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沈莫余的耳力很好，精准捕捉到了没有说完的话。
刚刚吃了闭门羹，他现在的脾气坏得很，说话也很冲。
两人不敢招惹他，老老实实回答：“之前我们和姜钦一起从学校逃出来的，但是半路出事了……我们以为他都死了。”
沈莫余还以为说的是元娥呢，眼皮往下一搭，瞬间失去兴趣了，冷冷淡淡地应了声“哦”。
……
元娥的听力也很好，他有时候甚至很庆幸他的听力很好，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注意到。
因此从车子里下来的两人的那句话即使被夹在关上的车窗里，也被他听个完全。
透过车的后视镜，姜钦的一边侧脸出现在镜子里。
他的脸上的情绪很平静，可是比起平静，依照这两天对姜钦的认识，元娥更觉得像是风雨欲来，波涛暗涌的海面，要等着毁灭一切。
…………
不知道这几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不是跟定了他们，诚心要找麻烦。
姜钦重新换了路打算绕山走的时候，车后头的两辆车也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元娥起先以为他们是故意找茬，可是有时候对方的车也会超过他们，但要说完全没关系也不至于，他们停车休顿的时候，对方也停下了车。
天色已经慢慢开始变黑，绕远路虽然偏僻一些，但胜在没人。
元娥从车子上下来的时候，姜钦在不远处找地方扎帐篷。
虽然车子上更安全，但一直蜷缩在空间不大的地方睡得腰酸背疼，姜钦人高腿又长，几乎一直待在位置更狭小的驾驶位上，下来时都有些不舒服地捏了下肌肉酸痛的小臂。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来要用的东西，在附近空旷一点的地方开始固定帐篷。
元娥本想下车帮忙，要从后备箱里取毯子，佝着腰去拿食物时，后背突然贴上来一个热源。
太过的距离，让元娥下意识地以为是姜钦，可是后面的人突然伸手摸了他一下，粗砺的大手手心长着茧，磨得元娥一愣。
他转过头来，认出这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脸。
“你要干嘛。”
沈莫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紧紧挨着他，脸上的表情很怪，手还保持着摸他腰的动作。
元娥被他搞得很不舒服，往旁边咧了一点，推开他的手。
沈莫余被他一推，才后知后觉似的从恍惚里回过神来。
看得出来，他被排斥得厉害，元娥没等到他回答就从旁边空隙里跟只猫一样溜了出去，忍不住烦躁地“啧”了一声，好像很不舒服一样，长腿一迈，重新把人堵了回来。
沈莫余的影子盖住身下人的小半边身体，他的表情看上去不高兴，凑着头去看元娥的脸。
他憋了一会儿，见人又有要跑走的趋势，才终于开口：“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姜钦吗？恨不得把他打死才好，怎么这么快就转了性，跟个小女朋友一样在他屁股后面转？”
其实沈莫余更想说的是，姜钦才是跟在屁股后面转的那一个。
像一只烦人的苍蝇转来转去，跟看着个什么宝贝似的，两只眼睛恨不得时时刻刻粘在元娥身上。
他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隙偷偷跟过来，结果人躲他躲得要命。
他很烦，可是气没处撒，只能把人堵在角落里，凑过来的脸桀骜不驯加上人高马大的，远远看去看起来像欺负小学生。
而被它他禁锢在车尾与臂弯之间的人，听着一愣，连找机会溜出去的动作都顿住了。
元娥想过，他和姜钦在高烧那天晚上之前早已认识过。
但他只以为两个人在班级里像是很少有交点的平行线。
第一次见姜钦的时候，男高中生留着有些长的刘海，眉眼压低，看着不像话多的人，性格有些沉默，像是会主动拒绝社交的那一类人。
而元娥自诩自己性格张扬，家里把他养得很好，太溺爱以至于做事离经叛道，和姜钦绝不是一路人。
可是却没想到，小少爷疯得太过头。
校园霸凌这个词离元娥很远，以至于这个词蹦出来的时候，他大脑空白了一瞬，回想起这些天来的行为，全身的血都冷下来。
但沈莫余的表情不似开玩笑，还偏偏欠揍似的逼得他更近了，凑过来气他：“是不是以前把你捧着的人都死了，才找姜钦的？你们做没做过啊，他应该弄得你很舒服吧，不然你也不会这么……”
