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袭击金大少的人手最先被扒出。是城北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卖大力丸起家,策划刺伤金大少后逃窜到了更为混乱的东区,毗邻于苗哥的地盘,属于三不管地带。

这次金家经廖洲明提醒,留心了一下是否向导的手笔,终于被他们发现了蹊跷。十几个人的小帮派,有**个都忘记了联系人的样貌,只在最后两个半大小子身上东拼西凑出疑似接头人的形象。

金家顺藤摸瓜,那个接头人很快被找出,是一个哨兵。那个哨兵似乎对自己被找出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双方进行了激烈交火。真正让那个哨兵动容的是这些金家追捕者似乎不怎么受向导影响。没错,他的向导正潜伏在周围,伺机出手,可是面前的几个人根本无法被催眠,以至于那个哨兵根本没时间改变策略逃窜。

最后,哨兵自尽,向导受不住极刑吐口,金家进一步对行动,拔起箩卜带出泥,一连串的墨脱据点被拔出。

在普通人眼里,这就是□□内讧,互相兼并,在内行人眼里知道,这是第一次普通人对向导哨兵的残酷围剿,虽然金家追捕者不乏哨兵这样的异能者。

幸好金家苗家都还有一些收敛,没有对所有哨兵向导赶尽杀绝,很多跟墨脱关系不深的人进去了又被客气地放出来。可是回家一打听,很多伙伴已经失去踪迹。

墨脱不知道在麦城潜伏了多久,不知道在麦城做了多少布置,这样围剿他们是肯定会反抗的。金茂诚一直在等着他们出手,可是他没想到,墨脱的根本就没打算直接袭击他的总部,而是大手一挥,直接掀起了一片大火。

几乎在一夜之间,原本还在坐山观虎斗的民众好似有了统一意识,纷纷奋不顾身地开始游行冲击市政府,冲击金家苗家的各处办事处、产业。

到处是人。平时还跟你卖菜卖水果的大爷大妈转眼就开始骂娘,平时还跟你打招呼的大姑娘转眼就敢拿高跟鞋打你,平时还活泼讲理的小伙子,张口就跟你祖上十八代祖宗拉上关系,你敢信?

问他们为什么集结游行,每个人都很有理。有说金家的铺子租金太高压得人透不过气要讨个说法,有说曾经被金家赖掉赔偿金要一次性讨还,有说机关官员办事巨慢导致自己地皮手续过期,有说自己腿瘸可是没一个人肯伸出援手要报复社会。他们人生中的不同的理由不同诉求,因为某些诱因,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大手拧成了一根麻绳使劲,形成了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乱。一片混乱。

金家苗家的办事员平时连政府官员都要给几分薄面,但是他们不敢跟这些暴怒的民众呛声,人太多了,说错一句话,一人吐一口唾沫就够淹死他们了。

开枪驱赶?一开枪性质就变了,谁也不知道先动手的会变成怎样的惨状。况且,里面不仅有平日的邻居街坊,还有自己的亲人。人心都是肉长的,谁也不想向自己的亲人开枪,当然,也不想别人对自己的亲人开枪。

现场的局势越演越烈,就跟火药桶一样,点一个简直就要上天。

金茂诚傻眼,把廖洲明的电话都要打爆了。

廖洲明很久才接起电话,简短地说:“这是向导技能,瘟疫。我正在查找源头。老金你顶住,千万不要跟那些被催眠的民众硬刚,否则民众暴动,你也不得不还击的时候,可就真的被当枪使了。”

“这个我明白。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解除他们的催眠呢?我这里快顶不住了。”

“设路障,不要动手,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以缓解一时之急。好了,我这正在忙着,挂了。”

金茂诚被架到熊熊火头上,听到他这一句话差一点背过气去。

给想要的?想要地皮的给地皮,想要钱的给钱?这可真给不起。刚好有手下问金总有什么指示,金茂诚顺口就把廖洲明的话转述给了他们。

但下面的人可就有想法了,地皮是不可能给的,铺子也不可能给的,当然公道这个东西也不是说给就能给的,给了回头怕是会被金总削死。但哪怕是被催眠了,见到钱总还是会有反应的吧?

