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青城去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找上秦玉的这个陌生女人。
秦玉看着她的面容，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直到他听到宁岁在一边说：“楼姨，好久不见。”
楼芜琦看都没看他一眼，“枉我以前还觉得你有出息，到头来是这么一个丢人的东西。”
宁岁脸上笑容不变，“丢不丢人不是您说了算，也跟您没什么关系。”他抓住秦玉的手，介绍道：“这位是秦夫人的姐姐，也就是程奕华的妈妈。”
按亲属辈分，秦玉应该喊楼芜琦一声大姨。
但他有自知之明，感受着从宁岁从手心传给他的力量，守着分寸问：“楼女士，您要我回来的原因，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秦玉到现在也不确定楼芜琦的分析是否正确，他依旧怀疑年龄改小是周秀失误的结果，可就算抱着不确定，他还是选择了回来。楼芜琦在电话里告诉他，周家人是抱着周秀的骨灰来的青城。
现在这盒骨灰就放在周家，楼芜琦最后动之以情，就算周秀对他不好，但为了她生下了他和曾经的“保护”，身为人子秦玉也应该回来让周秀入土为安。
秦玉本想拒绝，他早就决心脱离周秀留给他的阴影，就如同他想治好自己的病一样。可是楼芜琦的话无异戳中了他不愿承认的软肋，他又想起周秀眼中泛着光叫他“宝宝”的样子，还有枕头底下的银行卡……
如果他不去让周秀入土为安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人在乎那一捧骨灰最后的归宿了。
“您这么恨我和周秀，不会是想帮她下葬吧？”秦玉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讽刺的话。
楼芜琦看了眼时间，“再等几分钟吧，等人到齐了再说。”
秦玉刚要问“还要等谁”，就听到秦昭急匆匆的脚步声和问题：“大姨，您这是什么意思？”他对出现在这里的秦玉和宁岁没表现出惊讶，只是回护地走到秦玉前面。
若说楼芜琦对秦玉和宁岁的态度只是厌恶，那她看着秦昭流露出的情绪则是痛心：“秦昭，你妈妈因为你才成了这个样子，你却不心疼她，反而和害她的人站在一起！”
秦昭垂下眼帘，轻声说：“伤害她的人是秦川业和周家人，跟秦玉没关系。”
楼芜琦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站起来狠狠将手边的靠垫摔到了他身上，“好，你说得真好！”
秦昭没说话，默默等着楼芜琦情绪平静。
等到楼芜琦心气顺了，她才深深叹了口气说：“这些年你妈病恹恹的，说不上到底是身体上的病，还是心病。”
“我知道，都怪我不好。”秦昭垂着头，不敢去看楼芜琦的表情。
秦玉动了动，想要将自己刚知道的事情告诉秦昭，被宁岁拽住了。
宁岁用口型告诉他：“出去再说。”
楼芜琦没管这两人的小动作，继续道：“前一阵子，你妈心态好了很多，我本以为她终于把那些事情放下了，谁知道周家人又找了上来，她……”
本来要决心抛下的执念在看到这些面孔的那一刻重新捡起了，甚至因为有了武器而更加偏执。
“我知道，”秦昭早为此头疼了一段时间，“自从周家人来了，她就……”
楼芜琦摆了摆手，“她针对秦川业、针对周家人，这些我都能接受，但我接受不了她拿着死人的骨灰做文章，你说这不是疯魔了是什么？”
秦玉浑身一震：“什、什么意思？”
楼芜琦道：“她身边的人告诉我，她最近在找术士，想要对周秀的骨灰下咒，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三个年轻人久久不能言语，谁也想不到她能做到这一步。
秦玉重重呼吸了两口，压着胸口问楼芜琦：“你有没有想过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楼芜琦冷了他一眼，她不像这三个年轻人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所以总担心自己妹妹做得太过，以后会有孽报。
“周家其他人完全在她的掌控之中，周秀的骨灰我只能交给你来处理，”楼芜琦对秦玉说，“明天我会约她出来，秦昭你去将东西带出来交给秦玉，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秦昭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脑子里乱成一团，“我要带她去看医生……”
“我说了你不用管，”楼芜琦不耐烦地重复，“这些事情我会做。”
这种场面下，宁岁自然成了最冷静的那个人，“好，明天秦夫人出门后，还劳烦您知会我们一声。”
楼芜琦摆了摆手，“滚吧，看着你们就心烦。”
宁岁拉着秦玉要走，秦昭却还杵在原地。楼芜琦道：“秦昭，你也给我滚。”
秦昭这才愣愣跟上秦玉和宁岁的脚步。
“等等，”楼芜琦忽然喊住他，看着他的背影说，“别怪她疯。周秀出现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有一个好丈夫好家庭。”
周秀打碎了她眼前美丽的幻境，顺着这个女人查下去，她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未真正了解过枕边人。
三人出了程家，一时竟然无处可去，最后宁岁提议，“去学校附近的那套房子吧。”
这里太久没人收拾，地板和家具上盖了层整齐的灰尘，三人找了件旧衣服擦了擦沙发，勉强能坐下了。
秦昭捏着太阳穴，还在想着楼芜琦刚才那些话。在他的心里，他的妈妈虽然对某些事情过于偏执，但还是沉稳冷静的时候更多，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些事情让她这么痛苦。
秦玉倒是已经平静下来，他看着痛苦的秦昭，忽然意识到他也是受害者，“哥，你把东西带出来给我就好，”秦玉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发紧，“秦夫人问你，你就说是我回去偷的。”
秦玉进秦家拿东西不容易，但现在的秦昭让家里的佣人改口顺便删一下监控却很简单。
秦昭苦笑一声，“没事。玉玉，对不起，我还欠你一声正式的道歉。”
“没关系！”秦玉急切地说，他早在第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原谅了秦昭，“我、我也……”
周秀只是喊了他一声“宝宝”，他就立刻倒塌了，而秦昭给了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亲情。
他想到周家人做得事情，想到秦夫人早产的原因，想到秦昭被秦夫人感情控制的这些年。
他想道歉，却说不出口。
秦玉觉得这些事情和自己有莫大的干系，却又觉得与自己无关。
宁岁握住他的手，轻柔地说：“好了，你们兄弟之间的道歉和谅解留到以后吧，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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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