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眼睛圆圆的,在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有种她对任何事情都好奇的懵懂感觉,吕钰哥哥顿时咽了咽口水,似乎在考虑如何编……呃,不是,是说给她听。
小葵见他半天不开口,顿时眼睛一瞪,道:“快说,你不是说是为了吕姐姐好么?”她皱着眉头,直接逼问道:“怎么是为她好了?”
吕钰哥哥顿时哆嗦了一下,才道:“是是是,绝对是好事的。” 不等小葵再次询问,就一股脑儿的将事情说清楚了,原是金陵薛家的大爷,唤作薛蟠,说是之前来内务府办差事时,瞧见过咱们钰娘,自知晓她出宫后,就遣了媒婆来求亲了,这可是明媒正娶的正头娘子,钰娘比那薛家大爷还要大上三岁,那薛家在京中虽没什么名声,可却领着内务府帑银行商,是正正经经的皇商,他舅舅可是苏州织造李煦,真真是极好的人家了,能瞧上他们家钰娘,绝对是他们吕家祖宗保佑了!
越说吕钰哥哥就越觉得委屈,这么好的人家,钰娘不说欢天喜地,怎地还当他是个仇人似得,真真的不知好歹。
小葵差点被他巴拉巴拉的绕晕,甩了甩头,也不听他说,直接扭头朝着吕钰问道:“吕姐姐,你想嫁么?”
吕钰并没有丝毫的犹豫,道:“不想。”
“听到了没,吕姐姐她不愿意!”小葵顿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连忙道:“你快些走,否则一会子我们四爷回来了,饶不了你!”
吕钰哥哥差点被气歪了鼻子,又不敢同这小煞星纠缠,一甩袖子,怒道:“简直不可理喻,不知好歹!”放完狠话后狼狈逃走。
小葵这才看向吕钰,眨了眨眼睛,好奇的询问道:“吕姐姐,听你哥哥说的,似乎是极好的人家,姐姐不愿意么?”
吕钰弯了弯唇,神色温和,“今日谢谢小葵姑娘了。”
“姐姐还是这般客气,唤我小葵就是了。”小葵嘟囔道。
吕钰轻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丝,轻叹了口气道:“便是那么好的人家,人凭什么看的上我?”
小葵皱眉,反驳道:“吕姐姐长的好看,脾气也好,还什么都会,你这般好的一女子,他们凭什么看不上?”她很是理直气壮的说道:“那薛家大爷瞧上姐姐,是他们眼光好!”
吕钰轻笑了一声,见小葵仍旧不大理解,扬了扬眉道:“既然我这般好?那我又何必要去嫁人?”
小葵一愣,顿时拍手乐道:“姐姐说的对!”
吕钰见她明媚的笑脸,又继续说道:“更何况,如今我帮着福晋做事,每日里忙得很,哪里有时间成亲?”
“吕姐姐如果想的话,还是有时间的。”小葵觉得她说的不对,嘟囔着反驳道:“姐姐才不会这般苛责呢。”
吕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是,福晋在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她很是感激,吕钰微微弯了弯唇,她看向小葵,疑惑的询问道:“小葵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小葵顿时一愣,一拍脑袋急道:“哎呀,我忘记了,姐姐找我呢!”说着就急匆匆的打算离开。
吕钰却拉住她,替她理了理发丝,她的手很巧,很快就将小葵有些杂乱的发丝整理好,温声安抚道:“你别担心,你只要乖乖听福晋的话,福晋不会生气的。”
小葵连忙点了点头,冲着吕钰挥了挥手道:“谢谢吕姐姐。”
吕钰面带微笑,看着小葵离开后,才轻叹了口气,她皱了皱眉,暗自思索着,她绝对不相信这门亲事真如她哥哥所说的那般美好,她之前常年待在宫中,对于哥哥的印象也只是小时候那零星一点的记忆,直到出了宫才知道,他哥哥好赌,母亲又惯着他,倒是时常会出现在赌坊,自知道这点之后,吕钰几乎哭了一宿,只当这么多年的期待全都打了水漂,直接断了同家中的联系。
可谁想到,再次相见,竟然得知他们给自己说了门亲事……
那薛家求娶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若真如她那哥哥所言,如果薛蟠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外甥,又为何会娶她?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阴谋不成?
还有她那哥哥赌鬼一个,又怎么会认识薛蟠?
吕钰突然一顿,面色惨白,当初她入四爷府上为婢,娘娘将他们的身契一同给了四福晋,只是当初四福晋并未要她的身契,仍旧给了她的,她从未告诉过旁人,她母亲同哥哥又是如何得知?并且又怎会突然想起给她做媒成亲?
身契之事,只有她同福晋知道,又怎会泄露出去?