撒钱。各位大哥硬着头皮吩咐道。

小弟听令将手向天用力一挥,一大把花花绿绿的票子似蝴蝶一般纷纷扬扬飘向人群。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盲目地吆喝冲击着关卡的民众们像是被一个妖媚到极点的大姑娘强行吸引了目光,齐齐扭头。不知道谁先发出了一声呼喊,关卡也不冲了,口号也不喊了,人人都弯腰撅腚忙着捡钱。游行之余整个副业创收,这件事并不影响正义的事业。

一时之间,人群中反而因哄抢钞票自个儿内讧踩踏起来。

那个撒钱的小弟都快吓傻了,真有效,太神奇了。你看,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但是没等他高兴两秒钟,脑袋瓜子就被大哥敲了一葫芦瓢:“拿那么大张的,你当我开银行的啊,都换成最小的,钢镚儿。”

事实证明,钢镚儿也有效。

被向导放大的**被另一种更为实际的可以被马上实现的**占据时,原本的**就暂时被遗忘。

本来这一次民众们的集会就是没经过精密组织、确定过纲领的盲从,经过放大的**的就像一个万花筒,什么形状的都有,经过刻意引导分散注意力后马上变成一片散沙,可见,向导的催眠并不是人们印象中那样神奇,就像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电影里那样被催眠。

人力有时而穷,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给了金家和苗哥一点时间喘息。

听到这个歪打正着的好消息,金老爷子差点失态从总裁椅中直接站起来。之后,又有一个好消息击中了他,让他老人家一大把年纪差点头晕眼花:金哲醒了。

这才不过短短两天,金哲的外伤已经大部分痊愈,他睁开眼睛的那天还是早上,大梦方醒,但是整个人像是一支出鞘利剑一样凛冽,良久,他才慢慢收敛气息,一条条拔掉粘附在自己身上的管道。

“阿哲!”金茂诚赶到时,金哲正稀里哗啦地喝苏醒后第一碗白粥。饿了好几天,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世家公子哥。

“爷爷。”金哲简短地回应了一下金茂诚,飞速将剩下的粥喝完。

“阿哲,你终于醒了!”金茂诚激动得差点跌倒。眼前一晃,金哲已经扶住了他。

“金家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情况很不好。你可还记得受伤前的事情?都是墨脱。居然敢把手伸进麦城,还暗算了你。”

“爷爷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醒了,之后的仇,我要自己亲手报。但是如果你要问是谁第一个想要害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

金哲的目光因仇恨过于冷冽,金茂诚张大嘴巴等着他说话。

“是金正!”

恍若一道晴天霹雳,堪比升仙渡劫。金茂诚因为这句话震惊在当地。

就在这时,门外一人慌张跑进来打断了金家爷孙俩之间的凝重气氛。

“不好了不好了,金总,各处传来消息,好多据点都出现了一些会咬人的疯子,见血之后,那些聚集在一起的民众就炸了。现在撒钱也没用了,他们还在继续冲击我们的据点。连金家大门前都有一堆疯子。我们怎么办呀?快顶不住了!”

事情就是这么吊诡。

就在廖洲明以为事情可控的时候,总有一些后招让人猝不及防。

利朵待在麦城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廖洲明身旁。有大佬带着,她差不多清楚麦城发生暴乱的前前后后。

瘟疫爆发时,他们甚至正在现场。旁观。

仿佛有人在他们说了什么恶魔低语,第一个人开始脾气暴躁,然后很快,整条街的人都开始脾气暴躁起来。再之后,似乎有人说了一句埋怨金家的话,这句话给大家的愤怒找到了一个发泄口,最终愤怒的火焰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们开始游行冲击金家、苗家以及政府部门。

廖洲明完全没有出手的**。他就像一个悠闲的旁观者,游离于情绪之外。但是利朵隐约知道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因为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下来观察一段时间,然后带着她转移到下一个位置,以三级哨兵的速度,只有蓝牙才能媲美的风驰电掣之感。

作为一个三级哨兵,能收集到很多信息吧?整个世界就像棋盘,廖洲明放眼棋盘,正闲闲的拎着一颗棋子,思考将它放在何处。

瘟疫被以可笑的方法制住时,利朵以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但是她高兴得太早了,不知何时,街角像出现了一些外表猥琐、干瘦的人,他们失魂落魄地出现时,阳光仿佛都暗了几个度,与其说像野兽,更不如说更像僵尸。

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都会心领神会地升起第一印象:瘾君子。

走到近处,利朵还能在他们身上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那股香味因为过于诡异妖冶,反而显得臭不可闻,让人恶心至极。

利朵感觉自己全身汗毛都在起立致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行尸走肉的人从她面前路过,慢慢向那喧闹的人群靠近,摇摇晃晃,越走越快。最终,他拉开了一个个暴乱的民众冲到了最前面,在那里,一个小个子正踩在一个木酒桶上心疼地撒着一小袋钢镚儿。他在小个子没发现前一口咬在了他腿上,鲜血迸溅。

离得近的民众发出一声尖叫,强行顶着后面人的阻力往后退,而他们后面的人根本没看到那个僵尸一般的人,只看到被咬住腿的小个子声声惨叫,心里升起大仇得报的痛快,恨不得马上加入面前的战团。情绪迅速被点燃,比之前更炽烈。人人都红了眼。

