“这……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下去吗？可是这个房间是悬空的，也没有楼梯啊！”其中一个玩家手足无措开口道，“总不能直接跳下去吧。”
“嗯，怎么不能呢？”江衔忽然走到门口轻轻将他拨到一边，竟然直接一脚踏向了门外的半空中！
“江衔！”程嘉玥下意识大叫着去抓他胳膊，然而捞了个空——江衔在一只脚踏出门外的刹那，浑身忽然响起了一声轻微的雷鸣，紧接着他化作一道流光径直飞向了下方其中一层看台。
“诶？……啊妈呀！！！”被吓到的程嘉玥瞬间重心不稳，头朝下倒栽葱掉出了房间，他同样在半空中炸成一道流光被传送到了下方看台。
“看来这就是离开房间的方式咯？”冯薇薇摸了摸下巴，学着林不言的样子也往外迈出一脚……陆陆续续几道流光闪过，7名玩家接连出现在环形看台之上。
周围来来往往的其他玩家似乎对于陌生人的突然出现与消失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注意他们。江衔绕过趴在地上摔晕了的程嘉玥，走到看台边缘，凝视中央巨树上悬浮的无数屏幕。
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玩家们在不同的恐怖场景中奔逃着，有的是一片火海，有的是幽暗的古堡长廊，身后紧追着恐怖的怪物，浓厚的血浆和哭喊声几乎能穿透屏幕喷涌出来，而弹幕则充斥着“叫得好烦，太蠢了，怎么还没死……”之类的冷漠麻木输出。
尽管玩家本人在副本中看不见这些弹幕，但要是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回顾自己的视频，很难不引发新的一轮崩溃。
“大部分的新人玩家心理都极其脆弱，能勉强稳定心神达到一星结局通关就算成功了，但如果不能快速地适应这个系统，在前三界中得到充分成长的话，很难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活下去。”
一个声音突兀出现在身边，江衔转头，看见一个陌生年轻男人笑着冲他打招呼。
“看样子，你们应该是刚刚从副本里出来的新人吧？”来人看上去和江衔年龄差不多，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讲话和风细雨，感觉像个语文老师。
“对对对，我们刚从那个什么……米诺陶洛斯里出来。”程嘉玥一骨碌爬起来，这个像老师的人让他下意识产生信赖。
“跟我猜的一样，各位是第一次来到【蜂房】吧？”来人推了推眼镜，笑着向他们伸出手，“欢迎来到游戏主系统大厅，我叫陈砚，也是一名正式玩家。”
“哦……你好你好。”程嘉玥懵懵懂懂地握住对方的手摇了两下，忽然想起来自己也得做个自我介绍，“我叫程嘉玥，我旁边这个是……”他指向自己身旁——
“呵……这位就不用介绍了。”陈砚笑了笑，举起自己的手机平放在众人面前，展示他刚打开的论坛页面，江衔抬眼看过去——
只见天启玩家论坛首页一片飘红，排在最上方的十几个讨论帖均热度过千，无一例外全都是在讨论今天的绝对话题人物——江衔。
按热度从上至下前三个帖子分别是：
“第七选召日【米诺陶洛斯】副本实时直播讨论楼（热度7800）”
“这个叫江衔的新人什么来头，有人韬一下吗？（热度5380）”
“这个江衔绝对是某大公会提前培养的皇族，普通新人不可能有这个预判能力和游戏意识，懂的进（热度2540）”
…一排排看下来，程嘉玥眼睛都看直了，江衔这下可真是一战成名，彻底成论坛红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