吕钰微微垂下眼眸,隐隐觉得有什么阴谋正慢慢的向她靠近,可心中却又觉得疑惑,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
另外,她总觉得薛蟠这名字有些耳熟……
吕钰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她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就好像她隐隐感觉四爷府上是最安全的地方一般,吕钰思索了片刻,却仍旧没什么头绪,遂将此事暂且放下,不管怎么说,她如今在四爷府上当差,又原是宫中的女官,总要有几分脸面的,只要福晋不放人,谁也奈何不了她。
吕钰顿时干劲满满,她必定要做一个对福晋来说有用的人,这样才不会被人踩下去!
“姑姑!!”常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见到吕钰才松了口气,道:“我听闻你今日出门遇到危险了。”
“就为这个?”吕钰挑了挑眉,看向常乐道:“我在四爷府上,能遇到什么危险。”见常乐仍旧有些不放心的样子,吕钰并不想多做解释,只是含糊的说道:“是家中哥哥有事来寻我。”
常乐一听,那张娃娃脸上顿时哭丧了下来,颇为气愤的说道:“是又来问姑姑要银钱的是不是?”
“又去赌钱了对不对?”常乐很是气闷,道:“姑姑,只要沾了赌字,这辈子就毁了!”
“姑姑真打算为了他们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常乐看起来快要担心死了,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姑姑就常常节省下银子补贴家用,如今又是这样,一个大男人,总靠着姑姑一个弱女子养着,像什么样子,更何况还沾了赌,那就是个大坑,填不满的!
“当然不会。”吕钰扬眉,看向常乐道:“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毁了我自己。”
“那就好。”常乐顿时安心了不少。
吕钰微愣,轻笑了一声,才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不会觉得我……太过于心狠……”
常乐颇为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道:“姑姑若是心狠,这世上怕是没有心善的人了。”
吕钰轻笑了一声,摸了摸常乐的脑门,道:“差事完成的如何了?”
“自然是极好的。”常乐摸了摸脑门,颇为气闷,他知道姑姑是不想他再多言,他只能暗叹了口气,以后他还是多看着些姑姑,省的姑姑再被那些人求上一二句,再心软犯傻了。
吕钰又叮嘱了他好好办差,常乐也不嫌烦躁,乖乖的听着,最后吕钰才低声问道:“宫中可有人联系过你?”
常乐顿时有些紧张,连忙询问道:“娘娘找你了?娘娘想让你做什么?”
吕钰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我出宫之后,娘娘从未找过我。”
常乐皱了皱眉,也小声的说道:“姑姑,奴才也从未被联系过。”他出门偷偷的看了看,才走到吕钰身边小声的说道:“你说娘娘是不是还生姑姑的气?”
吕钰瞥了他一眼,敲了他脑门一下,嘲讽道:“娘娘是个什么身份,我们又是个什么身份?连个蚂蚁都不如的东西还值当贵人们为此生气?”她勾了勾唇,冷笑一声,道:“娘娘若真生那么大的气,我们还能留到现在?”
常乐一想也对,顿时露出个傻笑,道:“姑姑说的对。”他看吕钰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姑姑,娘娘既然从未联系过我们,这样不好么?”
吕钰迟疑的摇了摇头,轻叹口气,才道:“我不知……”她只是依着对德妃娘娘的了解,她对不喜欢的四福晋,不会这样安静的善罢甘休的……
常乐思索了片刻,心中一动,连忙询问道:“会不会同外头传的事情有关?”
吕钰一愣,皱眉道:“你是说福晋是神女之事?”
常乐连忙点头,“咱们福晋如今风头正好,娘娘或许是有所顾虑才会按捺不动的?”
吕钰抿了抿唇,半晌后才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可能。”
常乐有些迟疑的看了吕钰一眼,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吕钰轻笑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
常乐咬了咬唇,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姑,若是娘娘真的来寻我们,该怎么办?”
吕钰看着他不说话,常乐迟疑了一瞬,才开口道:“姑姑,我觉得福晋人好。”他不想背叛福晋,在四爷府上的这段时间,竟然是他长这般大,最是安心的一段时间。
吕钰没有说话,常乐轻声说道:“姑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好,我知道了。”吕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安抚的摸了摸常乐的脑门,道:“你别想那么多,我心中有数。”
在常乐走后,吕钰才皱了皱眉,若不是常乐,那娘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是福晋身边的人?
吕钰皱着眉,颇为不解,她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她不过一个婢女,虽说曾爬上了永和宫大宫女的位置,可在她选择违背娘娘的意愿,入四爷府上为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失去了女官的身份了。
没有女官的身份,她如今不过只是四爷府上的一个小小的婢女,谁会花费心思去对付她呢?
吕钰埋着头无声的呐喊,疯狂的揉搓着头发,简直有些抓狂!
不是,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她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的婢女,为什么要同她过不去啊!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吕钰直将自己闷的满脸涨红才猛的抬起头来,深吸了口气,又恢复成那温和淡然的模样,仿佛刚刚无声抓狂的人不是她自己一般。