而金家的手下们都在犹豫是否要对着这些曾经是相亲友邻的民众们使用更酷烈的手段,但是被裹挟在情绪洪流中的民众由不得他们思考。

见血了。

四处溅开的鲜血必定要血来偿还。

不知道是谁的枪最先响,那是恐惧到极致后颤抖的一枪,一个身体佝偻皮肤黢黑的干瘦人影像麻袋一样倒下了,随后,密集的枪声响起,壮了人的胆。人群中血肉翻飞,人们恐惧大叫,可是无处退让。他们身后不是满带恐惧的同行者,而是形如行尸走肉的瘾君子。

而在这一片片越来越发酵的浓烈恐惧情绪中,风向又悄悄变了。前后皆不得进退的民众们不知是谁先壮了胆,义无反顾地纷纷向前扑去,浑然不顾自己浑身弹孔,血流满身,浑若刚爬出地狱的恶鬼,喊声震天。

有的据点被一冲而散,里面防守的持枪者被愤怒的民众们分解,有的据点不得不奋起反抗,一个又一个民众跟被收割的麦子似的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一个麻袋堆叠成的军用工事中,几个开枪的汉子们沉着脸,其中一个小年轻更是流着泪。为什么流泪,因为人群中有他们的亲人朋友啊。

“我……我受不了了,我他妈不干了!”那个小年轻把枪一摔,放声大哭。

他旁边一个相熟的大哥马上把他的头按了下去,让他躲过了一块砖头:“你给我醒醒,你没看出来这是有人有意煽动?做好自己的工作,顶住,上面的人正在想尽办法解决这件事呢。你他妈在这时候掉链子,给我一边去!”

很快,领头的就统一了目标,稳定了军心,只瞄准那些骷髅一样的身影,尽量少波及民众。胆大的冒着被投掷物砸中的风险站出来喊话,稳定民众情绪。

就算是这样,街道上也是群情汹涌,少有人能醒悟过来。民众中,比起枪伤,被踩踏的被打伤的被咬伤的,要更多数倍。

献血染红了街道,然后再被无数双脚践踏成泥。

瘟疫的威力可见一斑。

利朵有些焦急:“廖队,这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血拼。能不能向白塔申请派几个向导过来解决现在的问题?或者把金家那几个向导叫过来……”

廖队遮住她的眼睛:“走了,这是金家和苗家要考虑的问题。我们要先干完我们自己的事。”

他们旁观着一幕幕惨剧。不知道多久后,廖洲明带着利朵走进一条暗巷。

利朵已经不清楚自己所在的方位了。或许还在金家的地盘,或许已经来到苗哥的辖区。但是显然廖洲明的目标仍未找到。

“我感觉就在这附近,可是为什么找不到呢?”廖洲明罕见地露出些许困惑表情。

这条暗巷特别阴暗肮脏。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但是最近这条暗巷给人的感觉是已经从阳间来到阴间。吹来的风也特别阴冷,交杂着各种酸腐气味,中人欲呕。耳边充斥着一种低沉的机械轰鸣,无处不在,但又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哪里发出。

地上坑坑洼洼,而且湿漉漉,不知道是水还是什么,肮脏腥臭。利朵不慎一脚踩上去,一小片污渍溅在她裤腿上,当她分神去看脚下时,已经被廖洲明拎着手臂带出了那一片污水横流之地。

利朵正要感谢他,就看到廖洲明一个极限下腰侧身,嗖的一声,一颗子弹从她身旁飞过。这还没完,紧接着无数声枪声响起。

廖洲明不愧是三级哨兵,带着利朵在枪林弹雨中不断闪身腾挪,片叶不沾身,利朵在他怀中还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因迅速变速造成的不适。不知何时,他手里出现了一根钢管。当弹雨再一次来临时,那根钢管飞舞出一片黑沉的光幕,当当当当,将那些子弹金属全部弹飞开去。

连萧岚都不敢硬接这么多子弹,三级哨兵的实力恐怖如斯。

开枪的估计也是哨兵,到目前为止,凭利朵的目力还没看到一个人露头。

廖洲明微笑着,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来几个人,我这里。”话刚说完,一颗子弹打断了他的通话。

廖洲明的眉毛挑了挑,看向黑暗处的某处,手上一挥,有个什么东西比子弹更快,一个人从高高的围墙上倒栽下来。

终于看到一个对手的身影。虽然已经死亡。

没过多久,四个从他们来处远远地追上来,其中两个是利朵认识的,一个是帮廖洲明开车的司机,一个是被利朵治疗过的小蒋。

四人刚到,马上接手了廖洲明的对手,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巷战。虽然利朵觉得,如果没有自己拖累,廖洲明自己就可以解决这所有人。

“走吧。”廖洲明说着,再次挽上利朵胳膊。

利朵内心不免微微有些尴尬。作为一个拖累,她根本没有出一份力,却总是被好好地保护着。

“不要分心,你可是很重要的。”廖洲明的声音几乎低至气声。

利朵疑惑,但是很快,廖洲明就遇到了一个不得不放开她的对手,那也是一个三级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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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向]不断分别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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