“啪——”
清脆一声巴掌，沈莫余被打得脸偏过去，他愣住了，慢慢转过头时脸上的表情很凶：“你他妈的……”
话的后半句没能说完，因为打他一巴掌的人气得脸都红了，好像他才是被打了一巴掌的人，伸手急切地推了他一下，结果太高了，没能推动。
沈莫余便一下子住嘴，愣愣地看着对方。
被他逼得无路可逃的人急得眼角都发红，脸气得红红白白，好像口不择言似的骂：“你好讨厌！”
跟**差不了多少的话，听得沈莫余人傻了。
……他还以为能骂多凶呢。
他都说得这么过分了，结果人看着快要憋死了也骂不出来一句狠话，真的跟只猫差不多，还是没长大断奶的那种，亮出爪子只会让人发笑。
比起以前挂在嘴边的贱人狗杂种真是差得远了。
明明是自己被骂，沈莫余都怕对方憋半天，给急死过去了，结果就说出来这么一句话。
搞得沈莫余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呆愣愣地看着，看起来比语出惊人的元娥还要傻。
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被虚拟摄像头全部录进去，弹幕上刷得飞快：
「不是，大兄弟，一定要人扇你一巴掌才会好好说话吗」
「大受震撼啊」
「嘴太臭是会丧失老婆争取权的，我劝你好好想想再开口」
「看起来好疼呜呜呜我宝的手没打疼吧」
元娥红着脸，瞅到他愣神的时候，从空隙里钻出去，他个子不算大，因此趁着这空晃就脚下抹油一样跑得飞快。
才一眨眼，沈莫余就摸不到人了。
“诶……”
他下意识想拔腿跟上去，可是好像真的很怕他，跑得跟只兔子一样，才堪堪反应过来要追，人就一溜烟从他身边窜走跑到姜钦的位置去了。
沈莫余拧着眉，有些郁闷地止住了动作。
他本是想去找姜钦的麻烦取乐子，结果余光里瞥到车子上慢吞吞地下来个人，他脚下的步子就跟着了魔一样地一转，远远缀在后面跟了上来。
他还记着今天他手差点被夹的事，虽然本性不是爱记仇的人，可沈莫余就是憋了一口气。
以前他最恶心元娥做的事。
他从小由联邦前将军的爷爷养大，身边都是军区大院的子弟，人生轨迹按照以后入军队去培养，人过得糙，但周围都是差不多性格的人，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他认识了元家的小少爷。
溺爱得太过的小少爷，从出生到现在想要什么要什么，没人管教，也没人敢管教，一身性格养得极其娇纵讨人厌，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莫余还记得入学的那一天，元娥在人群里一眼相中他哥沈令岐的事。
为了追人，什么奇葩的事都干过，甚至尾随跟踪，荒唐地逼着家里人订和沈家的姻亲。
联邦虽然风气开放，但还没到通过同性恋婚姻法的地步。和世代袭承联邦军事的沈家一比，元家再权贵也比不上出了几名将军的沈家。
元小少爷的算盘自然落空，连连几次告白都被拒绝，本来还算性格温和的沈令岐三番两次被堵着不让走，也忍不住当场变了脸拒绝：“我不喜欢男的。”
但谁也没想到，元小少爷疯是真疯，要星星摘月亮的人生第一次在沈令岐这里碰了壁，竟然疯到开始穿女装。
好像这样就能让讨厌他的人喜欢上他似的。
沈莫余好歹也是沈令岐同父同母的兄弟，虽然两个人性格不一样，但在讨厌元娥这件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他厌烦元小少爷觍着脸追着他哥跑，一看见对方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可是一段时间没见，元小少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敢上手打他。
见他跟见鬼一样，一不小心没看住就溜远了。
沈莫余皱着眉头，表情看起来很郁闷。
他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明明自己很讨厌元娥的，结果连着两次都去招惹对方。
这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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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好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